第一百五十四章 坦白
陈瑾瑜闻言无奈的一笑,“父亲的心哪能是我能揣测出来的,这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 “陈瑾瑜!那是你母亲!这件事如果他们自己能处理好,还会耽误这么多年?算了,你不愿理会就算了,但是你别干涉我。”谢梵烟气呼呼道。 “我知道,只是,只是……”只是这件事对陈瑾瑜来说,冲击力太大了,可谓是颠覆了他多年的观念,他一时有些心乱,涉及至亲,他如何能淡然相对。 多年来看惯了父亲与母亲的相处姿态,以为那是相互无情的一对夫妻,如今被告知两个人都是相互有意,却白白蹉跎了这么多年,陈瑾瑜竟然不知怎么去接受。 谢梵烟看出陈瑾瑜的无措,有些不能理解,在她看来这事若是成了,那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啊,陈瑾瑜不知道在瞎想一些什么,这样苦恼的样子。 “喂。”看陈瑾瑜半天不表态,谢梵烟想了想:“算了,这件事情还是我自己想吧,总之在我看来王爷对王妃并非是那般无情的,你若真的恨我,你会喝下我给你熬得药么?” 陈瑾瑜下意识的摇头。 “那就对了,王爷并不是真的恨王妃,可是喝了药之后却摔碎了碗,说明他是想让王妃知道自己恨他,说白了就是想找王妃的不痛快。”谢梵烟慢慢分析,越说越是眉头紧锁,不由得用肩膀撞了一下陈瑾瑜:“你说说,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么幼稚。” 儿不言父过,陈瑾瑜抿了抿嘴唇,不发一言。 “但是肯这么费心的去制造假象,足以说明对母亲是重视在意的,你说小时候他们常常吵架,母亲说过,那是因为有乔月华不断挑拨的结果,但是怎么争吵。你父亲也还是在母亲那边,没有搬到思华居不是?”谢梵烟喃喃自语,忽然想到陈瑾瑜就因为和jiejie不和,竟然搬到了丘漓月那边去。当时jiejie的心一定伤透了,一念至此,谢梵烟不由得愤愤道:“说明你父亲还是识大体的,不像有些人,竟然会搬去妾室居住的地方去。也不怕被别人知道笑掉大牙,真真是贻笑大方之家!” 陈瑾瑜正苦思父亲母亲的问题,未想到谢梵烟言论涉及自身,一下子有些尴尬,又很愧疚,当初自己也真是太意气用事,若那次妻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这辈子心都安不下去吧,想着,不由得与谢梵烟坐近了一些。轻轻抱住谢梵烟,下巴抵着谢梵烟的额头道:“阿玉,对不起。” 谢梵烟身子一下子僵硬,心里蔓延出大片大片柔软的情绪,柔软的几乎要将谢梵烟的心化掉。 “没事,都过去了。”不由自主的说出这些话,违背了谢梵烟本心的话。 “阿玉,我知道没过去,你不信我,你还在怪我。可是给我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一个丈夫的责任。”陈瑾瑜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知道,你努力的去证明了。”谢梵烟将手环在陈瑾瑜的腰身。轻声道:“我一直都知道,并且我一直都不曾怪你,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 “世子爷,少夫人,该用膳啦!”外面忽然传来雪茹的一声脆响。生生的打断了屋内两个人的相拥。 谢梵烟一下子醒过神来,几乎一下子弹起来,跳出了陈瑾瑜的怀抱,想起刚才说的话和举动,脸先是发热发烫,继而成惨白,天哪,这是怎么了,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违背本意的话,本意明明是狠狠的责骂陈瑾瑜一顿,可是却竟然那样轻而易举的就原谅了?自己还主动搂了他? 陈瑾瑜哪知谢梵烟心思,只以为她是害羞,加上得到了妻子的原谅后心情变得开朗明亮,起身整理了整理衣衫,便自然的拥住谢梵烟,“好了,我们出去用膳吧。” 谢梵烟心思恐慌又心乱如麻,只是都不在面上表现出来,木然的点了点头。 雪茹精心准备的晚膳,自然味道很好,陈瑾瑜吃得开心,连带表扬了雪茹,谢梵烟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陈瑾瑜夹了一筷子菜给谢梵烟:“多吃些,脑袋里少想些事,父母的事我们晚上再慢慢讨论。” 这便是同意出力了,谢梵烟想起王妃,想起现在还能尽一己之力做很多事情,便抛开了那些念想,重重点头,振奋道:“恩!” 看谢梵烟认真大口吃起饭来,陈瑾瑜脸上也露出笑容。 用膳才一半,悦琳却从外面来传话,说丘漓月到了。 陈瑾瑜谢梵烟俱都是一怔,“快请姨娘进来吧。”谢梵烟放下了银箸,连忙道。 陈瑾瑜注意到谢梵烟动作,眉头微微一皱,“你再吃一些,有什么事用过晚膳再说。” 谢梵烟点头:“也不知道她吃过没有,等她进来一起吃吧。” 陈瑾瑜看着谢梵烟一笑,接着摇头,“你倒是大度。” 谢梵烟斜瞥了一眼陈瑾瑜,做出傲然的样子:“那当然,我可是长康王府的少夫人,未来的王妃。自然不会像某些人那样不识大体。” 又来了,刚才不是还原谅自己了么,陈瑾瑜无奈的苦笑。 丘漓月便在此时进来,端正的行了礼。 “好了,坐吧,这里没外人,meimei用过晚膳了?” 丘漓月摇头:“要叨扰爷和夫人了。” “正好,我们也用不完。”谢梵烟让一旁布菜的脂容去添一副碗筷。 这回丘漓月各方面显得十分正常,再没有将目光如胶似漆如怨如诉的缠着陈瑾瑜,反而是目光平静,低垂,静静用膳,不发一语,与陈瑾瑜的目光交流都很少。 丘漓月的正常就是不正常,而事有反常必为妖,谢梵烟警惕起来,想到雪茹上次告诉自己的事情,难道丘漓月打算开始在那件事上做文章了?不知道会用什么方式。 用毕,丘漓月才开口,“婢妾与少夫人有些事情要单独说,不知道爷和少夫人是不是方便?” 陈瑾瑜微微抿唇:“有什么事情一起说不好么?” 丘漓月低头,“女人家的事情。爷就别cao心了,婢妾与少夫人说说就走,不耽误多少时间。” 倒像是自己要赶人,陈瑾瑜便不做声了。 “也好。许久没见你,是该好好说说话。”谢梵烟微笑,从容大度的模样。 “那你们去里屋说话,我正好出去转转。”陈瑾瑜也想好好想想母亲的事情,便说着起身。 谢梵烟带着丘漓月回里屋了。 丘漓月顺从的跟在谢梵烟背后。依然与陈瑾瑜无一丝眼神交流,安静美丽的样子。 倒让陈瑾瑜侧目,将目光在丘漓月面上停留一瞬。 “说罢,什么事。”进了里屋,刚坐下,谢梵烟便漫不经心的开口。 “怎么jiejie,不做戏了?”丘漓月勾起嘲讽的笑容,竟然出言讽刺。 果然是反常必妖。 谢梵烟心里轻笑,“本夫人做什么戏,meimei这话怕是没了礼数。可是许久没见,规矩倒是忘了,等明儿我从宫里回来,要好好教教教meimei规矩。” 丘漓月嗤笑,“我原本想着少夫人如今定在府里坐立不安,因着要进宫的事情,特地过来宽慰少夫人,没想到少夫人从容淡定如初,看来是漓月多虑了。” 果然是为了那件事来的,谢梵烟轻轻笑了。 “我又不是小家子出身没见过世面。怎么去一趟皇宫倒会让我坐立不安了。”说着,谢梵烟十分刻意的笑了笑,“又不是没去过皇宫。” 丘漓月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少夫人到现在还能这样伶牙俐齿。当真让漓月刮目相看,可惜有些东西,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如今少夫人春风得意,有朝一日从神坛上掉下来。就知道摔得多痛了。” 谢梵烟听着丘漓月的话,原本的漫不经心,却忽然想到自己等从宫中回来就要“难产而死”,就有些郁闷,到时候这丘漓月只怕是笑得最灿烂的。 不,这也未必,她不会有耐心等待自己“难产”,就会先对自己有所行动吧。 到时候两败俱伤,也是无聊。 想着,原本斗志昂扬的谢梵烟看丘漓月就有些仄仄了,“行了,收起你的心思,回去吧,今日本夫人累了,不想和你多说。” 丘漓月却以为谢梵烟是被戳中心思而心虚,更加得意,“少夫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还记得不记得我上次带给少夫人您亲自做的馅儿饼,当时菁菁小姐也在的,少夫人吃了那饼难道没有什么反应么?” “哦,吃了胃难受着,太甜,这算不算反应?”谢梵烟语气依然淡淡。 “那饼,说来也巧,婢妾不小心将调理身子的红花放进去了,红花活血化瘀,对胎儿不利,少夫人吃了竟然是胃疼,倒真是奇怪了。” “小时候,那你小时候,在你父亲与你母亲同住的时候,他们关系怎么样?”谢梵烟饶有兴趣的问道。 陈瑾瑜认真想了想,然后有些苦恼:“父亲待我们一直不算亲热,反倒两个人争吵倒是很多,原因我也是不知道的,就会被嬷嬷带走,我也不大愿意和父亲亲热,他们以前是怎样的相处情形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说着,陈瑾瑜忽然想起很久很久前的一个场景,自己因为暑热睡不着觉,就去找母亲想让母亲陪自己玩,进屋的时候屋里很安静,父亲在外侧看书,母亲在里侧午寝,父亲生怕惊动母亲,翻书十分小心翼翼,一点声音都不发出,自己看了一会儿,转身就回房了。 父亲待母亲,也并非真的全无感情吧。 可是自己更多的记忆却是父亲母亲两个人的争吵,一向温和的母亲会大声的嘶吼,而父亲就会离去,一离开就是好几天,那几天自己都会小心翼翼的哄母亲开心,生怕一不小心点燃了母亲怒气,成了两个人的牺牲品。那时候也当真是累,虽然年纪还很小很小。后来父亲搬离母亲那,搬去思华居,然后见父亲的日子从此变得很少很少,每次见父亲前母亲会叮嘱自己很多东西,一丝一毫都不敢出差错,还连夜温习功课,那时候见父亲一面就像是准备一个隆重的仪式。 虽然见面总是很短促,父亲与母亲几乎零交流,而自己准备的功课也从来用不上,只是随意敷衍几句,就让人带自己与母亲去用膳,他却走了。 不过冷漠相待也是好的,起码不用再争吵。 “诶,对了,你拖延进宫的日子和我母亲父亲有什么关系?”陈瑾瑜摇摇头不愿再想过去,问向谢梵烟。 “我跟王爷相处下来,觉得他对母亲还是很在意的。”说着,就把对李氏的游说分析的话与陈瑾瑜说了,然后道:“我这样总是不放心,想赶紧把这个心结解决了,看清楚你父亲的内心,若他真的没有王妃,那就算我是瞎cao心,我就要劝母亲少去王爷那里,白费心思不说还生一肚子的气!但若是有戏,那母亲当真是守的云开了。” “母亲,当真是爱父亲?”陈瑾瑜问了一句,眉头锁的很深。 “你就一丁点都没发觉没?”谢梵烟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瑾瑜,“那可是你母亲!” 陈瑾瑜惭愧的笑了笑,他以为两个人互相不爱,才会到那个地步,没想到母亲竟是爱的。 爱一个人,却冷淡的对一个人,也是直到这次父亲出事,才察觉到母亲对父亲的感情,不过也是以为只是寻常对安危的关心,没想到原来是真的有爱情。 想起,自己曾经对妻不是也有一样的误解么? “好了,不管怎么样,我和你说清楚了,该你和我说说,用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试探出你父亲的真心呢?” “我父亲的真心……”陈瑾瑜并不喜欢“你父亲”这个称呼,毕竟她嫁给了自己,也是她的父亲才对,可是这小小的别扭很快便消散了,专心致志的投入到妻的问题中。 “对啊,你是男人,总该了解到男人的想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