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奇介
“哇——” 叫声和乌鸦差不多的零鸦拍拍翅膀，在漆黑的夜空中渐飞渐远，很快就没了踪影。 “已经按照您的指令将求援信号发出去了。”破朝清涟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规规矩矩地停在三步之外低头道，“保证没有泄露有关您的半点信息。” “呵。其实就算你泄露了也没什么关系，不过……现在这样也可以。”垂眸将所有情绪敛入眸底的清涟嗤笑一声后，忽然回头看了破一眼，“对了，胄不是让你去七星冢找弋痕夕的麻烦吗？现在你可以去了。” “啊？”破听完清涟的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您的意思是…？” “听不懂？”清涟扯了一下嘴角，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还是说连找人麻烦都还要我教？” “……明白了。” 破迟疑片刻后，朝树林外试探性地迈了一小步，见清涟确实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才快步走出了树林。 一直到离开树林以后，那块压在破心底的大石头才算是彻底落地了——虽说清涟重诺之事人零皆知，但这个事毕竟关乎他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多想。 也好在清涟确实守信，说放他一马就还真没动手杀他，不然……恐怕他早都凉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沐浴在月光下的破站在青黄交接的戈壁滩上，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胄让自己去七星冢给弋痕夕找麻烦是为了拖住弋痕夕他能理解，无非就是胄不让弋痕夕察觉到荒郊野地的异常，然后顺藤摸瓜地找到胄的踪迹，从而对昧谷入侵玖宫岭的计划有什么影响。 但…清涟的袖手旁观，或者说默许又是为了什么？ 是他和弋痕夕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部矛盾？ 还是说……这又是清涟故意抛出来的诱饵？ 思索片刻后，破还是觉得第二种可能的可能性比第一种可能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倒不是因为清涟和弋痕夕师出同门有多情深义重，而是他始终觉得清涟不会无的放矢。 之所以会同意让他去拖住弋痕夕……多半是因为清涟本身就想避开弋痕夕做些什么不方便让弋痕夕知道的事。 至于清涟想做的那件事是什么——他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他也不想知道。 毕竟窥探清涟的内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呜呜呜…” 就在破思考的时候，忽然有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和风一起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有人在哭。 会是什么人？ 破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那轮明月，鬼使神差地顺着哭声找了过去。 最终，他在一片静谧无比的银沙石林中找到了那个坐在岩石上偷偷抹眼泪的男孩。 这个男孩……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噢！原来是他啊。 破思索片刻后，终于在记忆中翻出了与这个小男孩有关的记忆——距离他上一次看见这个小男孩已经是三四年以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斑狼、柱纹、鬼爪和伤在外出执行假叶大人的秘密任务的过程中遭受了重创，急需大量的恶念来疗伤。 为此，假叶大人特意派了他和另外几个五败去周边的村镇里抓捕普通人。 当时他的最后一个目标就是地理位置相对偏僻的七星村。 也正是在七星村，他第一次在普通人的眼睛里看见了那种他经常在侠岚眼睛里看见的、被那些侠岚称作“视死如归”，但被零视作“负隅顽抗”的眼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那个疯女人的身后确实藏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 而眼前这个坐在月光下默默哭泣的男孩，就是当年藏在疯女人身后的、那个年龄稍小一些的男孩。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应该叫做……奇介。 呵呵。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想到这里，破周身的零力悄然流转，身形迅速缩小的同时，面容也随之发生了改变。 不过片刻时间，破便从一个体型庞大的古怪黑影变成了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女人——正是破记忆中那个疯到拉着他一起跳下悬崖的女人。 或者说，是那两个男孩的母亲。 “奇介…？”破走到男孩的身后，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是你吗奇介？” “娘亲？”听到声音的奇介猛然回头，待看到那道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身影真的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后，他下意识用手揉了两下眼睛。 “孩子，都是娘亲不好，让你受苦了。”破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了奇介。 “娘亲！”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母亲温暖怀抱里的奇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呜呜呜…娘亲你怎么才回来啊！奇介好想你！” “奇介乖，不哭了。”破温柔地拍了两下奇介的后背，“我们回家吧。” “回家……对，娘亲才回来一定很累，回家…娘亲我们快回家吧！”奇介从破的怀里退出来以后，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哥哥要是看到娘亲回来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那我们赶紧回去吧。”破牵着奇介的手从沙滩上站起来，“对了，奇介怎么一个人跑到外面来了？是哥哥惹你不高兴了吗？还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嗯。”奇介闷闷地低下了头，“今天家里来了几个自称侠岚的家伙，哥哥说他们是客人，让我把我做的豆糕分给他们。我不愿意，他们就说我，我有些气不过，就……就……” “没关系，奇介要是不想把豆糕分给他们就不分。”破牵着奇介的手，带着他缓缓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奇介是主人，他们是客人，客随主便，他们这种随便指责主人家的客人才不是什么好客人，应该把他们都赶出去。” “赶出去……那还是算了吧，他们毕竟从重零手上救了哥哥一命。” “那奇介想怎么做呢？” “怎么做…嗯……有了！我可以把我做的豆糕分给他们吃，然后娘亲重新做一份豆糕，我吃娘亲亲手做的那一份豆糕就好啦！” “好～娘亲回去就给奇介做豆糕。” “太好啦！” “……”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愈行愈远，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巨石林立的银沙石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