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消息
第二天,天际才刚泛起了鱼肚白,崔府后门上的成婆子正站在房门口无所顾忌的伸懒腰,打哈欠,就被啪啪的敲门声吓的一颤。【】 “是那个不长眼的小混蛋,这么早不在家里挺尸,偏来咱们崔家门上捣蛋!”被吓了一跳的成婆子,放开嗓门,双手叉在腰上大声斥骂。 就听外面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成mama,是我,阿桃啊。” 成婆子这才换了脸色,一边用手整衣裳,一边赶着过去开门。 “哎呦,是阿桃姑娘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天色还早呢。”成婆子笑的满脸褶子,殷勤的问着。 阿桃笑着递了样东西过去,柔声说道:“不早啦,早上还要伺候九小姐呢,可不敢耽搁了,这里面是两个贾家的rou包子,您快趁热吃。” 成婆子闻着包子的窜香味,喜得的直道谢,眼看着阿桃一路小跑的往清苑那边去了。 “这么机灵的好孩子,却是在那个院子里,唉,真是白糟蹋了,也不知道她婶子怎么想的。”成婆子叹了口气,狠狠的咬了一口rou包子,一脸的满足。 阿桃紧赶慢赶的到了清苑,总算崔婉清还没出门,她瞧着郦哥有眼色的拉了果儿出去,这便小声的在崔婉清耳边说着什么。 崔婉清听完微不可查的撇了下嘴角,扭脸吩咐莺巧道:“一会你将西厢房那边松一松,让马mama如了心愿吧,等她走了,你便来东府寻我,今儿个恰巧要过去给老太君请安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的极是开心,顺手便将手上戴着的翠玉戒指,塞给了阿桃。 “倒还真是巧呢。”莺巧眼中波光微闪,觉着主子的手也忒大了,得寻个空闲,好好说道说道。 崔婉清重又在首饰盒里翻腾,终是寻了个素银镶珠的戒指,“阿桃和果儿陪我去请安就是了,让郦哥在家陪你,也让她今个好好松泛一天。” 莺巧会意的点头,亲自将崔婉清送至大门口,瞧着阿桃和果儿手中的琉璃蔷薇花灯去的远了,这才扭身回屋,一到西厢房便见郦哥聚精会神的瞧着博古架出神。 “你今儿个可要先顾好自己,知道么?” 郦哥神色郑重的点了点头,却是一字不发。 莺巧无奈的摇了摇头,安抚的拍了拍郦哥的肩膀,拉着她往崔婉清的闺房去了。 容院正厅,崔婉清发现对面坐着的四jiejie,今日打扮的格外出彩。 桃红百子刻丝挑金线的交领儒裙,葱绿盘金彩绣含烟裙。 一头乌发挽了个垂华髻,上面斜簪了一枝宝蓝吐翠孔雀吊钗,三股珍珠流苏下,都坠了一颗拇指大的蓝宝石。 面上的神情格外柔顺,不似往日那般高昂着头,也不再斜眼瞧人,倒是知道顺着五jiejie的话,夸奖十二meimei几句。 而首座上的长姐,也是极配合的说说笑笑,一点看不出来,她对自己亲meimei的异状,觉得有什么不妥。 崔婉清笑着端起白瓷粉彩牡丹花的茶盏,翘着雅致的兰花指,用杯盖拂了拂茶面,低下头小小的轻啜了一口热茶,“看来这姐妹俩已经是得了消息了。” 她们俩的年纪最长,在西府后院的势力,仅次于崔二夫人,外院又有亲哥哥呼应,最早知道消息,也不算奇怪。 四jiejie应是意动了。 其实早上听到阿桃那么绘声绘色的一说,要不是自己个心中一清二楚,怕也是要为谋划一二的,毕竟良机难得,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不晓得自家贤淑的五jiejie,得了这个消息后,又会是个怎样的反映?”崔婉清笑着将手中的茶盏,轻放到案几上,一丝响声儿都没有。 西府的小姐们,每隔三日,便要去东府给老太君请安,崔二夫人心里不管是怎么想的,可是这事关孝道二字的大事,她也不敢明着不经心。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这便打发自己身边的陈mama,陪着几位小姐们,一起往东府去给老太君请安。 一刻钟后,六顶青锻小娇,就到了崔家东府,老封君居住的松翠院门口。 这可是东西两府最大的一所院子,里面光正屋就是五间,两边的厢房十数间,后院丫鬟婆子住的地房,少说也有二三十间。 崔婉清跟在jiejie们的后面,进了垂花门,走过摆着一架‘五福捧寿’紫檀木雕蝙蝠的大插屏,便看见院子里是竹海迎风,花木葱葱。 两边的抄手游廊上,挂着好些鸟雀笼子,里面的各色鸟儿,叽叽喳喳的脆声吵闹,好不快活。 正对面的五间上房,俱是雕梁画栋,白墙红窗,窗上糊着簇新的翠色窗纱,映着满院子的绿树红花,真真的好瞧极了。 “西府的小姐过来给老太君请安!”远远的,便听见青玉台阶上的小丫鬟们,在大声通禀。 待崔婉清姐妹们踏上台阶,她们便极轻快的打起了帘子,满面笑容的伺候小姐们进屋。 老太君的这间正厅十分的宽阔,正面摆放着一架宽大的紫楠木嵌螺钿玉石松鹤三屏风罗汉榻。
两边各摆了一只放在紫楠木架子上的,粉瓷彩釉五彩春草大花瓶,并一对紫楠木雕花高脚几案,案几上摆放这日常用的细碎物件。 正墙上悬挂着一副松鹤延年图,两边垂着一副对联‘青松翠竹标芳度,紫燕黄鹂鸣好春’。 这乃是当世书法大家磐石先生,在老太君五十大寿时,送的寿礼,很被老太君喜欢。 地上摆着两溜十二张官帽椅,上面搭着紫色仙鹤灵芝椅搭,两张椅子间,置放着四方雕花紫楠木小桌,上面搁着白瓷云纹茶盏并四样新鲜小点心。 东西两边的墙上,悬挂着多副名人字画,书香气息非常的浓郁,任谁也想不到,崔家是靠盐铁起的家。 崔婉清踩着脚底柔软的大红软毯,跟诸位jiejie分成两排,向老祖宗清了安。 崔婉华,崔婉莹姐妹俩坐了不大会,便请辞往学里去了。 在诸位庶妹羡慕的眼神中,崔婉清觉着自家四jiejie的头,貌似又抬得高了点,不免有点担心她会扭着脖子。 崔家有家规,年满六岁的少爷,不分嫡庶,都要上学,少爷们皆是早早的就来请安,这会怕都已经在学里了。 崔婉清她们住的远,总是最晚到,十次里就有八次和兄弟们错过了。 请安过后,闲聊了几句,崔老夫人单留了崔婉云,崔婉娇和崔婉清陪着她说话解闷,别的小姐便都让回去了。 祖孙几人品着茶,用着小点心,说说闲话,倒也轻松惬意。 崔婉清虽然一心想要和祖母亲近,但是当着人面上,她还是选择让五jiejie出这个风头。 崔婉云今日也是有备而来,正在给老太君讲她最近看的山水游记,巧不巧的,说的就是南边的风光。 老太君是南边水乡的娇小姐,远嫁到了京城,人上了年纪,可不就最是念旧的? 崔婉云的这个话题,正是合了老人家的心意,刚开始还是崔婉云说,到了后边,就成了老太君给孙女们讲了。 什么江南的十里荷塘,什么城隍庙前的糖人,什么柳家的销金翠竹扇,这说的正高兴呢,就见外面进来一个穿着水红比肩,鹅蛋脸,柳叶眉的俏丽丫鬟。 笑着跟老太君回禀道:“老太君,外间莺巧那小妮子要找她主子出去说话,婢子喊她进来,她却是推三阻四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情,不敢告诉咱们,非得这般神神秘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