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嫉妒
“你在说什么啊?”齐玄礼纳闷的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一边说,一边就顺着齐玄辉的眼神往过瞧,正好就瞧见自己的小舅子,康平郡公府的七公子高思跃。 这位身穿一件素色圆领长袍,样式简单大方,可长袍的外面,却罩了一件湖绿绣着一丛盛放君子兰的宽袖纱袍。 码头本就风大,吹的那沙袍翩翩起舞,别提有多飘逸了,齐玄辉敢打包票,左边不远处那几位被仆妇簇拥着的小姐,一定是在偷瞧高思跃。 谁叫这位的装扮是如此的sao包? 你看他发髻上戴的那顶白玉镶珠冠上,极夸张的镶嵌这一颗鹌鹑蛋大小,散发深邃幽光的夜明珠,那叫一个华丽张扬。 更别提他手上拿着的那柄千年沉香木古扇,顺着风都能闻到那清幽深远的香味。 还有那腰间配着的百年古玉,雕刻的是巧夺天工,翠玉的材质也极为漂亮,这玩意怕是没少过人的手,都被人气渲染成一汪碧水了。 总之一句话就将高思跃给概括完了,这位就是内敛中放射出无比耀眼的富贵奢华,就是京城纨绔公子的标准打扮,而且还是顶级的那种。 这位千里而来的高七公子,显见得心情也是一片大好正没个正形的,将胳膊搭在老熟人沈超的肩膀上,喜笑颜开的说着话。 只需要稍稍的留意,就能看出来他和黄春国的关系也挺不错。十句话里,至少有三四句是问黄春国的。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黄春国是郡公府的常客,而京里仅余的几家郡公府,都是同气连枝,抱着团呢。 公子小姐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高思跃进出康平郡公府乃是家常便饭,遇到黄春国,进而结交成好友,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齐玄辉不禁就想起京城里的流言了。私下里有传言,说黄春国乃是武安郡公的私生子。 要不然黄春国一介贫民,怎么就能得了郡公的青眼呢? 以前这话,他真是从来没当过真。要知道。京城的流言蜚语。十成里也就两成能全信,三成要斟酌,剩下五成都是夸大其词。 但是。随着他对黄春国和沈超这俩臭小子的了解日渐加深,眼看着黄春国的穿衣交友,都和沈超在一个水平线上,真是不由得人要起疑心啊。 说起来齐玄辉比这三位也大不了几岁,可是偏偏他看起来就是沉稳有度,这三个就活泼开朗的多。 三个人都是青春年少,长相俊俏之辈,看着各有个的特色,沈超灵动,黄春国儒雅,高思跃俊美。 这小子天生一张白皙的面孔,又和他亲jiejie有着一样漂亮的丹凤眼,真是天生的祸害。 这样的出色面孔,再配上他那一身与众不同,潇洒飘逸的打扮,呃,那些小姐们都注意他,可也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齐玄辉在腹诽高思跃长相的时候,貌似遗忘了他自己个儿的外貌,比之高思跃还要添了几分卓尔不群的骄傲气度。 看起来还真应了那几句老话,人都是只能看到别人的不好,而别人的不好,要是搁在自己个儿的身上,偏分的就会被刻意的忽视掉了。 对于高思跃的浮夸不着调,齐玄辉还只是单纯的欣赏不来,他之所以会将此人视为一个大麻烦,自然是有另外要命的原因。 只要是京城里数得上的人家,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位康平郡公府最小的嫡子,早就已经被康平郡公夫人惯坏了。 可他还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坏事做绝,天怒人怨的大祸害,说句实在话,这位长到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更遑论是个大活人了。 高七公子纯属于大错没有,小错不断的麻烦人物,他自命侠义,就好个打抱不平,可天生又是个不善于观察的主儿。 往往是只看表面,不看其究竟,总是因着他的武断,而闯下各式各样,绝不重复的灾祸。 在他的身后,总得有人不停的帮他收拾着烂摊子,打破了东西,陪,打坏了人,陪,错怪了好人,就更得陪了。 要是他人在京城,不消说,这桩恼火的差事,定是由他的亲哥哥一手包办的,可是这会高思跃跟着齐玄礼来到了江南,那你说,这个帮他收拾残局的人,会是谁?能是谁? 齐玄辉几乎可以肯定,不管以前自己到江州城,宣平侯是否知道,可是现在,多了这个无事也要生非的高七公子,那么离双方会面的时间,绝对是很近了 齐玄礼的面上也是浮现出一抹尴尬,大为不好意思的跟双手环臂,一脸不乐意的齐玄辉解释道:“你也知道的,这小子虽然鲁莽,但人却是猴精,一知道我们要来江南,他就马上打起了主意。” “他不扒住自己嫡亲的jiejie求人情,偏偏是拉住我不放,我是好说歹说的告诉他,这回不能带他一起,下次不管去哪里,管保带他同行。” “可他倒好,不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是厚着脸皮的拿父皇丧期中,冒险偷偷给咱们俩送吃的说事,像个娘们似得唠唠叨叨都还不算,最可恨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住他还就不放了。” “你知道吗?这不要脸的,居然这么大咧咧的赖在我睿王府,不走了!” “我带你九嫂在后花园赏花,这小子跟着就抱着个花瓶颠颠的跑来了,还美其名曰给我们送插花用的瓶儿” “我们去湖上泛舟看景,这小子就划着条小破船跟在后头,举着根竹竿,硬是说自己是在钓鱼,碰见了好巧!” “我当时真恨不得一把就将这小子给掐死。可他是宁慧的亲弟弟,岳母大人的心头rou,我敢么我?” “这不,你哥哥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松口答应了,不过他向我保证过,此行一定会低调,绝不会招摇生事的。” 齐玄辉闻言,不禁也觉得头大,你说人家小夫妻俩。新婚燕尔的。情深意浓,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才好。 偏偏就有只苍蝇,围在身边嗡嗡嗡,烦都把你烦死。别说是齐玄礼了。就连他听了都觉得呕的不轻。 高思跃是齐玄礼小舅子的事实。明晃晃的搁在那里呢,以齐玄礼的身份,不答应下来又能怎样? 凡此种种齐玄辉都能理解。可越是理解,就越觉得憋气,这小子有什么资格来为难齐玄礼? 这世上从来能让齐玄礼为难的,也只有他齐玄辉好不好啊! “低调?!”齐玄辉忍不住心中的不快,嗤笑道:“你看看他身上穿的,呵呵,我就笑了。” “一个大老爷们穿纱衣不算,上面还绣着花!” “青天白日的,头上顶着颗夜明珠晃来晃去,生怕别人对他不够注意吗?” “还有那古扇,我天,那不是杨轩瑞的墨宝?” “这可是母后手里的宝贝,一直都珍藏着的,怎么就到了他手里了?!” 齐玄辉到这会才算是真的恼火了,这把杨轩瑞画的美人图古扇,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扇骨用料考究,扇面更是杨大家最少见的美人图。 这样富含深意的好东西,他和齐玄礼两个人谁都想要,可又怕为一柄扇子,伤了兄弟情义,所以谁都没好意思跟自家母后开口。 本想着是她老人家乐意赏给谁,那宝贝就归谁好了,怎料这心心念念的玩意儿,竟是被个外人得了?! 齐玄辉攥着齐玄礼的袖子,万分不解的追问着,那神情叫一个愤懑,很有些责怪齐玄礼,连自己家的东西都看不住的意思。 齐玄礼顾不上别的,赶紧先一把把人拽住,生怕这位一个不气忿,就直接上去硬抢了。 忙忙的解释道:“我的好弟弟,好十三,千万别生气,咱不生气,不要跟这个坏小子一般计较。” “他就是嘴甜舌滑,哄的母后开心,结果母后一个不慎,就问他想要什么赏赐,原想着是个顺眼的晚辈,又是宁慧的弟弟,赏点好东西也不打紧。” “谁料这小子jian诈的很,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的消息,得知杨大家的美人图在母后手中,开口就要讨了这扇子去。 “母后她老人家乃是金口玉言,总不能说,不行,这把扇子是给我儿子留的,那不是徒惹笑话么?”
“不过你放心,九哥一定想办法给你弄回来,成不成?” 在一边听了半天热闹的崔永忠,一时没控制住,脱口言道:“这怕是不好要啊,谁不知道杨轩瑞一代宗师,从来都是只画大幅的画卷,不爱在小处浪费时间。” “他一生画的扇面,只有三幅,一副是他岳父点名要的,他不敢不尊,另一幅是挚交生辰,他不愿朋友失望。” “最后一幅,就是先帝闻他大名,招他御花园觐见,临时起意,这才让他画的,上面画的乃是当时伺候的宫女。” “那时节杨大家都已经七十有六,出宫不久便卧病在床,一年后就仙逝了。” “这幅美人扇,可就成了他老人家最后的遗作,王公子,这物件可是无价宝啊,难要,绝对难要。” 齐玄礼一听未来岳父这话,连脸色都变了,他刚才太生气了,一是就忘记了身边还站着崔永忠父子俩。 这下好了,这两位什么都听到了,崔永忠还只是正儿八经的感慨,可是崔长健已经在旁边憋笑了! 形象,他一直用心维护的形象啊 居然就在一刹间,轰然崩塌了! 齐玄辉这会子可是郁闷的不轻,他狠狠的看了一眼高思跃手中的扇子,转脸瞧着自家九哥,咬牙笑道:“不管怎么样,都给我弄来?嗯?” 齐玄礼看了看眼睛都有些发红的弟弟,再看看人模狗样,一点不靠谱的小舅子,心中的取舍根本就没有那么难,只是瞬间就有了决断。 他坚定的点头道:“你放心,咱们俩才是亲兄弟,我能不向着你吗?一定给你弄回来!” 齐玄辉听了这话,这才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松泛了点,这宝贝他可是一心想要留给侄儿或儿子的,怎么可能让这货拿在手上招摇? 但鉴于高思跃惹事的本事京城第一,他还是嘱咐了齐玄礼一句:“九哥,这回你可一定要把他给看好了,咱们现在要办的可是大事情,丁点错处,就会让咱们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 “咱们兄弟俩这回的险冒得可有点大,所以千万不能让这位知道一点点的风声,此人可以利用,但必须是在我们的掌控中才行。” 齐玄礼赶紧点头,“你放心,我连你九嫂都瞒着的,她性子直,我怕她知道了就不自然了。” “你哥哥我也不傻,来之前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你想想,有人是携家带口的,跑到别人地盘上,要将人家抄家灭门的么?” 齐玄辉闻言一怔,齐玄礼居然是跟他想到一起去了,有时候,还就不能是滴水不漏,半点破绽皆无。 像现在这样,软肋一抓一个的观感,才更能让紧张的宣平侯府,放松警惕。 瞧着齐玄辉由阴转晴,齐玄礼心里不禁是暗暗开心,这样明显的事情,他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不就成了睁眼瞎了? 别看自家弟弟瞧着是因着一把扇子发火,可实际原因却是因为,他和高思跃走的这般亲近不快的。 说的明白点,就是这孩子见有人来抢他的哥哥,所以是满心的不不痛快,这是在吃味呢。 齐玄礼和齐玄辉的年纪相近,吃住玩闹都在一起,所以真要是论起和谁更亲近,齐玄辉真的是超过了齐玄禛。 这点,齐玄礼虽然从来不说,可自己的心里明镜似得知道,因此你看他,真的是处处都在维护齐玄辉。 不是给这个弟弟打圆场,就是给弟弟敲边鼓,甚至还会赶着去接棘手的差事,护弟之情真是表漏无疑。 可是齐玄辉呢,个性内敛,轻易不愿让人知晓他的喜好,就连他对两位哥哥是何种心态,都藏的很深。 因此上,无奈的齐玄礼要是想知道他在弟弟心目中的地位,到底重不重,貌似也只有从这些小细节上来辨识了。 这般一想,齐玄礼这个做哥哥的,貌似挺可怜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