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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四 阴云盖顶(六十七)

    常晓航的眼睛,盯着陈桂凉,心里面想的却是不久之前的事。

    ……

    “啧啧啧,人还能躲进火灶里?”

    “反正火灭了,指不定能塞进去呢?”

    陈桂凉说完这句话,拨弄了一下火堆,一拨,表情就变了。

    ……

    常晓航不是没有预感。

    正是因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此刻才有勇气告诉陈桂凉:“你说吧。”

    无论陈桂凉说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接受了。

    他已经和陈桂凉一样踏入这个局里,想摆脱,只有远走一途了。

    既然如此,何不弄清楚一切再走?

    如果浑浑噩噩地离开,就算真的走了,也是一辈子不甘心的。

    知道真相固然痛苦,可是,也痛快。

    常晓航特意说这三个字,是告诉陈桂凉,你说吧,说什么我都听着,我不会怀疑。

    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谁还有必要欺骗谁呢?

    陈桂凉扯了扯嘴角:“你想得通就好了。”

    毕竟,他也不希望自己像是欺骗常晓航,将他诓骗走一样,等走了,还是他的罪过。

    那可太没意思了。

    常晓航踢了踢凳子脚,没说话。

    想得通?

    都到了这种地步,如果想不通,那一辈子才真的完了呢。

    “我翻火堆的时候,看到了……”陈桂凉目光游移。

    不是因为心虚,纯粹是有些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并非因为羞愧。

    “我看到了一些……头发……碎骨头……血迹。倒也不全是碎骨头,还有些完整的,细小的……”反正,陈桂凉是不会认错的。

    那种形状,那种熊熊燃烧的气势。

    它们被掩埋在厚厚的火堆底下,仿佛一直活着似的,直到他拨弄火堆,让火焰重燃。让这些东西重见天日,它们才在陈桂凉的面前,急切地被付之一炬。

    陈桂凉至今还能想起那画面,而那画面。令他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头发、骨头、血迹。

    这三个词说得简单,交织描绘的含义却让只是个听众的常晓航也僵住。

    那些头发、骨头、血迹……是谁的?

    是几个月前的,还是今天的?

    客栈里没有人,这些东西。是谁塞进灶里的?

    是大胆而丧心病狂的活人,还是……根本不是人?

    因为不知道真相,这些线索指向一个个十分恐|怖而发展不同的故事。

    但不管哪一个,都不是他们两能承受的。

    那样恐|怖的东西,难道会一直被关在客栈里吗?

    它会不会出来?他会不会出来?她会不会出来?都是未解之谜。

    陈桂凉要走,因为他不敢赌这些东西,或是活人,不会追查线索到他的身上。

    而一个能够与头发、骨头、血迹,并将这些留在灶里的扯上关系的,又会是他们能面对的吗?

    常晓航呆呆地坐着。神色惨然。

    这叫什么事啊?

    陈桂凉则只是看着他,因为陈桂凉的一切希望,都已经寄托在了常晓航的身上。

    他无法去依赖别人了。

    让他留在芒疑镇中,他做不到;

    而作为承受一个巨大秘密的人,独自行走,陈桂凉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他需要一个知情人,一个知情而永远只能与他一起承受,忍耐,隐瞒的人。

    还能有谁?

    从芒疑客栈中活着回来的人,只有他与常晓航。

    常晓航若不与他站在一起。争取其他人的支持,又有什么意义?他不需要啊。

    “小常?”陈桂凉的声音哀婉而苍凉。

    常晓航转过头,定定地凝视着他。

    陈桂凉眼底的惶然,也实在是触目惊心。

    “哎。”常晓航答应了一声。

    陈桂凉难得有些忐忑不安了。不是因为见到的,而是因为一个人的态度。

    他不知道常晓航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不相信他的话?

    什么火堆有火星,复燃,就足够不可思议了,现在又说看到头发。骨头和血迹。

    听起来就像是胡诌的吧?然而一切都是陈桂凉亲眼所见,他只不过是说实话而已。

    端看常晓航信不信了。

    他是真的得走,这芒疑镇待不下去,但也是真的不想自己一个人走。

    “小常?”陈桂凉又喊了一声,颤抖而慌张。

    “嗯。”常晓航仍然没有忽视他的话,答应了一声。

    于是陈桂凉又安静下来。

    常晓航忽然问道:“我们没找到那个过路客,你说……他去哪里了?”

    自己一个人琢磨,就足够吓人。

    何况是两个都见过最惨烈景象的人,一起琢磨?

    如果说两个人都不信鬼也还罢了,可他们都亲眼见过芒疑客栈那桩事。

    那么多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了,谁也无法解释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于是这就像是一个枷锁,扣在了常晓航和陈桂凉的脖子上,让他们时时刻刻想起来。

    这回沉默的人变成了陈桂凉。

    他能怎么说?

    他不说,但他能不想吗?

    陈桂凉的心中顿时划过了无数想法,有恐|怖的,有……更恐|怖的。

    大白天,再温暖的阳光,也无法滋润他们了。

    他们像是掉进了冰窟,也许皮肤被阳光晒得guntang,但心脏,血液里,仿佛搀了冰。

    常晓航本来好好坐着,现在也猛然起身。

    他原本坐着的椅子被带得翻起,“哐当”砸在地上。

    常晓航惊惶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只是椅子摔了,才稍微冷静一点。

    他叹息一声,说道:“陈哥,我们……现在先过去吧。”

    陈桂凉还没有从诡异的思维中苏醒过来,被猛然一喊,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去哪儿?”

    “我去把爹娘喊回来……”常晓航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情,“我们今天就走!”

    “那这屋子……”

    “是祖屋,也不值钱,卖掉更不方便。”常晓航道,“就说是走亲戚,房契还留着,不卖!”

    陈桂凉听着连连点头。

    这芒疑镇最近有点排外,其余人都是芒疑镇本地人,就算想要把这间小院子卖了,也折不了多少钱,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留下来呢。他们现在并不缺钱,也不知道当初骆朗棋是不是真的把一切都考虑好了,给陈桂凉钱,等他后来把钱带到常晓航家里,才发现这是好大一笔财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