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司小音
天香楼门前却没有莺莺燕燕、谄媚龟公，只有垂手而立的四名青衣小厮站在两边迎来送往。 林渊看了下，这出门的倒只是寻常的几句客套话，倒是进门时就得掏银子才能进去。 林渊举步向前，便有一名小厮上来招呼，夏京城水深，这些小厮也都极有素养，言语神情间倒也不曾轻慢。 “这位小哥，楼里规矩，茶水费十两银子需得先交才可入内。” 林渊自怀中掏出十两银子丢了过去，笑道：“这买卖不错，来钱挺快。” 进了天香楼，便是一道曲水长廊直通不远处建在水上的二层小楼，自小楼伸展出不少桥廊连接各处小院。桥廊两边辅以山石、花木、水池。 林渊进了一楼大厅，发现二十几张桌子几乎座无虚席，中央高台上正有美人翩翩起舞。 宾客们拥红偎翠，娇声浪语，早已抛却了人前人后的正人君子模样。 林渊不急着找陆凡，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桌上五位客人，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商搂了两位美人，上下其手，言语中三句不离生意金钱。另位四人似是同伴，坐相颇端，与坐在大腿上喂酒喂菜的美人互动时，动作也不是很大，言行举止犹有自矜，想来是哪个衙门的同僚。 林渊坐下时，富商嫌弃之意颇是明显，另四人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恢复如常。 一名青衣小厮走了过来，挂着职业的笑容，问道：“小哥可有熟悉的姑娘？” 林渊摇了摇头，伸手掏出了一两银子递了过去，笑道：“在下初到京城，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尚不知规矩如何，不知可否讲解一二？” 青衣小厮不动声色接过揣入袖中，小意笑道：“那小的便给小哥讲讲。这座小楼，名曰曲风馆，是我们教坊司里日常会客之所，也是各院姑娘表演才艺的地方，当然，有新来的姑娘也会在这里先跟客人们打个招呼。在这里，陪酒的姑娘身价是二十两起，然后是各处小院，八人同居的姑娘两百两起，六人居的三百两起，四人居的四百两起，两人的五百两起，独居的几个姑娘却没有身价，只要姑娘乐意，便是倒贴司里也没什么意见，若是姑娘不允，便是千金也是枉然。” 林渊点了点头，很真诚的道了声谢，青衣小厮听到这声谢有刹那失神，反应过来后特意提了几句。 “小哥若是无事，稍坐片刻。前几日明珠郡主遇刺案获罪的云州太守施良的千金施芊芊姑娘今晚便要在这里第一次见客。” 林渊才进夏京城，自然不知道才发生数日的当今圣上宠爱的明珠郡主车队遇刺案。 林渊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只是笑着应道：“那在下就见识见识。” 果然不消片刻，歌舞散去，一名身着鹅黄宫装、体态丰腴的艳丽中年妇人从二楼走了下来，在她身后两名俏丽Y环搀扶着一位绿衣佳人。虽是脸上系了面纱，但从清丽的眉目，婀娜的身姿来看，定然差不到哪里。 那姑娘螓眉微锁，目光清冷，隐有哀意。 众人皆知其身世，也不以为然，一些宾客反而心中更是兴奋。 中年宫装妇人走到高台中间，环顾四周，立时整个大厅便安静下来。 林渊心道：“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全无一般青楼伎馆老鸨的献媚奉承之态，却能镇住全场。” 那中年妇人淡淡的笑了笑，浅浅一礼，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位芊芊姑娘，出身来历大家是清楚的，云娘在这就不多言了。不过这位姑娘可是个颇有诗名的才女，小模样也是出众，司里的大人可是发了话，赏了院子的。在座的诸位若是想要芊芊姑娘的落红汗巾，便得自己去讨她的欢心了。今儿个只是来跟大家见个面，日后能否一亲芳泽但凭大家各自的本事。” 这时，那名绿衣佳人便由两名丫环小声提醒着上前对着大家行了一礼后，退回去由两名丫环搀着回到二楼去了。 云娘眉头微皱，有些不满的看了看施芊芊，倒也没发作，接着说道：“大家也不用觉得扫兴，接下来还有靖州前太守上官梅和云州前太守家的十几位妻妾上台，大家有兴趣的可以自行出价。” “敢问那施芊芊的娘亲可在其内？” 与林渊同桌的富商这一嗓子，惹得大家纷纷侧目，让同桌的人大感尴尬。 那富商不以为意，大大咧咧的说道：“我老贾是个粗俗人，除了有几个钱，大字都不识几个，这芊芊姑娘我是不指望了，拿她娘亲爽一爽也是不错的。” 云娘看了一眼这边，心里冷笑着说了句不知死活的东西，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说道：“贾老板倒是真性情，一会只要你出得起价，自然能如愿。” 林渊突然失去了兴致，伸手召来刚才那名青衣小厮，小声问道：“国师今日可在天香楼？” 青衣小厮一愣，看着林渊露出询问之色。 林渊明白过来，小声说道：“我是国师前些年在胤州认识的一位故友，此番有事来京城，便想着见上一见。” 青衣小厮察言观色，见他不似说谎，想了想，压低声音回答：“国师大人若是无事，一直是住在司小音姑娘的孤芳阁内的，公子是否要小的代为通传一声？” 林渊微微颌首致谢。 青衣小厮出去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去而复返，示意林渊跟自己走。 林渊起身跟在他身后，经长廊穿行了好一会，来到一座小院前。 青衣小厮指着小院说道：“国师大人请公子自己进去。” 林渊点了点头，走入一个小院内，这个小院不大，一条曲径绕于山石之间，通向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错落的山石中，东一簇，西一簇，几簇矮梅迷离。 恰逢冬日里，梅花初开，香气飘缈。 林渊直接上了二楼，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顿时一阵暖气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书香气很浓的精致屋子，墙上挂满了书画。 屋子中间生起了暖炉，几块木炭烧得通红。 粉帐床前不远的地方摆了一张书案，一个身穿淡紫长裙的年轻女子正在低头作画，陆凡正站在旁边认真看着。 林渊轻轻走了过去，只见那只握笔的小手肌肤白嫩如王，手指纤长，十分好看。 画纸上，一角飞檐，隐有积雪，飞檐下的院落一角，有几枝矮梅疏影横斜，十几朵洁白的梅花怒放开来。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女子的手好看，画也好看，林渊忍不住轻轻念道。 那女子闻声抬起头来，错愕之色一闪而逝，反而露出一副欢喜的样子，盈盈一礼，说道：“小音多谢公子赠诗。” 说罢便抬手将这四句诗写了上去。 手美画美人更美！ 林渊在那女子抬头时打心眼里发出一声赞美。 写完这四句，那女子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林渊问道：“奴家司小音！，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他叫林渊！” 陆凡轻轻啍了一声，插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