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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竹下巧遇

    九月的天气,微风中夹杂着清凉,淅沥沥的小雨迎面扑袭而来。

    古月自闺房内踏出,站在门口,抬头迎向冰凉的雨丝,任由它们砸在脸庞。掐指一算,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天。据彩荷描述,她家主人是在城门口遇到她的,救她回来时,她正发着高烧,不省人事。至于她那时是个什么穿着,带了什么东西,她因没有随伺在她主人身边,倒是不清楚。

    古月归心似箭,醒来时便想着去找那个人的。一来,她要当面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二来,了解实情并要回自己的东西。可偏巧,那个人在救她回来后不久就外出办事了,至今未归。

    她怔怔望着门前银杏树发呆,思绪飘得很远。

    来到这个地方,算上昏迷的两天,已经过了五天有余,五天时间不见人影,父母应该很心焦吧?如果她不去爬华山,这一切的意外,大概就不会发生了。

    “姑娘,天凉,您身子刚好,小心些莫染了风寒。”彩荷自房间尾随而出,手中拿着披肩,轻声对古月说。

    古月接过彩荷手中的披肩,微微一笑,道了声谢。

    这些日子,都是彩荷在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而经过三天的相处,她对彩荷多少有些了解,知她是为贴补家用方卖身为奴。在她印象中,彩荷性格温和,好相处,胆子虽小心思却细密,是个好女孩儿。

    可惜了她,不过十六岁,就要为家计劳苦。对于这点,古月不免有些感叹。

    “姑娘可是有心事?”看着情绪低落的古月,彩荷斗胆开了口询问。

    古月望着淅沥沥下着的细雨,伸出了右手,摊开手掌心欲接住落下的雨丝,然而细细的雨丝落下在手心中,独留触感,不着痕迹。她轻叹了一口气,方轻点了点头,淡声问道:“彩荷,您想家了么?”

    彩荷温和一笑,道:“自是想的!若是家中有事,得了徐管家的准信儿,奴婢也是可以回去的。”

    “真好。”古月淡淡一笑,落寞的语气中满是艳羡。

    “姑娘是与家人走散了?”彩荷有些不解。

    “算是吧。”古月默了一会儿,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毕竟,她自己都不清楚,这算不算是走散,而她,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那个家。

    她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救命恩人,想要了解她昏迷前的情况,想要知道,他救她的时候,她是什么穿着,她的背包和手机在不在他手上。

    “姑娘可还记得您家中情况,都有些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彩荷继续问。

    古月侧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彩荷,你当我失忆啊?!我的家人我怎么能忘记!”

    哪知她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竟叫彩荷失了面色,慌忙跪下赔罪:“请姑娘见谅,奴婢并没有打趣姑娘的意思,奴婢只是想说,若是姑娘能提供线索,凭我家二爷的能力,一定可以帮姑娘找到姑娘家人的,奴婢——”

    “彩荷,起来。”古月吃了一惊,急忙打住彩荷的话,弯腰去扶她。

    “姑娘可还怪罪奴婢?”彩荷倔强地不肯起来。

    古月无奈:“我什么时候说怪罪你了,我们不过是在聊天。聊天,懂么?赶紧起来,不起来我真生气了。”说着,扶着她的胳膊往上提。

    她算是明白了这时代的规矩,跟古中国一丝没差。她来这里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不过两两,最熟悉的莫过于是彩荷,见她为人温和好亲近,初始她是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找彩荷抱怨的,哪知,彩荷待她的态度始终是恭恭敬敬,不敢逾越,不仅让她有些无趣,失了交谈的性质。难得她今日破天欢地会主动找了话题,一句玩笑话,又——哎,她心中暗叹了一声。

    彩荷见古月说了不怪罪,这才随了她的意起身。她琢磨不透古月的心思,但是她这样的认罪,似乎是叫她不开心了。

    她并不清楚古月的身份,只是遵从主子的意思在她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若有些什么异常的行为举止,她是要向徐管家报备的。不论身份,单凭她是二爷带回来的人,她便不可怠慢,近日因为她好相处的性子,倒叫自己有些逾越了。思及此,她不免有些暗暗心惊,暗叹险些就犯了错。

    虽然彩荷的面色依旧镇定,但是秀丽面容下隐藏的情绪波动,仍没逃过古月的眼睛。古月瞧着,心中更是挫败:“我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了好不?”

    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名门大小姐,她现在在这里的身份,还尴尬着呢!

    彩荷连忙垂头:“奴婢不敢。”

    “罢了。”古月摆摆手,问道:“我最近闷得慌,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姑娘若是要出府,等我家二爷回来了,姑娘询问一声即可。奴婢知道,府中有一处竹林景色不错,不如奴婢带姑娘去那处走走,姑娘以为如何?”彩荷先是委婉地拒绝了她的提议,随后又提出了建议。

    “也好。”古月点头。

    “姑娘稍等,彩荷去取把伞来——”

    “不用了吧,一点小雨,不碍事。”古月连忙制止。

    “可是——”

    “真不碍事,走吧。”彩荷正犹豫着,便不由分说地被古月拉走了去。

    古月知道,这不让出门,是她家主子的意思,所以对彩荷,她并没有多作为难,再说了,如果她真不能回去了,她有的是机会到外边去闲逛——只是,真回不去了么?想到这里,她不仅有些黯然。

    按着彩荷的指示,古月边走边欣赏着风景,沿途见着不少的下人,那些见着她的下人们明面上虽然都规规矩矩,私下里不少人还是偷偷拿着眼神在打量着她的,她也大概知晓他们心中所想,并没多加理会。

    她随着彩荷东拐西拐的,绕过好几个迂回的走廊,穿过走廊尽头的圆形拱门,又见层层叠叠交错,十分逼真的假山。假山周边栽满了各色花草,其中数棵银杏树屹立其中,高大挺拔。清风拂过,银杏树金黄色的叶子如蝴蝶般翩翩落下,和着细雨,朦胧而优雅。沿着假山间铺垫的弯曲小道来回穿梭,半刻钟后,又见一处翠绿中夹杂着金黄的湖泊,雨丝直落平静的湖面,荡漾着层层波纹,搅乱了湖中倒映的美景。湖中心架着一座弧形拱桥,桥对面则是彩荷所指的那处竹林,风雨中纹丝不动。

    古月率先上了桥中央,欲往竹林去,行至一半时,忽然止住了脚步。

    只见那片竹林之中,隐约可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的身影,站如苍松,沧桑寂寥。他身着墨绿色的长衫,风雨之中,孤身一人站在竹下,亦未撑伞,只是微仰着头,似在看着什么。因他是背对着他们,她只见他墨色长发毫无遗漏地冠起,不能窥得其他。但她想,男人的一个背影已让人遐想连篇,那他的正面,该是要让多少人自叹弗如?

    “姑娘,前面就是奴婢指的那片竹林了,奴婢引姑娘去瞧瞧。”彩荷似乎未见着竹林中人,只是望着古月说道。

    古月这回儿倒不急着去到竹林那头,一是竹林那头站了人,二是她不忍扰了人家兴致。她轻摇了摇头,指了下桥这边垂柳遮挡着的小亭子:“我们去那儿坐会儿就好。”

    “诶,这雨也是有些大了,去避避的好。”彩荷应着,正欲与古月转身离去,却不经意瞥见竹中那人,惊了一下,慌忙俯身行礼:“奴婢见过二爷。”

    二爷?古月回过身,循声望去,只见那个着墨绿色长衫的男人正面向他们,神色淡淡地浅笑看着她。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容?古月愣了半晌。

    宛若天工雕刻的脸庞,棱角分明,线条刚硬。墨发玉冠竖起,梳得一丝不苟。他的眉若长剑直入云鬓,墨色浓厚,眉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漆黑的眼珠好似黑洞,深不见底,令人无从揣测。他的鼻笔直挺拔如山峰,鼻下红唇宽而薄,而此时唇角处微翘,似笑非笑。

    彩荷一直叫他做二爷,于是古月以为,所谓二爷不是个老头儿就是个四十而立的,但眼前这人,年龄应该不过二十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