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黑衣流氓

    蔷城主干道两旁店铺林立，晨光自云层中渗透而出，洒落在红砖绿瓦、楼阁飞檐之上，将一夜的疲惫一洗而空，此时的蔷城一片勃然生机。车马辚辚，人流如织，走在街道上，时不时便能听见商贩穿透有力的吆喝声，买卖双方的讨价声，邻里熟人的招呼声，偶尔还听得马匹嘶鸣声。迎面走来的行人们的面容，或清爽，或沧桑，或淡漠，几乎人生百态，恍若一副写实街景画。

    来往人流中，一个身着月牙白绣暗纹锦袍的男子乌发玉冠，肤白唇红，面容俊俏，他双手负于身后，正昂首挺胸往城门口走去，身后跟着个身材魁梧，面相粗犷的侍卫。那俊俏公子，赫然是男装打扮的古月，侍卫则是严廷。

    此时她无心流连于熙熙攘攘的繁华街景，只一心扑向城门守卫身上。她步伐迈得不大，速度却是极快的，不到一刻钟，已经来到城门口。城门口两边皆有守卫站岗，一排五个，眼光在出入城门的行人身上来回穿梭，逮着可疑的便上前盘查，面相严肃，声色俱厉，看得古月有些恐惧。

    她踌躇了片刻，还是凑往离她最近的守卫身边，即刻换一副谄媚的表情，客气笑道：“官爷辛苦了。”

    那守卫见有人上前与他寒暄，收回心神看了过来，见是一娇弱男子，有些不豫：“有什么事？”

    古月也不在乎他的态度，给了严廷一个眼色，严廷便上前，掏出古月出府前塞给他的碎银子，往士兵手中塞去。

    古月笑道：“跟您打听个事儿。”

    守卫看着手中的银子，眼睛一亮，掂量了一番，觉着份量足了，于是严肃的脸色瞬间和气了不少，又仔细打量了下古月身上的穿着及身后的严廷，立马转换了称呼：“公子是要打听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古月身板挺得笔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做足了姿态：“听说城外有一帮流寇作怪，朝廷令知府大人全力剿匪，不知如今城外情况如何？”

    守卫听了，即刻答：“哦，这帮流寇啊，公子可能不知，他们可是狡猾得很，衙门想抓，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抓的。”

    “哦~莫不是这帮流寇有后台？”古月疑惑问道，身后的严廷目光一闪。

    “谁知道的事儿。”守卫摆摆手，“那般流寇对这片的地形很是熟悉，也不正面硬抗，就玩游击战，加之这片山林地区形势复杂，衙门想抓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哎呀，朝廷没个时间限制？怎么说也是关乎百姓身家安全的大事啊，这多影响出行！”

    守卫听了，得意一笑，悄悄凑到古月耳边说：“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公子您等着看，不消一个月，这帮流寇准清完。”

    “哦？”古月讶异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别不信我，衙门里有我的兄弟。”守卫看看古月的表情，忙拍胸脯保证。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想随便抓的一个人，既然问来准确的消息！古月强压下心中的惊喜，忙拍守卫的马屁：“官爷消息真灵通。”

    守卫嘿嘿一笑，有些洋洋自得：“你运气好，问对人了。”

    “那是那是，如今城外有官府布置的人，想来出城也是安全的。”

    “那可不准！城外那帮流寇不仅强悍，还残暴得很，没看现在城门都加深戒备了么？”守卫一脸不赞同，遂又一脸疑惑地问，“你问这个干吗？”

    古月“哦”了一声，赶忙正经回答：“不怕官爷问，在下兄长近日外出经商，至今未归。在下听闻城外乱势，心里焦急啊，这才来问问。”

    守卫也不疑有他，好心安慰了几句，古月笑笑，与他闲聊了一会儿，才带着严廷转身离开。此时天色已大亮，晨光将蔷城完全揽入怀抱中，城内城外百花红得艳，黄得娇，嫩叶绿得张扬，一片蓬勃生机的景象。街道上的人流比之先前密集了不少，显得有些拥挤，行人匆匆忙忙，出城的与入城的擦肩而过。

    看着繁华的街道，古月深深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真如那守卫那般说法，岂不是要等一个月？一个月，实在是太久远了，若是时间不平行，那——

    “哎。”她真是不敢想象。

    正当她悲春伤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sao动，隐约听见城门处有人在叫嚷着什么。她只是歪了下脑袋，没心情理会，径直往前走，到了一处人流密集的地方时，大概是因为行人过多的原因，一个灰衣尖嘴的男子撞了她一下，她扭头看过去，那男子急忙点头哈腰地道歉：“啊，对不住对不住，公子。”

    人群密集，存在碰撞是在所难免，再者男子认错态度良好，她也就不甚在意，摆摆手表示没关系，眼看着男子往前方人群挤去。男子的身子十分瘦削，走路时似乎东倒西歪，总是会碰到行人，古月看着看着，猛然顿悟，摸向腰间，果真空空如也。

    她沉下了脸色，喝了一声：“小严，拦住他！”

    严廷反应迅速，刹那间便知晓事情发展，体型虽壮，身子却十分灵活，一个眨眼间，已经避过行人的碰撞控制住了那灰衣小偷，从他衣袖里搜出古月今早佩戴的荷包。

    那可是今早她才向宋傲借来的银钱，她还负债哩，这家伙既然敢不问自取？也不问问姑奶奶她乐意不乐意？她火气冒了上来，正欲找那小偷算账，身后却传来一阵更混乱的吵杂，有急促的脚步声正往她这边来，隐约还听见一句：“闪开，快闪开，娘的！”

    古月不悦蹙眉，转过了身子，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然而，她只看到一个青色身影从她身旁穿过，接着就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伸着一只手，朝她正面袭来，随后，抓在她的身上——

    她的世界，刹那间安静了，只余下一双眼珠子，定定地看着放在她胸前的那只皮糙rou厚的大手掌。没错，袭来的那只手，好巧不巧地，就抓在她的左胸房！

    “啊——”她立马尖叫了一声，急退一步，然后一个巴掌甩到了对面人的脸上，大叫：“流氓！”

    那左后侧的严廷，亲眼目睹了那一幕，又见古月一脸怒色，顿觉今日死期不远矣。

    “啪”的一声清脆响，直直打在黑衣男子左脸上，力道之大，即便男子是古铜色肌肤，也见一个淡淡巴掌印迹浮现。可男子的脸依旧直直面对着愤怒的古月，未偏一分，右手还保留着伸出呈爪形的抓握姿势，愣愣看着古月，看着她那双璀璨如繁星，明亮如阳光的眼睛，一时忘了反应。直至身后有一妇人急切的“抓小贼”的声音响起，才叫他回了神。

    他深深看了古月一眼，一个侧身，从她身边径直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