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云宫榷吐露衷肠
大司农木恭怕钟离寂讹诈他,翌日急忙秘密召见三位大人,询问他们为何将账簿交给靖国公,三人吞吞吐吐的招了,和靖国公所言一致,木恭便放心了。随即将三人大骂一顿,赶回各地去。 木恭心想只要庆王不知,他再暗中拉拢太尉,手里又握着靖国公那小子,那替代云集天那老东西的位子,就指日可待了。 昨夜木恭被请进翠影楼的同时,红姑派人去找那三位大人。他们怕贪生怕死,又收了银子封口,便串通一气,按照钟离寂那些说辞去蒙骗木恭。且写信告知他账簿丢失一事,也是钟离寂的安排。他们哪里敢说因自己酒后误事,遭人设计,账簿才被靖国公派人给偷去。若说了实话,恐怕官位不保。 三四个彪壮大汉,骑着大棕马跨过界碑,进了卑族。他们衣衫早已破烂不堪,灰头土脸,一个个都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粗喘着气。 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猛地翻身下马,蹭掉脚下一层绿草,露出褐色泥土。去一边的摊贩上买了几袋热羊奶回来。 “他娘的!圣林那鸟地方,尽是些鬼怪、毒物、毒水、瘴气,还有那什么尸阴萝,害得萨罗巴死了,要不是族长有办法,我们早就折在里头了。如今回到自己家就是好。” 老者被他们尊称为族长。他看了眼半昏半醒,眼角仍旧挂着泪的云迦安,十分鄙夷。怎么就这么没用?从那大神官死了到现在,一直在哭。 “族长,她这么昏迷着,脉象微弱,再拖下去,怕不行了。”背着她的棕色鬈发男子有些担忧。 “魔骨,把这个再喂她几粒,回到王宫,就有办法了。” 那叫魔骨的棕色鬈发男子接过药,从另一人那儿拿过水囊,喂她服下。若不是族长一路用这不死草做的药丸给她吊着命,恐怕她早就小命不保了。 几人听着四周虫鸣鸟叫,心情大好,休整好了,便赶回王宫。 今日要举办庆王小世子的满月酒。庆王府的朱漆大门大开,四个六角门簪上刻着‘门庭赫奕’,寓意世代显赫。两边守卫如雕塑般执矛而立。苏老正在门前恭迎来宾。 平王妃盛装打扮,一袭青白彩凤戏珠锦袍,高耸的发髻,坠以金步摇,垂下明珠所做流苏,耳朵上坠着翡翠镶银环,闪耀着灼灼光芒,无不彰显华贵之气。与红袍金冠的庆王极为相称。真是一对璧人。 皇帝喜得孙子,派韩公公送来玉如意一对、长命金锁一副、绫罗锦缎二十匹、珠玉首饰一箱、藩国进贡美酒一壶。 平大将军送来把沧澜剑,是收藏的古物。武林人士求而不得,可见平将军对这外孙何其重视。 朝中大臣争相来贺,靖国公自然不能免俗。大神官也托人捎了礼来。 整个王府,红绸绿意,个个露着笑脸,喜庆热闹的很!门外鞭炮放的噼啪响,围观的百姓也得了些糕点。民间老习俗,要是地位显赫的人家得了胖小子,定是要沾沾喜气,讨点生辰食饵来吃,糕来糕去,福气绵绵!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五月的天气,微微有些冷,可岸边柳叶飘摇,水中藻荇交横,屋檐下乳燕轻啼,生机尽在眼底。但神宫上却如阴霾笼罩,窹面遥望涛涛江水,焦虑不安。娉婷绯红的桃花落在天台,铺了薄薄一层,倒叫人舍不得将它踏碎。 火神卫她们刚从圣林回来,都受了伤,但程度不一,她们没有找到大神官和云迦安。 窹面握着剑,眉头紧蹙。最近坐卧不安,心慌的厉害!公子一定出事了!白凤只听公子号令,否则就可直接乘着它从天台下去。小花也不见踪影,该怎么找他? 她身后跪着五名神卫长,她看着他们,厉声道:“大神官有事耽搁回来的日子,我去接应他。若是皇宫传召,就说大神官在闭关。在我们没回来之前,你们负责神宫一切事物,若有闪失,关进‘地狱’,喂尸阴萝。” 五人听到尸阴萝,额上冒着冷汗,拱手道:“是,属下定尽心竭力。” 那尸阴萝类似何首乌一般的植物,却妖性的很,专喜将触手从脑袋,手脚腕,及胸腹部位,顺着经脉活活伸进去,一点一点吸血,可并不吸干,喜欢搁置几日,再吸,反复几次,再吞进去吃了。被吸的人,生不如死。 ‘地狱’里的尸阴萝也是从圣林里挪来的,云迦安被关时,听得的窸窣声就是尸阴萝寻找食物发出的,亏得她带着麒麟玉,可避阴邪,否则真要被尸阴萝给吸干了。 窹面去祭房带上药物,收拾一番,飞身下了神宫,驾马急速赶往圣林。 公子,窹面来救你了! 落日后空中弥漫着nongnong的水汽,青青草尖上都覆了一层,将青灰砖瓦,三层巍楼的护卫殿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庭院中,一株琼树挺立,密集浓绿的叶间,静雅的绽放着大如银盘的琼花。树下的人身姿冰莹,更胜琼花百倍! 云宫榷和采灵刚刚比完武,几瓣琼花从树顶飘摇而下,落在采灵肩头,云宫榷瞧见,伸手帮她掸去。 二人踏入房中休息。这几日,采灵常常缠着云宫榷来比武,美其名曰帮助身体恢复。其他护卫又撇不开身,为了她早日回神宫,云宫榷便答应了。 采灵随意用衣袖擦着额上的汗,赞许道:“想不到宫榷的武功这么好,这每日练练,身子也舒服多了。”采灵的功夫可是在云宫榷之上的,为了掩护身份,只能故意让着他。 云宫榷冷酷的脸上也展开些微笑,递给她一碗药,示意她喝,“我的功夫并不厉害,十六的伤快好了,就回宫吧。” 采灵看着黑乎乎的药,皱皱眉,嘟着嘴,摇摇头,“不喝,苦死了。我想多留几天,神宫的哥哥jiejie们都不喜欢我,上去了又要被责骂了。”她难过的低着头,暗中瞟着云宫榷。 云宫榷冷酷道:“必须喝!良药苦口。” 采灵负气的瞪着他,眼里泛出泪花,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云宫榷看她这幅模样,不忍责备。 “那你喂我,以前哥哥都是喂我喝的。” 云宫榷诧异的看着她,男女授受不亲,怎能做如此越礼的事。但见她又开始呜呜大哭,不耐烦的端着碗,“别哭了,我喂,怎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采灵瞬间收回眼泪,破涕为笑,艰难的喝着药。太苦了! 看着平日里调皮捣蛋的采灵被药苦的脸皱成一团,十分好笑,云宫榷心情大好。 她嘻嘻笑着,“榷哥哥真好。” 端着碗的手一顿,脑海中回想起迦安当年生病也是这般,怕苦不愿吃药,可她太懂事,从来不会哭闹,硬忍着喝完。可一想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面上爬上一丝怒气。她不可原谅,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就算她死在神宫也一样。 “你怎么了?”一只玉手在眼前晃了晃,是采灵。 云宫榷摇摇头,放下碗,“你明日回宫吧,留在这里非长久之计。” “我不走。” 看着她使小性子,云宫榷想起迦安那乖顺的模样,一阵心烦,冷下脸道:“够了!这里是你想留就留的吗?你很让人讨厌。” 讨厌?听到他讨厌自己,一丝失落涌上心头。向来男人都是围着她转,哪个敢说讨厌她?自己拉下脸来讨好他,竟落得这般下场! 采灵一脚踢翻桌子,哐当碎了一地的杯盏,大怒道:“云宫榷!你再说一次。” 他眸光泛冷,一字一顿道:“我讨厌你!” 她胸脯因激动而起伏着,狠狠地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眼中冒着火,“你...云宫榷,你混蛋!我才讨厌你呢,像个榆木疙瘩似得。我走,我走,你不要后悔。” 她踢开凳子,冲出门外,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敲击着云宫榷的心。他脸色发黑,一掌挥下,歪倒的木桌被震碎。 看着她跑出庭院,整个人变得焦急起来,脸上火辣的疼提醒着他,她在远离自己。脑海中都是她的一颦一笑,她带他去看杏花岭,去比武,去一起喝酒,逗自己笑...... 他再也控制不住,立马追了出去,挡在她身前。声音弱了几分,“十六,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采灵愤怒的甩开,满脸泪痕,“我告诉你,你没资格讨厌我!滚开!”继续跑向内殿门前。 云宫榷回身拉住她,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用力抱着她,生怕她离开自己,“对不起,十六,我...” 采灵剧烈挣扎着,双手捶打着他的胸膛,不停骂着他,“你不是讨厌我吗?那我走,我走。” 他本有些愧疚自己对她发火,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自己为何要对她心生怜悯?不,他不要对任何人动恻隐之心。前几日或许还可以说是为了神卫的嘱咐,可现在自己越来越习惯她的叽叽喳喳,习惯她的无理取闹,习惯她叫自己榷哥哥。他不想动情,免得像四妹那般让她伤心,迦安是亲情,可十六呢? “不,我喜欢你,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