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君心最难懂(8)
所谓的浴间,不过是用个屏风隔了一下,楚伊人很清楚地知道,她在浴间的一举一动实在瞒不过外面的秦彧,可是她无论如何都鼓不起勇气走出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看着夜越来越深,楚伊人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下,然后大有赶赴刑场的悲壮,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咦?人呢?她巴眨着一双大眼,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心底有些愕然,然后很认真地在房间搜索了一番,甚至连屋梁、柜子、桌底以及床底都没放过,却怎么也找不到秦彧的身影。 “当真走了?”楚伊人轻咬朱唇,分不清心底那复杂的情绪是不甘心,还是不放心。罢了罢了,走了更好。 想是这样想,可是她却无意识地走到窗边,坐他坐过的地方,看他看过的月亮。 不知道他看着这月亮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呢?楚伊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自己离家出走以后的各种奇遇。 自从被哥哥们发现行踪后,她被围追堵截得又躲进猪圈又装成脏兮兮的小乞丐,最终迫不得已选择钻进树林,却为了追一只兔子而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她都以为自己就要在死在那人迹罕至的树林了。可是秦彧却如天神一样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寒着一张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终究还是帮她清了蛇毒,照顾了她一晚,更把她带到大夫那里。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他就消失不见了,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他了,想不到自己阴差阳错之下成了他的替嫁新娘,而且长得跟他的过世夫人一模一样。而他,时而欲置她于死地,时而又待她挺好。 “你的心里,究竟压着什么?”楚伊人摸了摸额头那被秦彧吻过的地方,幽幽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等她的鼾声微微响起之际,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并径直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看,眼里浮起了旁人从来没见过的复杂。 不知道是满怀心事,还是这几天过得不如意,楚伊人睡得并不安稳,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似醒未醒,换了个姿势继续沉睡。 见状,秦彧把她轻轻抱到床上,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然后直直地看着那张思念了许久的容颜,却发现她一双娥眉蹙得紧紧的,心底最深处一下子就柔软起来,轻轻握着她的手,静静地陪了她一晚上。 第二天,鸡鸣不过一遍,楚伊人便醒了过来,她有些惺忪地看着床帐,搞不懂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回床上的,难道是秦彧把她抱过来的? 想到这里,她马上查看自己的衣服,发现衣服整齐地穿着,便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和行为实在太过荒谬,忍不住就开口吐槽自己,“唉,真是傻缺兮兮。” “夫人,是否起来洗漱了?”听到床内的动静,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丫环恭敬地问道,却把楚伊人吓得整个人坐了起来。 哇靠!吓死人咩?哪里来的人? “你,咳咳,你是谁?”楚伊人稳了稳心神,开口问道。 “回夫人,奴婢名唤绿兰,在碧玉园当差。今个儿是您回门的日子,老夫人特地吩咐奴婢过来伺候着呢。”丫环聪明伶俐地回答,不但省却了楚伊人继续发问的麻烦,也暗暗提醒楚伊人是时候起床准备回门。 回门!楚伊人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抖擞了一下。 “那就有劳你了,绿兰。”楚伊人端着一副端庄温柔的腔调说道。 据说只要成功熬过了“回门”,她的苦难就没了大半,起码“回门”之后,宜府就能开始北迁计划,她的半年替嫁也正式开始倒数了。 听到她的话,绿兰便让小丫环把床帐利索地挽了起来,自己则上前搀扶着楚伊人下床,“夫人,热水已经备好了,请移步浴间。” 什么?又洗澡?楚伊人一想起自己昨晚泡到皮肤发皱的白痴行为,忍不住一阵恶寒,可是虽然心底十分抗拒,但面上还是很配合地跟着绿兰的步伐走进浴间。 接下来,在众丫环的“服侍”下,楚伊人乖乖地洗澡、洗漱、吃早餐、换衣、上妆…… 真是可恶!难道“夫人”就是这样被“伺候”着么?就是这样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吗?这都算了,她们,她们竟然帮她洗澡!楚伊人对此极度无语,却又无可奈何。
她像布娃娃一样,任由丫环们帮她梳头上妆,正一肚子忧郁没处安放的时候,就见喜娘端着一脸谄笑飘了进来,“哟,秦夫人今个儿好美呀。这些个丫环上妆技巧真不赖。” “是吗?”楚伊人扯动嘴角,呵呵笑了两下。 已成人精的喜娘看着,知道楚伊人心情并没有很好,便发挥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继续有话没话地找着话题,“秦夫人,昨晚上睡得可好?” “很好,一觉睡到天亮。” “难怪您的精神这么好。”喜娘笑了笑,“这些丫环伺候着还舒心不?” 闻言,楚伊人看了喜娘一眼,又看了看丫环们,她知道喜娘这句话还真不是没话找话,估计是想通过看看这些丫环的态度来估摸她在秦府的地位吧。 “舒心,简直受宠若惊。”楚伊人优雅地笑着回答,然后便假装专注地看着铜镜,懒得继续跟喜娘说话。 喜娘有些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啊,对了,秦老爷呢?我还有些事宜要跟他说一下呢。” 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实际上,眼看着就要过了吉时,秦彧却一直没有出现。 “找到了吗?”喜娘着急地在房间踱步,这是又要闹哪样?新郎怎么又失踪了呢? “别找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对于喜娘的烦躁,楚伊人有些厌烦,却依然端着一副端庄的模样,“夫君日理万机,想来也是抽不出时间。” “不成!不成!这世间上,怎么可能只有新娘回门,这不合礼数。”喜娘断然拒绝,那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什么不合礼数?之前的奉茶,一开始还不是只有她一个?那时候怎么不说礼数了?楚伊人暗暗翻了翻白眼腹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