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回 我亦成魔
杨湛在众人步步逼近的包围圈中忽然站起身来，四周群雄见他再度提刀独立，皆是忍不住顿下脚步。赵承宗脱身后第一时间加入到群雄对杨湛的围攻中来，却又让四周众人备受鼓舞，如此，群雄便又和着列阵的军士一起肆无忌惮的举步杀来。 却此时，场上忽然狂风大作，落叶、杂草、沙尘瞬间遮天蔽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抹黑，然后便听得一声凄厉的哀嚎声响。这声音不似人所发，更似鬼怪凄叫，又如恶魔嚎，闻着无不教人头皮发麻。唯有灵虚真人听罢面色骇然，因为他知道这是鬼眼狂刀嗜血成魔刀的声音，也是杨湛彻彻底底进入化魔的标志。一旦进入化魔之境，破魔刀法就真正步入无敌境地，此刻不论何种武功在它面前都要被悉数破尽；而更为惊恐的是，入了化魔之境的杨湛就是一个再无心智可言的彻头彻尾的恶魔，他此刻只会遣尽全力去做一件事情：杀人。 灵虚真人于是在混乱中急急呼唤众人撤退，但场上早已乱作一团，却谁还能听得到他的呼喊？灵虚真人随即听得无数撕裂声音响起，接着便是扑鼻而来的血腥臭味，最后才见无数血rou残肢和着沙尘落叶一起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待灵虚真人凝神观望之时，杨湛正握着通体鲜红的鬼眼狂刀正一步步的朝着外围人群走来，而在他脚下，早已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号人的残躯…… 此等惨状却是几人见过？尤其是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瞬间，若时间再延长一些，只怕场上还会有更多的人就此丧命。群雄根本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就眼前惨状而论，却早已让他们胆寒不已了。 “阿弥陀佛，杨湛既已化身狂魔，我们出家之人就更要降妖伏魔。”了尘禅师忽然说道。 一众少林僧人随即与了尘方丈一起向着杨湛飞身攻去，赵承宗见状亦一马当先的号令余下的五百余人马再度杀来，太虚观三清及其余人等再无法独善其身，一场大战又再度开启。 了尘方丈先以袈裟伏魔功开道，了相、了觉禅师则左右并进，了空禅师再带五名本字辈弟子奔袭而来。杨湛双眼迷惘的扫了众僧一眼，却不待他们站稳阵脚便挥洒出一片破魔刀法来。入了化魔之境的杨湛不仅内力变得高深无比，就连手上招式也更加奇绝诡诈，而那通体鲜红的鬼眼狂刀更是对鲜血充满饥渴。便见他一出手，了尘禅师的袈裟便被当空划破，而鬼眼狂刀更是凭空越过这开裂的袈裟直取了尘方丈胸口，若非赵承宗急急打出的一式追魂手拉开与他，了尘方丈非毙命不可。饶是如此，鬼眼狂刀仍旧不可思议的当空回转，却是结结实实的在了尘方丈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了尘方丈一招受伤，了空、了相和了觉禅师便各自以看家本领合围上来，一时间大摩柯指法、昆绫掌法和大金刚手悉数涌向了杨湛。 却见杨湛不由自主的连番使出永魇魔罗及魔由心生招式，整个人当即挥刀呈现出亦闪亦现之状，待他再站立阵中时，了空禅师挥使大摩柯指法的一根手指便被齐齐削去一截，了相禅师则左右双掌皆是满带血迹，而御起金刚身施展大金刚手的了觉禅师更是胸口开花。至于后面补来的本字辈弟子，皆是死伤一片了。 赵承宗和太虚观三清皆知少林一派单打独斗段无任何胜算可能，而群雄亦见不得高僧如此遇难，便都不由自主的再度围杀上来。只是这一次，太虚观三清的无为剑阵再也困不得杨湛了，赵承宗的大悲手亦被破的七零八落，而了尘方丈御起的“宝相如来阵”也被杨湛拆的不成样子。至于本有伤在身的叶惊风、郭元刚等人，加入阵中后更是平添了不少伤口。 但破魔刀法再厉害，杨湛终究是一人对敌，群雄除去死伤的一二百人，仍有三四百之众，更莫说严复己麾下一同攻来的近千精兵了。如此恶战，杨湛实在难有胜算。 只是入了化魔之境的杨湛一心只记得杀人报仇，为花玲珑报仇，为父母及外祖一家报仇，为自己冤屈报仇，在他看来，谁敢前来搏杀或者谁要是站出来阻挡，谁就与他的仇人同类，如此他就只有踏平了对方。 但场上的人无论是群雄抑或是军士都无法再独善其身，此刻每一个人都只是这台滚动的武林大车上的一个零件而已，生死早已不由自己做主了。 军士大规模的加入不仅为群雄带来更多的防御屏障，同时还压缩了杨湛施展的空间，这或许就是人多力量大的好处。但这样的好处却并不见得就能压制住杨湛，因为参与围杀的人越多，鬼眼狂刀就能嗜取越多的鲜血；同时，破魔刀法也从来不是一门刻意讲求施展空间的武功，相反的，空间越紧促，破魔刀法反而越容易挥洒。 只见杨湛于人群中极速游走，刀锋所过之处，俱是剑盾相折、血rou横飞状况。而群雄亦知眼前狂魔无法对付，便都不约而同的收缩一旁，却是让阵中装备精良的军队去收拾局面。相比于损失惨重的群雄，严复己这八百甲士及埋伏的三百弓箭手自然是制服杨湛的更为强有力的力量。赵承宗亦不希望群雄再枉送性命，毕竟这些人都是尽忠堂的人马，少一个都是损失了自己的力量。 如此，赵承宗便又佯装救治受伤侠士而撤出阵来。 杨湛虽已入魔，但却并不想放过赵承宗等人，奈何甲士训练有素，但凡得令都不会轻易掉头，而甲士又人多势众，杨湛杀退一片又会有更多的人补上来。如此，杨湛便使出我亦成魔绝技。 却见一个本已入得化魔之境的人再度入魔时，场上一切都变得极为舒缓起来：无论是军士仗剑冲刺之举，还是群雄救治之举，皆是越来越慢，唯有阵中的杨湛，却是出手的越来越快。两相反比之下，杨湛便如在木人堆中行进一般，转眼便杀到赵承宗面前来了。 赵承宗大为骇然，因为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军士或群雄慢了，而实在是杨湛快了，快的让人匪夷所思。天下武功唯速不破和天下武功唯破不破的争论至此可休矣，因为破魔刀法分明佐证武功唯速和唯破乃是两个不同相位，任何一相做到极限了都会是惊天地泣鬼神般的无敌存在。 赵承宗连连御出大悲手相抗，但却根本奈何他不得，相反的，赵承宗还屡屡被鬼眼狂刀劈中血流不止，若非有真武玄功抵御，他非要横尸当场不可。 群雄见赵承宗接连被杨湛所伤，便又纷纷加入对战中来，而倾巢出动的甲士也再度围杀上去。杨湛见四面复有人潮杀来，便再度御起我亦成魔招式。场上随即又见血迹飞射四起，少倾便有无数军士倒下。略略观之，那八百甲士仅余半数，而群雄亦死伤过半，若再杀下去，只怕这个山头都要被血水淹没了。但杨湛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并不知道入化魔境后是不能再行入魔之举的，一则他修为不足，再入则要被魔性反噬；二则杨湛乃是因悲伤入魔，而破魔刀法入魔的最佳状态是愤怒，如此化魔之境就愈加需要内力支撑。两相影响之下，杨湛竟隐隐觉得胸口剧痛起来，再加上入魔后血气翻涌，他身上先前所受之伤皆溢血不止。 如此一来，场上形势随即又恢复到平常模样，而杨湛手上破魔刀法的威力亦减退不少。赵承宗等人虽一眼看出其中端倪，但有惨痛的前车之鉴，大家谁也不敢贸然上去挨他鬼眼狂刀，何况阵上还有数百甲士在围杀与他，个中情形何不再观察确定？ 魔性反噬之下，杨湛不仅退出化魔之境，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如今再面对这无休无止的厮杀人群，他竟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阵中的杨湛虽然从容应对以寡敌众的局面，但手上破魔刀法威力减小却是不争的事实。赵承宗再观察片刻后，便相信杨湛是精疲力竭了，遂号令群雄又再围杀上去。 内外皆伤的杨湛应付场上甲士本已不易，如今又要同时对付一众武林高手，自然吃亏非常。而最令他厌烦的是，太虚观三清再度以无为剑阵攻来，再加上赵承宗的凌空大悲手及少林高僧的突袭，实在让人无暇他顾。 如此再战数十回合，杨湛已深陷阵中，周身亦再受了多处重伤。群雄见状则越战越勇，因为他们知道如此再打下去，杨湛必定要在此身首异处。元宗谅见杨湛恐要死于阵中，便知道赵承宗马上就会找自己算账，便趁着场上混战之际悄悄退到林中，然后再以最快的身法远遁而去。这一切，只有被点了xue道的静思察觉到，但她却只在心中冷笑，冷笑一代豪侠竟是这般的没胆气。静思越是这样想，就越加赞佩杨湛，如此，阵中杨湛的处境也就更让她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