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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盗梦空间

    时至今日,吴辽和奥斯·加里瑟斯,早已经是没有了分别。而有分别的是,吴明法先生和吴秀英女士,是吴辽的亲生父母;海克·加里瑟斯男爵和娜塔莉·加里瑟斯男爵夫人,是奥斯的亲生父母。

    听着音乐频道的歌曲串烧,吃完了一碗大白菜rou丝炝锅面,奥斯没有收拾碗筷。他静静地仰躺在沙发的背靠上,目光出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在家的感觉真好啊……”“咦?我之前在做什么呢?”

    “四年没见,妈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咦?我妈怎么会来到艾泽拉斯了呢?”

    “四年了……艾泽拉斯啊……”“咦?我不是在家吗?”

    发呆的奥斯,脑子里闪现过的每一个想法,都是矛盾和充满疑问的。然而,当这些想法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他转瞬间便直接遗忘了。

    “在家的感觉真好啊……”“咦?我之前在做什么呢?”

    “四年没见,妈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咦?我妈怎么会来到艾泽拉斯了呢?”

    “四年了……艾泽拉斯啊……”“咦?我不是在家吗?”

    “在家的感觉真好啊……”

    周而复始,时间就这样飞快地流逝着,在奥斯一无所觉的情况下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一声冷哼,满是鄙视和嘲讽之意,忽然在他的身侧,沙发的另一头儿响起。

    终于回了神的奥斯,循声望去,却见沙发的另一头儿坐着一个满头金发、面容硬朗、身材健硕的少年。这个一眼看去明显就是外国人模样的少年,双手抱胸,舒舒服服地靠着柔软的沙发垫,两条腿大摇大摆地翘在玻璃茶几上,真是好生自在!

    奥斯的目光转向这个金发少年后,又与金发少年那双充溢着金色光芒的眼眸对视着,良久,喟然长叹!

    “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收回目光,奥斯枕着沙发垫闭上双眼,心里复杂到了极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站起身,怀着伤感、留恋、憧憬,等等不一而足的情绪,轻轻地一一抚摸过家里的沙发、茶几、电视、墙壁、水晶灯、盆栽、衣橱、书柜、乃至每一本藏书,身上透着一股难言的萧索意味。

    “哼!”金发少年又是一声冷哼,一双金芒四溢的眼眸,坐看奥斯的优柔,坐看奥斯对这个虚幻美梦的痴迷。

    “我明白……我都明白了……”奥斯苦笑着坐回到沙发上,对金发少年,也就是另一个自己说道,“多亏有你,我已经知道这里是假的了,就像是那个电影《盗梦空间》里演的一样。可是我……我啊,是那么、那么的想念这里啊……”

    说着说着,奥斯的眼眶红了,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

    金发少年没有再打搅奥斯,眼神柔和了不少。在沉默的客厅中,唯有播放着歌曲串烧的电视机,还在发出着响声。

    过了没一会儿,奥斯稍稍平复了心绪。现在的他,毕竟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怎么说也是一位强者,是矮人之王,是联盟统帅衔的将军!

    “真的是一模一样啊,这里,我家,如果不是你,我完全察觉不到什么是真实!”奥斯一边说着话,一边掐着自己胳膊上的rou,狠狠地顺时针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嘶!疼、疼,真疼啊!”

    金发少年用一种看逗比的眼光看向奥斯,灵动的双眸分明是在说着:二缺,二缺,二缺!

    奥斯也被自己逗乐了,伤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又拿起遥控器,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不停调换着,发现电视机里播放的内容,还真的和真的似得。

    “了不起的魔法,玛拉卡斯对灵魂的研究和造诣,委实非同凡响。”奥斯夸赞了一句,又嘀咕道,“话说,我该怎么离开这里,难道学《盗梦空间》,用失重和溺水?还有,这里的一分钟是外面的多久?”

    金发少年看逗比的眼神,毫不遮掩!

    奥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发觉自己的脑洞有些太大了。然后,他便站起身走向了卫生间,选择逗比到底:“机会难得,你先坐着,我去洗个热水澡!刚刚打的筋疲力尽,还弄了一身泥!”

    “哗啦啦、哗啦啦。”

    烧天然气的热水器点燃,八秒恒温,卫生间里很快就弥漫起了一层热腾腾的雾气。

    客厅中,金发少年很耐心,熟练地拿起遥控器调到了他想看的频道。而这一次,他没有像上回那样直接攻击奥斯,也就是攻击自己,用封闭自己耳识的办法抵抗上古之神地耳语。

    显然,金发少年非常理解奥斯现在的心情,不着急帮奥斯,也就是帮自己脱出梦境。而另一方面,对于妖术领主玛拉卡斯,金发少年还真没有将其看在眼里。

    十多分钟后,奥斯从卫生间里出来,一边用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不停地嗅着鼻子,很开心地说道:“连六神沐浴露和潘婷洗发露都有,味道还是这么好闻。啊,对了,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金发少年没有理会药不能停的奥斯,自顾自地看着新闻频道。

    奥斯笑着耸了耸肩,回到卧室,又抱着枕头和褥子回到了客厅,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地躺在了沙发上。

    电视机中,新闻频道一直在播放中国国内的新闻,金发少年看得津津有味。

    “刚才我照镜子了。”奥斯闭着眼睛,突然说道。

    金发少年看向奥斯。

    “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哈!那一秒真是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接下来,盖着褥子躺在沙发上的奥斯,闭着眼睛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说了吴辽的父母、说了吴辽的童年、说了吴辽在地球上经历过的事情。而这些事,其实金发少年全都一清二楚。

    一直说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奥斯沉默了片刻,坐起身问道:“所以说,我和你虽然已经不分彼此了,但以前咱们俩的性格终究是不一样的,现在才会出现两个人格吧?”

    金发少年点了点头。

    “呵,真神奇。”奥斯又絮絮叨叨起来,“没有吴辽,也没有奥斯·加里瑟斯,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有的,只是奥斯玛尔·加里瑟斯。”

    金发少年将注意力移回到了电视上,任由奥斯在那儿说个没完,却是不再听了。就像奥斯刚刚说的,他和奥斯是一个人,但性格不同,他可不像奥斯那样优柔寡断,也不像奥斯那样情深义重。

    这时,奥斯的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想法,他一把掀开褥子,语气热切地问道:“你说,我给他们打电话,能接通吗?”

    金发少年无语了,干脆连头都不扭,只是抽了抽嘴角。

    “我得试试!手机呢?我手机呢?”奥斯站起来在客厅瞅了一圈,最后还真就在他的电脑桌上找到了手机。

    “嘟、嘟。”

    电话拨出,刚响两声便接通了。一旁,金发少年很配合地调低了电视音量。

    “阿辽,有事?”

    “爸!”曾经听了二十六年的声音,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心里是这般地激动!

    “有事吗?”

    “爸,你在哪儿呢?”奥斯急切地问道。

    “我才刚出差你就忘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啊!是……是啊,出差了……”一连串的记忆纷至沓来,奥斯愣了愣说道,“没……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你了。”

    “呵。”吴明法先生笑了笑,随即便挂断了电话,“嗯,没事就好,突然给我打电话倒是吓了我一跳。行了,就这样吧,还在忙,先挂了。”

    “嘟……嘟……嘟……”

    奥斯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所有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嘟、嘟、嘟、嘟。”

    第二通电话拨出,响了很久才接通,奥斯打给了他离开地球前唯一还健在的姥姥。

    “喂,阿辽啊。”

    “姥姥。”

    “吃饭了吗?”

    奥斯一瞬间就哽咽了:“刚……刚吃过,你吃了吗?”

    “吃了,吃过了。这会儿在干什么呢?”

    “我……”奥斯用左手捂着鼻子和嘴,用力地捂着,“在……没干什么,坐在客厅看电视。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电话中,吴辽的姥姥笑着回答道:“你也知道,一直吃着药呢,没什么大问题。”

    “嗯!”

    “要按时吃饭啊,不要不吃饭。你爸忙,你妈比你爸更忙,你也二十六了,得学会照顾自己。”

    “嗯!嗯!”奥斯将手机拿远了一点儿,生怕姥姥听见自己的哽咽。即便,这只是一场美梦……

    “什么时候回来啊?”

    奥斯抿着嘴,答复道:“春节回去,我们都回去过年!”

    “嗯,回来开车可得慢着点儿啊,给你爸妈说,别很累着,你也是,工作太累就要好好休息。”

    姥姥地叮嘱,奥斯在认真地听着,在努力地应着。一直到挂断了电话,他那起伏的心绪仍旧未能平静下来。

    然后,第三通电话,第四通电话,第五通电话,第六通电话,奥斯翻着电话簿,给每一个他想念的人都去了电话,或是问候一两句,或是闲聊三五分钟。

    最后,当电话簿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奥斯攥着手机,犹豫了再犹豫,终究还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摁了十一位,记忆深刻的十一位,打给了曾经言及婚事,却又分手了的——前女友。

    “嘟。”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呦,吴大忙人,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

    “阿……阿满啊。”

    “嗯!?你敢再喊一遍!?”电话那头儿的语气立马就变了。

    “呃……小婉啊。”

    “哼。”对面哼了一声,随后问道,“给我打电话干嘛?”

    “没什么事。”奥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能说什么。

    长时间的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仿佛在比试谁更有耐心。

    “我挂了。”小婉先开口了,却是要挂电话。

    奥斯没开口,没话题,没阻止。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将手机随手扔到沙发上,奥斯的心里虽然是感慨万千,但他很满足,真的足够了。

    到了这时,金发少年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站起了身。而随着他的起身,同为一人的奥斯立刻就明白了,金发少年的意思是该脱离这个美梦了。

    奥斯留恋地环顾着温馨的家,眼神中的难舍难分溢于言表:“明知道是假的,看到的、听到的、触碰到的,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但我就是……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