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离别之殇
“荒野佣兵们！掩护！”站在远处的巴泽尔气势浑宏的大喊了一声，只见他身边十几名佣兵从腰间掏出了短刀，与其他落荒而逃佣兵们所不同的是，他们的腰间除了束缚衣角的腰带外，还系着一圈晃荡荡的铁链，而且他们面对战场上一面倒的形势，无所畏惧。 他们挥舞短刀快速的冲向了战场，他们没人中间都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排成了一条长线。那些落花流水的佣兵们穿过他们的中间的空挡，争相逃命着，眼见烈火带着军队呐喊着追杀上来，这十几名特殊的佣兵，迅速掏出了腰间的小圆袋，齐齐的向前方抛去。顿时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战场上白雾骤起，烟尘四处弥漫，接连成片的烟雾一下子阻隔开了烈火蜂拥而上的军队。 疲惫奔逃的凯莉眼见快要被手持长戟的提亚拉追上，她急忙向前方不远处，站在自己面前的佣兵递了个眼色，这名佣兵立刻跑上前去，扶住了她，并甩手丢出了一个小圆袋，与此同时，凯莉伸手掏出了佣兵怀中的短刀，扭头投掷了出去…… 突然前方，再次炸裂开了一团烟雾，遮住了凯莉的身影，看到这里，提亚拉停下了脚步，并缓缓的放下了长戟，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一道寒光从迷雾中呼啸而出，提亚拉躲闪不及，锋利迅猛的短刀一下子钉在了提亚拉的肩膀上，她微微一晃，急忙用长戟支撑住了失去平衡的身体。 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扩散开来，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喊出声来，一双繁星般明亮的眼睛恶狠狠的望着前方逐渐散去的白雾，同时伸手拔下了钉在肩膀上的短刀，好在盔甲的厚度抵消了刀刃的力量，但刀剑还是扎进皮rou里一指宽的距离，就在她拔出短刀的一瞬间，鲜红的血液从盔甲的缝隙中慢慢的流了出来…… 烈火的大军呼啸着冲进了白雾，但浓密的烟尘很快呛的他们失去了方向，而从后面冲上的士兵，不明所以的撞了进去，顿时烟雾之中士兵们人仰马翻的倒了一大片。虽然烈火的大军被烟雾成功的阻隔，但佣兵们的命运却并未因此而改变。 此时尼凡冬从另一个方向带着六百余名寒光卫士从南面的另一侧掩杀了过来，那些丢盔弃甲的佣兵们刚刚逃离了烈火的追杀，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再次遭到了尼凡冬军队的捕杀，佣兵们此时已经晕头转向，他们开始四处奔逃，有人继续向东逃窜，还有人转向北方逃亡，一时间声势庞大的佣兵们逐渐被压缩在了一起，其人数也开始锐减了起来。 巴泽尔见大势已去后，他并没有慌张，而是跟着几名贴身的佣兵上前接过了疲惫不堪的凯莉，看到巴泽尔的一刹那，凯莉顿时心有愧疚，甚至不敢抬起头来“巴泽尔大人，对不起……”她小声的说着，但巴泽尔并未责怪什么，而是亲自扶住了她“没关系，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撤退了。” 巴泽尔轻声对她说了一句，同时仰起头看向了周围，提高了声调“兄弟们，现在我们只要逃出战场，就算胜利了！”随着巴泽尔的声音，那些腰系锁链的佣兵们纷纷手握短刀靠了过来，他们趁着混乱的战场，一路掩护着凯莉和巴泽尔向东部的丛林中逃了出去。 看见巴泽尔部队向丛林逃去，其余的那些佣兵们像是找到了方向一般，齐齐的掉转头来向他们的方向跑去，但当将要进入丛林的一瞬间，爆炸声再次传来，一团团巨大的白雾凭空在丛林的入口处再次出现，挡住了去路。 此时慌乱的佣兵们被烟雾阻挡住了道路，就在他们回身望去的时候，只见尼凡冬的大军已经追杀了上来，而烈火也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包围了他们，他们一时间无路可走，索性拿起了武器，看着眼前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士兵。 这时烈火走到了佣兵们的前面，拿起巨剑，竖立在了自己的胸前，表情严肃的望着他们“我知道你们都是萨普洛大陆里出色的佣兵，现在你们大势已去，我只数三声，你们在这三声之间弃械投降，否则三声过后，让你们片甲无存！” 烈火话音刚落，这些佣兵们顿时面面相觑，可还没等烈火开始报数，尼凡冬高举长剑走出了军队“一，二，三，兄弟们，给我杀光他们！”尼凡冬一连数了三声后，大喊了起来，所有的寒光卫士们迅速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冲了上去。 佣兵们看到这里，更加的愤怒了起来，他们握着手里的武器，嘶吼着，准备拼死一战。还没等烈火缓过神来，几名佣兵已经嚎叫着向他扑来。烈火见状，不慌不忙的挥舞起巨剑，一轮重重的横扫便砍飞了这几名佣兵，随着烈火的举动，他身后的军队，再也按耐不住，一拥而上，双方再次爆发了新一轮惨烈的白刃战…… 伊奇在妍娜的搀扶下，穿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每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都让妍娜不忍哆嗦一下，那些凌乱的断肢及破碎出来的器官更是让她连看都不敢看，她小心翼翼的扶着伊奇，同时将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臂膀上。 伊奇则是一脸平静，他一步步拖着疼痛的腿脚，走过了麦田，发现了坐倒在地，依偎在一起的爱笛和阿芙拉，看到这妍娜率先叫出了声“阿芙拉！”而阿芙拉也看见了远处的妍娜和伊奇，露出了一丝战后余生的微笑。 二人来到了她们的面前，看着极度虚弱的爱笛，以及周围那些烧焦的尸体，甚至那些烧焦的尸体依然冒然一丝浓烈的黑烟。“这是怎么回事？”伊奇疑惑的看向了阿芙拉，这时阿芙拉轻叹了一声“她没事，只是法力透支了。” 听到阿芙拉的话，妍娜松开了伊奇，跑到了她的面前“那你呢？受伤没？”看着她一副关心的样子，阿芙拉露出了一丝微笑，示意自己没事。与此同时，伊奇蹲下了身体，望着脸色苍白的爱笛，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她的皮肤顿时让伊奇感到一阵冰凉。 “爱笛，结束了……”伊奇轻声的说着，此时气若游丝的爱笛，这才在阿芙拉的大腿上，侧过了头，望向了他，同时纤细而白皙的手，虽然无力，却紧紧的握住了伊奇“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爱笛虚弱的说着，伊奇却伸手挡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继续说话。 这时城门处的战斗早已经结束，几名黎明十字军跑了过来“大人！”他们说了一声，刚要上前扶起爱笛和阿芙拉，却被伊奇厉声制止了“别动！”他说着，弯腰亲自背起了爱笛，看到这里，妍娜并未阻止，她明白爱笛为这一切所付出的努力，同时也明白她对伊奇有那种爱慕之心，但对于这一切，妍娜选择了沉默。之后几名士兵扶起了阿芙拉，跟随伊奇走向了未收到一点波及的普拉多。 战斗进入了尾声，人们却并未因此而欢呼雀跃，战场上的累累尸骨和破碎的器官散发出了令人作呕的腐臭，而那些汇集成河的鲜血和不明的液体也伴随着微风传来了异常血腥的味道。那些身受重伤的士兵或佣兵，有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有的想要逃离战场，进行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给人们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有的人认为战争是热血的一幕，但其实更多的却是凄惨的画面…… 塞德里克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提亚拉的身边，默默的与她并肩站在了一起，共同望着远处的丛林“唉，至少这片被破坏的土地又获得了更加丰富的肥料。”“哼，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提亚拉冷冷的说了一句，转过身来，塞德里克这才注意到了她依然流血的肩膀。 他刚刚还微笑的脸庞，瞬间僵住了，一脸关切的看着提亚拉“提亚拉，这……你没事吧？”提亚拉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似乎依然带着一种愤怒的指责，她挥了下手，转过身去“得了吧，塞德里克，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嘴脸，我可没想到你为了女人什么都能做的出来。”提亚拉说完，便拄着长戟走向了远处的普拉多，同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嘿，这叫什么话，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喂，等一下，你听我解释，我为了你一样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算了吧……”“提亚拉，你得听我解释啊。”塞德里克一边说一边追向了提亚拉，可提亚拉却未在理会他，就这样二人一路走向了普拉多城堡。 在烈火和尼凡冬的共同攻杀下，残余的佣兵们很快被歼灭在了丛林前，这时望着地上一片凌乱的佣兵尸体，尼凡冬染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令人恐惧的微笑“呵呵，这就是你们应得的下场！”尼凡冬说着同时向地上吐了一口，战斗的结束，他压抑的心情也得到了放松。 一旁的烈火却是一脸沉重，丝毫高兴不起来，尼凡冬残忍的杀害战俘与将要投降的敌人，这是不被烈火所认同的，然而他却无法指责他，不单单是他们的地位相同，烈火也知道这场战争最大的受害者便是尼凡冬，愤怒之中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而且现在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没必要在与他制造更多的矛盾。 “尼凡冬大人，这回满意了吧。”烈火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尼凡冬却并不在乎，叹了口气道“烈火大人，我们下一步该做怎么做？”看着尼凡冬略有恭敬的样子，他呵呵一笑，托起了下巴“难道尼凡冬大人是在询问我这个莽夫吗？”看着烈火的样子，尼凡冬多少有些尴尬，他轻轻的拍了下他宽大的肩膀。 “说什么呢，烈火大人，你现在可是我心目中最勇敢的人，跟那些懦弱的小孩子可不一样。”听到了尼凡冬毕恭毕敬的话，烈火决定不再追究，哈哈一笑，拉住了他的胳膊“哈哈，那我们现在去向那些小孩子要一杯庆功酒，如何？” 听到烈火的话，尼凡冬刚毅的脸庞，微微笑了起来，同时伸手摆了个请字“烈火大人，请！”“尼凡冬大人，请！”二人客套了一番后，手挽着手向普拉多走去，跟在身后的卡珊拉德绷着一张严肃且靓丽的脸庞，挥了下手，二人的大军缓缓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普拉多城中的街道，此时比战场上干净不了多少，到处都摆放着横七竖八的简易床铺，而床铺上躺着的都是战斗中受伤的士兵们，不光是黎明十字军在进行抢救，普拉多的市民们也都在市长的带领下，忙碌的帮着忙。那些常驻于普拉多的商人们更是无偿的捐献出了自己货物中的药品，虽然大街上到处都是痛苦的声音，但却不失为一种和谐的场面。 伊奇将爱笛背回了房间休息，便带着一行人来到了街道上，视觉敏锐的阿芙拉一眼便看见了处在人群中的法恩斯，众人纷纷来到了他的身边，只见法恩斯单膝跪在了床边，守着病床上的高迪安，脸上的表情极为的深沉。而高迪安则咬紧牙关，头上不停的留下了虚弱的汗水，肩膀处缠了厚厚一层的绷带，但依然止不住渗出的鲜血，他的肩头此时更像是裹着一层厚厚的红色丝绸。 “他怎么样了？”妍娜轻声的问道，法恩斯默默的摇了摇头，这时阿芙拉接着说道“为什么不给他上止血药。”听到阿芙拉的询问，法恩斯深深的叹了口气“用了，伤口太深，已经砍碎了锁骨……”听到法恩斯的回话，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他们都能感受到高迪安此时身体带来的巨大疼痛。 伊奇走近前来，坐在了床边，默默的握住了高迪安的手，感觉到伊奇粗糙的大手后，高迪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本是坚强的脸庞，现在已经变的憔悴不堪，他挣扎着想要做起来，却被伊奇轻轻的拍了两下胸膛“别动，高迪安中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 “大人，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高迪安虚弱的说着，同时露出了一丝绵软无力的笑容，伊奇此时嘴角也露出了一副从未对他有过的温和笑容“当然，你是我亲自提拔的，结果，你并没有让我看错。”“大人，我们胜利了，是吗？”高迪安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周围。 这时身边的众人都对他露出了笑容，伊奇则点了点头“当然，这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大人，我知道我快不行了，但我不想死，我从小就当兵，还从来没有这么真实的感觉到那种归属感，塞德里克大人带给我们的欢笑，还有女王大人的善良，我都能感受到，只是我还不想离开你们……”高迪安越说越激动，突然他咳嗽了起来，嘴角再次流出了鲜血。 此时的阿芙拉早已是满含热泪，而妍娜的泪水早已经滑落在了脸庞，但她还是保持着那甜美的微笑，拿过身边干净的毛巾，蹲在高迪安的面前为他小心翼翼的擦去嘴角的鲜血“高迪安，别说话，好好躺着……”“等等，我还没说完……”高迪安不听妍娜的劝阻，继续道。 “还有法恩斯大人和阿芙拉大人，他们都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将领，他们有您的指挥，我相信一定会百战百胜的，虽然在别人的眼里，我们是年轻的，但我确确实实的能感受到伊奇大人和女王大人，为人们所带来的希望……” “别说了，高迪安，好好休息。你要是一口气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我们以后还说什么。”一旁的塞德里克微笑着劝慰着躺在床上的高迪安，高迪安这时也看到了他的笑脸，他轻轻的摆动了两下手“塞德里克大人，我能跟您说一个秘密吗？” 高迪安话音刚落，众人顿时疑惑的看向了塞德里克，而这时，塞德里克则尴尬的点了点头“难道你不知道我嘴大吗？”他说着慢慢弯下了身体，将耳朵贴在了高迪安的嘴边。高迪安小声的说着，慢慢的他开始急促的呼吸了起来，****的起伏也越来越大，看到这里，塞德里克连忙起身。 这时伊奇急忙站了起来，伸手按住了高迪安的胸膛“高迪安，高迪安！坚持住！”伊奇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他的身体开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他双眼大睁着，一手抓住了伊奇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大人，大人……我看不见了……”。 他的双眼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且逐渐的失去了光泽，最终，他急促的喘了两口气，手绵软的倒了下来，头也晃荡荡的倒在了枕头之上。看到这，伊奇不禁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周围的众人，脸上也都是露出了失落的忧伤。虽然高迪安并未与他们有太多交际，甚至是后来加入的伊奇，但他却时时刻刻的站在他们的身边，他不像那些擦肩而过且冷漠的陌生人，而是有血有rou活生生的存在。 眼睁睁的看着高迪安的死去，周围的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但伊奇还是忍住了自己心中的悲伤，抬起头来，看向了塞德里克“塞德里克，他最后说什么了？”伊奇的声音严肃而深沉，此刻却尽显出了悲凉。 听到伊奇的问话，塞德里克先是看了一眼身边提亚拉，然后默默的注视着伊奇，露出了一脸难为情的样子“真的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