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抉择

    姜灵的尖叫声终于令武暮回过了神来。

    武暮胡乱地挥舞了两下手臂，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他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来。

    可是他刚刚坐起身来，一只穿着皮鞋的大脚忽然踹在了他的胸口。

    “嘭！”的一声大响，武暮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牛三收回了腿，打了个响鼻骂道：“给我老实点！你它妈的…”

    “我日你大爷！”忽然一声怒喝自旁边传来。

    牛三扭头一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怒骂着向自己冲来，他认出此人便是二虎。因为二虎曾在土地庙中羞辱过牛三马五，所以牛三对二虎的恨甚至超过了武暮。

    此时见二虎向自己冲来，牛三冷笑了一声，掂了掂手中的鬼头刀严阵以待。

    不过二虎冲到半路时，却被莫兰死死地拉住了。

    二虎挣脱了几下见挣脱不出，便瞪起了虎目想要回头喝骂。

    可是他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是直勾勾地望向了牛三身后，他双目中的愤怒也渐渐变成了惊恐。

    牛三皱了皱眉，回头一看也是大吃了一惊。

    只见武暮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了身来。

    不过令人吃惊的并非武暮的动作，而是他的模样。

    武暮此时的脸色苍白至极，几乎已没有一丝血色。他碎裂的左侧眉骨处，一缕粘稠的鲜血流过他的左眼，直流到了他的胸前。

    他浑身的衣衫也都已碎裂，裸露的肌肤上遍布着数十道巨大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rou都翻卷着鲜血长流，露出了里面森森的白骨。

    随着他颤颤巍巍的步伐，伤口处那些扭曲的皮rou也跟着不断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从骨骼上脱落一般…

    比起活人武暮此时更像是个死人，只是他那双漆黑的眸子依然明亮，依然闪烁着生命的光芒。

    虽然这些伤口本就是牛三砍的，但是看到武暮身受如此重伤还能够起身行走，还是令他有些胆战心惊。

    这大殿之上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武暮，望着他摇摇晃晃地踩着一串血色脚印，走到了吕子夜身旁。

    望着血泊中的吕子夜，武暮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吕子夜艰难地抬起头来，对着武暮惨然一笑道：“看…看你这副德行，一定…一定没有叛变！哈哈哈…咳咳…”

    他咳了几声，问道：“胡云峰呢？他…他说在入口等你，怎么…”

    “他…他死了…”武暮颤声答道。

    吕子夜身子一震，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悲伤。

    武暮叹了口气，轻声道：“吕将军…”

    “武暮，你伤势如何？”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武暮扭头望去，见是李天南正向这边走来。

    “无妨。”武暮淡淡地答道。

    人群中忽然一阵sao乱。原来是二虎和姜灵想要冲过来给武暮治伤，但是却被童海川和段浩杰挡住了去路。

    李天南抬起了手臂，似乎是想放他们过来，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又将手垂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缓缓地道：“武暮，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站到我们这边，便是陪着吕子夜一起死。你…拿个主意吧。”

    武暮没有理会李天南，而是向吕子夜问道：“吕将军，龙将军现在何处？”

    吕子夜尚未回答，李天南又接口道：“龙衫不会进来的…”

    武暮扭头望着李天南，神色间满是困惑。

    李天南抬手向身后一指，朗声道：“在这神剑的剑域之内，剑以外的力量都会遭到束缚，包括拳意。”

    武暮闻言浑身一震，望着那盘龙柱上的神剑，久久的不能言语。

    李天南叹了口气，语气诚恳地劝道：“武暮，你万不可为这吕子夜丢掉了性命…他身居高位又是帝王之后，而你…而你父母早丧，只是个穷苦的平民出身，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顿了一顿，接着道：“而且据我所知，他不仅没有照顾过你，而且还总是打压你。甚至他还降你的职想要将你逐出黑虎军去。”

    吕子夜冷哼了一声，却并未出言反驳。

    武暮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这话是不错…但是吕将军把我降回百夫长非是出于私利，而是因为我确实做错了事情…如今他被小人陷害，我怎能…怎能弃他而去呢？

    李天南忽然对牛三招了招手。

    待得牛三到了近前，李天南夺过了鬼头刀，递到武暮面前道：“你将这姓吕的头颅砍下，我马上让莫姑娘为你治伤。”

    见武暮迟迟不来接刀，李天南急切地道：“武暮！你忘了湘灵了吗！？”

    武暮闻言浑身一震，眼前猛地浮现出了，李湘灵那绝美的脸庞…

    李天南继续说道：“武暮，趁着现在你还有rou身，只要你杀了姓吕的，我便带着你一起回天庭！只要你加入了仙籍，便是地府十王也再也奈何你不得！

    况且，凭你的实力，在天界军中一定能得到重用。只要你能升到副统领的位置，便是我外公也不会阻拦你和湘灵的婚事！你还犹豫什么呢！？”

    武暮闻言怦然心动。

    他虽然对李湘灵一往情深，但是从未奢望能与她成亲。而且每每想到二人身世相差悬殊，总是不免自惭形秽。再想到自己终究得回归地府，从此与李湘灵再难相见，更是愁苦万分。

    如今机会便在眼前，又怎能不令他心动呢？

    武暮沉默了良久，终于颤抖着抬起右手伸向了刀柄，李天南见状脸现喜色。

    可是武暮的手刚要碰到刀柄，却又忽然缩了回去。

    武暮望着血泊中的吕子夜，心道，不！不行！吕将军虽然高傲自大，但是与河兵交战之时他总是身先士卒，带领着弟兄们奋勇杀敌…保护着城中的父老乡亲们…他是个堂堂正正的英雄！我…我怎能杀他？可是…可是若不杀他…

    见武暮如此犹豫不决，李天南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忽然将鬼头刀塞在了武暮手中，冷声道：“你好自为之！”他说完了话，转身便走回了天庭众人当中。

    赵雍忽然开口道：“小兄弟！你可别犯糊涂！李统领一诺千金，他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你…你可别犯傻呀！”

    莫兰也劝道：“是啊武暮！道义不能当饭吃，你得多为自己想想啊…二虎！你倒是说句话呀！”

    见二虎一言不发，莫兰狠狠地推了二虎一把。

    二虎却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武暮，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姜灵焦急地望了望吕子夜，又抬头看了看武暮，忽然扭头对秦武骂道：“秦武你这个孬种！我瞎了眼才会…才会喜欢上了你！我…我就是嫁条狗，也绝不会嫁给你！”

    秦武脸色惨白，依然是低着头不发一语，秦文却狠狠地瞪了姜灵一眼。

    姜灵骂完了秦武，又回头对武暮吼道：“武暮！你要是敢动吕将军一根毫毛！我…我…你就不得好死！”

    武暮看着手中的鬼头刀，内心激烈地挣扎着，不知到底该何去何从…

    吕子夜忽然冷哼了一声道：“真没出息！如此优柔寡断哪里像个军人！？若非龙将军看重你，我早把你踢出黑虎军了！你要杀便杀！何必婆婆mama！”

    牛三忽然凑到近前，一脚踢在了吕子夜的伤口上，恨恨地骂道：“嘿呀！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贵族吗！？你咋不起来打我呀！？啊！？怎么不让我吃椅子啦！？你这个混蛋！”

    他边骂边对着吕子夜一阵猛踢，吕子夜虽然痛地浑身痉挛，但是却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姜灵一边剧烈的挣扎一边痛骂着牛三，但是她被赵雍和江河死死地按着，根本就爬不起身来。

    “住…住手！”武暮忽然颤声喊道。

    牛三闻言一愣，随后退到了一旁，幸灾乐祸地望着二人。

    武暮的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他紧了紧手中的鬼头刀，向吕子夜问道：“吕…吕将军…你…你可有遗言？”

    他此言一出，李天南莫兰等人不禁松了口气，姜灵却对着武暮痛骂了起来。

    吕子夜抬眼盯了武暮片刻，冷声道：“动手吧！你好歹也是领悟了拳意的高手！被你杀了总好过死在那些杂碎手里！”他说着话不屑地瞟了牛三一眼。

    牛三闻言大怒，又冲到了近前对着吕子夜一阵猛踢，口中骂道：“你它妈骂谁杂碎呐！？你个王八蛋！我让你骂！我让你骂！”

    武暮终于将鬼头刀举了起来，但是他握刀的手却在剧烈地颤抖着。

    他见吕子夜临死前还在遭受踢打，心中很不忍，便颤声道：“牛…牛三，你住…住手…”

    但是牛三充耳不闻，依然狠狠地踢打着吕子夜。

    吕子夜忽然抬起头来，对着武暮吼道：“快…快它妈杀呀！你好歹也是黑虎军的一员！难道故意看着我受辱吗！？”

    武暮闻言浑身一震，手臂忽然不再颤抖。

    “啊——！”的一声虎吼，武暮手起刀落！

    “噗——！”的一声闷响，鲜血飞溅！

    众人的惊呼声中，姜灵悲鸣了一声别过了头去，她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回过头来狠狠地瞪向了武暮。

    可是当她回过头来时，却忽然愣住了。

    因为武暮那一刀，竟砍在了牛三的身上！

    只见铁灰色的鬼头刀自牛三的额头，直劈到了他的胸腔之中！

    鲜血哗啦啦地淌在了地上，牛三那被劈开的头颅上，两只牛眼瞪得极大，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武暮用那双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牛三，淡淡地道：“我让你住手，你没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