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黎明

    天蒙蒙亮时窗外下起了小雨，雨水淅淅沥沥地砸在屋瓦上，发出哗啦啦的轻响。二虎望着窗纸中透进的晨光，紧锁着双眉沉默不语。他对莫兰要赶走武暮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是他生性粗豪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服妻子。

    他又沉思了片刻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向枕边人看去。只见在昏暗光线的映照下，莫兰露在被子外的手指修长柔美，可是她手上的皮肤却很是粗糙，在手心当中甚至还有一片片枯黄的老茧。二虎叹了口气，将莫兰的手轻轻地放回被子里，又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随后便轻拥着爱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虎被一阵隆隆的闷雷声吵醒。他睁眼一看，见身旁的莫兰已不见了踪影，但是枕边还有余温似乎她刚起身不久。见窗纸透进的光线依然灰暗，二虎便打了个哈欠又埋头睡去。

    “啊——！”一声凄厉之极的哭喊忽然自外屋传来，二虎吃了一惊急忙爬起身来跳下火炕，一边伸手掀开门帘一边焦急地问道：“莫兰！发生了什……”他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口，只是瞪大了眼睛向外屋中望着。只见莫兰正跪坐在外屋炕边，怀中则抱着一动不动的小蘑菇。

    “怎…怎么了？小蘑菇是…是发烧了吗？”二虎颤声问道。然而莫兰却并不答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怀中的小蘑菇，任由泪水涔涔的落下。

    “你…你说话呀！儿子倒地怎么啦？！”二虎吼道。可是莫兰依然没有答话，只是流着泪张大了嘴巴，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二虎见状不再追问，急忙歪歪斜斜地冲到莫兰身旁，伸手轻触小蘑菇的脖颈。然而这只手便就此僵住，二虎也和莫兰一样愣在了当地，再也说不出话来。

    “啊——！不要啊…小蘑菇…呜…呜呜……”莫兰终于哭出了声来，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庞。

    二虎忽然跳起身来，怒骂道：“它妈的！是哪个瘪犊子干的？！老子…老子一定杀你全家！”然而回答他的只是妻子的哭声，和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不…不要杀我！求你放过我…啊！”一阵惨叫声忽然自屋外传来。二虎闻声先是一愣，随后焦急地喊道：“不好！武兄弟可能有危险！”话声当中，他一个箭步冲出房门，随后快步冲到院门口一脚便踢开了大门。可是当他看到门外的情况后，却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当地。

    “二虎！呜呜…二虎你去哪儿了…”莫兰惊惶的哭喊声自屋中传来。可二虎还是一动不动，仍然愣愣地望着大门外。

    过了片刻，莫兰抱着小蘑菇的尸体也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可是当她看到门外的情景后，也瞪大了眼睛惊骇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只见在大门前的街道上，足有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大量的鲜血混着雨水四处流淌，几乎将整条大街都染成了血红色。

    “张叔…张婶…李大伯…刘爷爷……”二虎扫视着满地的尸体，喃喃的道：“怎么…怎么大家都死了？这…这到底是谁干的？”

    莫兰忽然尖声喊道：“一定和那个武暮有关！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善类！”

    “不！不可能！武兄弟怎么会干这种事呢？！”二虎辩解道：“而且…而且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干啊。”

    莫兰怒道：“那是你傻！你拿谁都当兄弟！可是人家…”她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转而呆呆地向远处望去。

    二虎一愣忙顺着莫兰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人，正蹒跚着自街尾走来。

    “武…武兄弟！”二虎惊呼了一声，忙快步迎了上去。原来这走来之人正是武暮。莫兰本来似乎还想喝骂，但是见武暮似乎身受重伤便又住了口。

    二虎冲到街心扶住武暮，焦急地问道：“武暮！倒地发生了啥事？！乡亲们是谁杀的？！”

    武暮喘息了一阵，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咳咳…不过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你没看清他的长相吗？”二虎问道。

    “没有看清长相…”武暮答道：“那人十分厉害，我…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咳咳咳…”他说着话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二虎见状顾不得再追问，忙关切地问道：“武暮，你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啊？”

    “我…我没事。”武暮说着话勉力站稳了身形。

    “莫兰！你照顾武兄弟！我去追那个黑衣人！”二虎回头喊罢，转身便向街尾走去。

    莫兰惊慌地喊道：“二虎你别去！咱们还是…还是去找我娘吧。”

    “不行！那瘪犊子杀了这么多人！我不能就这么让他走掉！”二虎怒吼着继续走向街尾。

    莫兰急得抱着小蘑菇冲到武暮身旁，又向二虎喊道：“现在敌暗我明！你贸然追击岂不是正中人家的圈套！你还是听我的随我去莫家求援吧！”

    “这里是施家村！没有人可以在这儿胡作非为！”二虎摆了摆手，依然大步走向街尾。

    “二虎…你别去了，我知道凶手是谁…”武暮忽然低声说道。

    二虎闻言不禁一愣，忙回头问道：“是谁？！”

    莫兰也紧盯着武暮道：“你快说！杀小蘑菇地到底是谁？！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将他挫骨扬灰！”

    武暮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下了头道：“倒也不用天涯海角…那凶手就在这里…”

    二虎和莫兰闻言都是一愣。二虎疑惑地问道：“武暮，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武暮又沉默了片刻，终于又抬起了头来，不过此时他已流向了两行清泪。

    “因为那凶手…就是我…”话声当中，武暮猛地挥出了右拳。

    “嘭——！”的一声大响，莫兰头部中拳倒在了血泊之中。

    二虎呆愣了片刻，随后悲声吼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