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袁刘结盟
建安五年五月二十一日,冀州邺城。 衣带诏事败仅仅过去三天,潜伏在许昌城中的细作就将这个足以震动天下的消息送到了袁绍的手中。 “曹cao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他这一番妄为,岂非给了我挥军南下的理由。”袁绍将手中的密报递给众谋臣传阅。 田丰出列道:“主公,事有蹊跷。曹cao做事精细缜密,此番动作竟然这么快就走漏了消息,甚至连衣带诏的内容都流传出来,恐怕另有阴谋。主公不宜轻举妄动。” 郭图大笑道:“元皓真是见识浅薄。每日从许昌传回的密报岂止百份,有什么风吹草动能逃过主公的耳目,就算此番消息有误,衣带诏须不是假的。曹cao犯上欺君,大逆不道,若是主公此时不行兵讨伐,定会失大义于天下。” 审配在一旁略带担心的道:“刘备在幽并二州虎视眈眈,若趁着我军与曹cao交战之时来犯,只怕冀州和青州以北,将不复为主公所有,这一节不得不防。” 许攸出列向袁绍跪拜道:“这一点主公无需担心,刘备虽然是我们的敌人,但是面对共同的利益,敌人也能成为我们的盟友。在下不才,愿为主公之使,去见刘备。在下保证,此行不但能解除主公的后顾之忧,还能让刘备心甘情愿的同主公联手抗曹!” 建安五年五月二十四日,幽州,蓟县城外十五里。 虽然已是仲夏时节,但是迎面吹来的阵阵凉风还是让许攸心生萧瑟之感。幽州地处大汉北陲,是天下十三州中最北的一州,过幽州再往北行便是乌丸、鲜卑等化外之人的领土,而比这些地方更为北方的极北之地,许攸只在零散的书简上读到过,传说那里苦寒贫瘠,终年为冰雪所覆盖,天地间除了无休无止旋转咆哮的北风和暴雪,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许攸在马上不禁拢了拢袖子,仿佛感觉到从北方飘来的寒气。他放眼看向远方,嘴角忽然划出一道扬起的弧线,因为视线中已经可见天地尽头隐隐腾起的烟尘。 马蹄声由远及近,黑衣黑甲的骑兵直至许攸面前才同时勒住疾驰的战马,为首的将军手提丈八蛇矛,燕颔虎须,圆睁环眼,充满敌意的盯着许攸道:“你可是袁绍那厮派来的使节?” “阁下可是张翼德将军?”许攸拱了拱手,“在下南阳许攸,现为冀州谋士,此行是奉我家主公袁将军之命,前来拜见刘使君,还请张将军代为引见。” “我大哥最近没空见你。”张飞一横蛇矛道,“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好了,我自会向大哥转述。” 许攸摇了摇头道:“抱歉,我同张将军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那便滚回冀州去!”张飞仗着蛇矛在许攸身前虚刺几下,“你们这些文士整日咬嚼舌根,搬弄是非,若不是大哥临行前吩咐,老子非在你身上戳百八十个透明窟窿不可!” 许攸淡淡一笑道:“既然刘使君有过吩咐,张将军杀了在下,回去恐怕没办法交代。” 张飞知道自己不小心漏了口风,又见许攸一脸嘲笑的神色,不禁恼羞成怒,当即便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狂妄之徒,却被远处纵马赶来的将军喝止了。来将绿袍金铠,美髯飘飘,手提青龙偃月刀,身后跟着十几个从者,向张飞高声喊道:“三弟不可对子远先生无礼!” 一行人在离许攸尚有几十步的距离纷纷勒住战马,绿袍将军将刀付予身后的军士接了,翻身下马,向着许攸施礼道:“先生远涉风尘,路途劳顿,兄长恐三弟接待不周,特命关某前来迎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先生海涵。”关羽边说边瞪了张飞一眼,低声呵斥道:“三弟,还不下马向许先生赔礼。” 张飞将蛇矛插在地上,不情愿的从马上蹭了下来,向许攸一抱拳,权当是赔礼了。许攸也下马答礼道:“世人皆说刘使君宽仁爱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许攸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甚是不以为然: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刘备这番计较,未免小瞧了我许子远。 关羽请许攸上了马,两人并辔而行,向蓟县而来。途中,关羽试探着问许攸道:“先生出邺城不过两日便至敝州,不知有何要紧之事,竟令先生一路疾行?” 许攸斜过头看着关羽道:“关将军连在下几时离开邺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见邺城中刘使君的耳目不在少数。既然如此,关将军又怎会不知在下的来意呢?” 关羽尴尬的捋了捋长须道:“先生取笑了。” “好说,好说。”许攸轻夹马腹,“关将军无须心急,此处人多口杂,在下此行的来意,还是等见到了刘使君,再向诸位解说。” 关羽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再与许攸说话,只是静静的引着众人向蓟县前进。 一行人默默的进了蓟县城,在州牧府衙前下马,关羽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许攸整了整袍冠,昂首走了进去,只见刘备满脸笑意的迎上前来:“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只恨在下僻处荒州,不能一见以叙渴仰之思。今日得见,实在令在下不胜欣喜。”边说边执着许攸的手向中堂走去。 许攸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贱名得入使君尊耳,在下实感荣幸。” 刘备闻言大笑,牵着许攸进了中堂。待分宾主坐定后,刘备微笑着发问道:“子远先生高义,必然不是为名利所驱使的人。在下和袁将军之前有些误会,这几年在沙场上也较量过几回,互有胜负,可算平分秋色。今日子远先生前来,在下便知袁将军同在下一样,都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嫌隙便记恨在心的人。只是在下想请问一句,先生此次为何而来?是为袁将军还是为在下?请先生坦诚相告。” 许攸在坐席上微微躬身致意道:“使君果然坦荡。话既然说开了,在下不敢有所隐瞒。在下此次前来既不为袁将军,也不为使君,而是为天下大义而来。” “天下大义?”刘备不动声色的道,“先生莫欺在下才疏智浅,为何在下从天下大义四字中听出了游说的意味。” 许攸作色起身道:“使君既然心存怀疑,在下多留无益,就此告辞了。”说着便欲拂袖而去。 刘备起身赔礼道:“在下失言了,请先生不要在意。先生有何指教,在下洗耳恭听。相信闻名河北的许攸许子远,必然不同于夸夸其谈的说客和无中生有的小人。” “使君何不坦诚一些?”许攸回身冷冷的看了刘备一眼,“使君在冀州安插的耳目不下千人,岂会不知在下的来意?”
刘备展颜一笑道:“不错,在下的确知道先生的来意。只是以眼前的形势,单凭先生的三寸不烂之舌作为结盟的条件,似乎略显不够。” “那么加上这个如何?”许攸从袖中抽出一张布帛,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呈给刘备。刘备抖开布帛扫了一眼,大惊失色道:“陛下的密诏!?” 许攸听出了刘备心中的怀疑,也不着急,淡淡的道:“想必几日后使君在许昌的细作应该带回相同的消息。使君若是不信,大可等到那时再做决定。” “在下怎敢不信。”刘备舔了舔嘴唇,“我昨日接获探报,国舅董承,工部侍郎王子服等人被诛灭九族,不知是否与此诏有关?” “不错!”许攸上前一步,“使君,大汉天下已危在旦夕。阁下贵为宗室苗裔,难道竟不如董国舅一介外戚么?”许攸又向冀州的方向一拱手,“我家主公袁将军世受皇恩,不敢忘记陛下的苦难,是以愿为天下先,起兵勤王,清君侧,除佞臣。今日许攸来此,正是奉我家主公之命,与使君结盟。昔田横,齐之壮士也,犹守义不辱,刘使君乃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人仰慕,想必不会龟缩北疆,坐视汉室倾覆。” 刘备肃然起身道:“先生之言,顿开茅塞。刘备虽然不肖,却也明君臣父子之礼。今吾意已决,更无他疑。明日在下便传谕治下文武官员,即日起兵,与袁公会盟,共灭曹贼!” 待将许攸送去驿馆休息,关羽不无忧虑的问刘备道:“大哥,恕小弟多嘴,就算我们与袁绍结盟攻灭了曹cao,也得不到什么实际利益,此举恐为他人作嫁。” 刘备拍了拍几案上的诏书道:“连陛下的密诏都搬了出来,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出兵?不过仔细想来,此事亦不失为一次绝好的机会。” “机会?”关羽不解。 刘备将诏书小心的卷起:“云长可知卞庄子刺虎的故事。现在的袁绍和曹cao就好比两只猛虎,经过这场厮杀,或者一死一伤,或者两败俱伤。我们只需要同卞庄子一样窥伺在旁,找准时机,便可轻易的将两只老虎一起杀死,这难道不是绝好的机会?” 建安五年五月,北方的和平终于被打破。冀州牧袁绍与幽州牧刘备结盟,向曹cao正式宣战,滚滚铁流开始在黄河两岸集结,双方的仇怨誓要以鲜血来清洗。 同年六月,袁绍与刘备合军黎阳,进逼白马。面对汹汹而来的河北联军,曹cao也做出了自己的应对:命臧霸领精兵自琅琊入青州,占领齐、北海、东安等地,牵制袁绍,巩固右翼,防止联军从东面袭击许都。命于禁领步骑两千先行前往延津,协助扼守白马的东郡太守刘延,阻滞联军渡河。命钟繇镇抚关中,拉拢凉州,稳定侧翼。自己则领主力于官渡筑垒固守,阻挡联军的正面进攻。 另一方面,居丧江东的孙策也并非没有动作,在兴修水利、整顿民生的同时,孙策秘密向淮南、襄阳等地增兵,对北方的军事局面采取了观望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