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木刻艺术

    郁小闲带着秋冰月进入了仓库，发现这里和二十多天前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在墙角处多了些破旧的木器和门窗框架。秋冰月好奇地去看那些各式各样的树根了，郁小闲则直接走过去看了看那些木制品，顿时被那些东西上面的精美图案所吸引。

    徽商院落里的木雕件和石雕件因为其丰富的人文艺术气息在现代都是古董界的抢手货，有些物件虽然价格不高，可极富研究价值。在古代能突然看到这样精美的东西，郁小闲也忍不住俯下身子欣赏了起来。这些木器虽然很旧，可看包浆，也是有了年头的老东西，门窗还算完整，一定是富贵人家用过的，可这些是如何到的李家？

    此时，徐香草端着夏枯草茶进来了，看见郁小闲也蹲在破烂边，也觉得奇怪，说到：“太太也喜欢这些破烂？有钱人真是会浪费，那些家具和门窗雕了花，不仅多花钱，打扫起来还费劲，我是不喜欢的。”

    郁小闲笑着说到：“这可不是破烂，是真正的艺术品，不是一般的匠人都会做。冰月和香草，你们都过来，我跟你们讲讲，光是这个旧窗子上的花纹都是有讲究的。”

    秋冰月自从跟着郁小闲学东西都是带着仰慕的心情，太太懂得的东西，会享受的好东西太多了，自己就是不停的学也学不完。听到郁小闲叫，秋冰月是一个跑来等着当好学生的人。徐香草也放下茶盏，等着听郁小闲“说书”。

    郁小闲清了清嗓子说到：“别小看了这堆木器，这肯定是能工巧匠为富贵人家打造的。除了图案设计严谨，精雕细刻，巧夺天工。选料考究特点外，这些丰富多样的雕刻图案更赋予了很多吉祥的意思。在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里，木雕所雕饰的图案纹样非常多，我们在生活中见到的或想到的，几乎无所不包。从人物、动物、植物、器物及山、水、云，到传说中的瑞兽如龙、凤、麒麟等等，还有回纹、拐子、草勾等几何纹样，无所不有，而且都有讲究。”

    秋冰月头一次听说这些，心里没有任何概念。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郁小闲，徐香草倒是有些明白，郁小闲指着木器上的图案做起了解释：“吉祥图案是木雕里最盛行，在图案中借助同章字和谐音非常巧妙地运用于图案形象，以谐音和寓意，这种图饰意趣横生，看上去悦目，听起来悦耳。是大家都能理解的吉祥图案。比如这牡丹图案一般就是象征着富贵，石榴象征着多孙多子，梅花鹿代表着官运中的禄，蝙蝠代表福气，桃子代表长寿，还有佛手多是指身体安康之福。喜鹊代表喜庆。鱼就是年年有余，寓意富足，瓶子寓意平安，桔、戟寓意吉。馨寓意庆，象代表平安祥和。葫芦代表子孙万代绵长，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些东西有时候会组合起来用。就像用文字组成美好的句子。冰月，你以后多看些书，里面的东西会让你更有想象力。”

    秋冰月点点头，口里就开始背诵郁小闲刚才教的东西，徐香草在一块木刻上看出了喜鹊登枝，下面还有牡丹图案，立刻笑了起来，说到：“这个喜鹊和牡丹都有，就是说富贵喜庆的意思吧。”

    郁小闲说到：“你说的对，这些东西多看看就能悟出来了，这些都是常用的，可要做好东西来凭各人的手艺，各人的领悟。”

    “说得好，太太还能指点四子一二吗？那些东西，四子以前在山里见得少，不认识。四子也没有读书识字的福分，但求太太教我些。”门外传来了李四子的声音，原是李婶子觉得主家的太太都来了，四子还在睡午觉实在是太失礼了，她喊醒了李四子，送他来见太太，所以李四子在门外听到了郁小闲的教学。

    看见李四子来了，郁小闲便喊他进来一起听讲，这些在摆地摊的老头子那里学来的东西今天正好一起卖完，将来要是还想说出来，只怕要找几本书看看了。

    李四子现在求知欲很强，原先他只是做梳子混碗饭吃，后来郁小闲给他机会做盒子，做串珠，接触根雕，大理石画，还帮他慢慢从床上站起来。这一些已然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也让他的艺术细胞在膨胀，等着吸收新的养料，让头脑和技艺得到提升。

    十天前，李四子的父亲李平安接到了县城里的一个大活计，徐香草也想搭车去县城买些做针线活要的东西，于是就拉着极少去县城的李平安一起去了。这些破烂就是李四子看中，然后闹着问李平安借了一两银子买的，就这个还是李平安瞒着所有人，用攒下的私房钱付账的。李四子打算用郁小闲许下的衣服，还他老爹的情。他当时也没想到这些富贵人家修房子丢弃的破烂，太太也如此喜欢。

    郁小闲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立刻说到：“四子，你做得很对，将来要是能再遇到这种破烂，还有什么绣工了得的衣服，手帕香囊什么的，尽管杀价买来。要是悟性好，能跟着破烂学手艺，倒省了拜师的钱了。以后要是能学识字，看得了图鉴，学东西就更容易了。活到老学到老，太太我会的东西也有限。”

    闻听郁小闲这番大实话，众人都无语了，心里都在夸太太谦虚了，要是太太的见识都是有限的，他们这些人又是何等的无知呀。闲话不说了，就着现在大家的求知欲，郁小闲又开始往外倒存货了。

    常见的吉祥雕饰图案有八宝等图案，这八宝图案又有佛八宝、道八宝和杂八宝之分。佛八宝指轮螺伞盖莲瓶鱼长,亦称八吉祥。道八宝也称暗八仙,为古代传说中的八道家手中所持的八件宝组成,分别为芭蕉扇、宝剑、花篮、笛子、宝葫芦、鱼鼓、阴阳板、莲花或荷叶。杂八宝由代表吉祥的物品诸如祥云、金锭、银锭、宝珠、犀角、珊瑚、方胜、古钱、灵芝、磬、鼎、芭蕉叶等，任选八种构成赏心悦目的图案。

    另外还有一些固定的搭配图案，比如百事如意:由柏、柿子、如意或灵芝组成，喻事事称心如意。福庆有余:由蝠、磬、双鱼组成，喻多福庆、生活富足。这组雕饰图案在柜门上多见。福庆长庆:用蝠或佛手、磬组成,喻福多寿长。五福捧寿:多用五个蝙蝠围绕一个团寿字或长寿字。传统的五福是指寿、富、康、德、考。福寿三多:由佛手、桃子、石榴组成,喻多福多寿多子孙。岁寒三友:以松、竹、梅三种不畏严寒的植物构成图案,多为文人自勉自励所用,喻坚韧不拔,也有象征友谊的意义。锦上添花:底子上雕饰精美细致的几何纹样,锦地上浮雕各样花卉喻美上加美之意。牡丹戏凤:因牡丹象征富贵，凤凰代表吉瑞,故喻富贵吉祥之意。

    这些话，郁小闲一口气说了出来，把三个学生都听得呆住了，原来木雕里面有这么多学问。郁小闲拉着秋冰月的手说到：“你将来虽然不像四子一样靠这个吃饭，一定要学出好手艺。可学了这些，针线刺绣上都能用上，进了别人的宅院也能看出些门道。是官家还是商家，财富和权位都能在他家的摆设雕件上看出来，这些纹饰也是有等级不能随意逾越的。”

    李四子听完郁小闲的话，就蹲下身子，一件一件看那些收来的破烂木器，似乎要在里面找全郁小闲说的图案，可这怎么能找的全，这不过是几样东西罢了。

    郁小闲让徐香草扶起李四子，说到：“四子，你也不要心急，这些东西都是死的，要想把东西雕活了，还是看各人的悟性。你从前雕木梳子的时候，那些花，若不是你用心观察了，哪里能雕刻地那么好。以后，你还是要多看多学。这木头上的花纹，要是你能掌握，还可以用在石刻和玉雕上。要是机缘到了，我愿意送你去扬州看看，那里的能工巧匠是南边最多的。我身上今天就带了两贯钱，都留给你买这些学艺的东西。让你爹留心县里还有什么地方修房子，换家具，看着顺眼的东西，就买几样放到家里自己参详。”

    李四子露出感激的目光，徐香草赶紧替他接过两贯钱。李四子听完郁小闲的教学，一下子就好像找到了指路明灯，心里透亮起来，有了学习的方向。可郁小闲却有些担心，李四子天生的艺术天分会不会因此被尘世间的这些定案所掩盖，那么以后他就不能做大师，只能做工匠了。郁小闲喜欢李四子作品里的灵性，但愿他不会从此迷失自己。

    徐香草看着冷场，赶紧来打破静逸，倒了夏枯草茶给郁小闲喝，又拉着秋冰月说是请她吃西瓜，李四子不肯离开仓库，他要静悄悄地陪着那些美丽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