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青衫公子、慨传讯息

    却说陆逸和李慕白两人到达登封的当天，雷青衫日夜驰行也终于赶到了京师，因为事情紧急，他甚至连落脚点都没有找便根据父亲告诉他的地址直奔王府而去。

    王复的府邸就在安定门内不远处国子监的左近，这是他年前升任兵部侍郎之后专门选择的府院，整个府院并不算大，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处房屋、两进庭院，并没有气派张扬的府门，更没有更没有奢华富丽的楼阁，但只凭府门前上方那块黄底朱漆的大匾、和那龙飞凤舞的“王府”二字，便能令路过之人心生景仰、言行恭敬。

    无它，只因这块门匾乃是当今天子所赐，王府二字更是英宗皇帝亲笔所题，以彰其卓人功绩，此等荣耀便是寻常王公贵族也未必能有，这“王府”二字可要比真正的王府的分量还要重上几分。

    雷青衫从永定门进入京城，并没有心情欣赏京师的繁华热闹，也没有心情例会刚入京城就缀上他的锦衣卫密探，往北直到王府，整整穿过了整个紫禁城。

    令雷青衫感到奇怪的是他人刚到国子监，一直在后面跟踪他的锦衣卫竟突然消失了，更令他奇怪的是整个京城随处可见游弋的锦衣卫和东厂密探，唯独这一片地方没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锦衣卫自己退却倒省了他不少的麻烦，想到此处雷青衫便不再耽搁，径直来到王府门前表明身份并递上了拜帖。

    王府的仆役听雷青衫说他是老爷故友之子，哪里还敢怠慢？拿了拜帖急急忙忙转入府内禀报去了。

    过不多时，只听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院内响起，雷青衫定睛瞧去，便看到一个身穿粗衣长袍的中年人从府中大步走出来，他身旁跟着的正是方才接了拜帖的那个仆人。

    雷青衫还以为中年人是王府的管家，正准备出言寒暄的时候，中年人却突然哈哈一笑道：“这位便是雷贤侄吧？果然英姿飒爽，颇有乃父之风啊，快快进府、快快进府！”

    雷青衫这才明白敢情这位衣着打扮毫不起眼的中年人就是堂堂二品大员、兵部侍郎王复，急急忙忙上前行礼道：“雷青衫见过大人，冒昧打扰、还请海涵。”

    “海涵什么啊？”王复哈哈大笑，“我和你父亲是多年故交，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管我叫叔父就成了，叫大人、大人的，听的我心烦。”

    雷青衫顿时一惊，眼前这位堂堂二品大员和官场中的大多数人果然不同啊，在于谦被杀、徐有贞、曹吉祥和石亨掌握大权之后，众多官员终日惶惶、唯恐哪天被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给盯上，恐怕也只有王复敢说听到别人叫他大人感到心烦这类大逆不道的话了。

    雷青衫虽然心惊，不过他行走江湖惯了，本来就不喜欢那一套繁文缛节、条条框框的，王复这话倒是很对他的脾气，于是便也不再客气，按照江湖礼节拱手道：“那小侄就僭越叫您一声叔父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正气浩然’的儿子！”王复点头道，“那我们进府说话吧！”说着拉起雷青衫的手、转身便往府内奔去。

    王复个头并不算高，身材精瘦，言行举止之间狂放不羁，颇有一股睥睨天下、不把世俗放在眼里的气势，雷青衫心中不禁暗想：“不愧是敢孤身闯入瓦剌大营、任是乜先把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为所动的人，恐怕如今的朝堂之上也只有他能够抗衡徐有贞、石亨和曹吉祥了。”

    雷青衫曾听父亲说过，当年乜先携英宗皇帝进犯京师，扬言大明一众大臣出迎，当时一种官员俱不敢出，只有王复一人请愿前往，等到了瓦剌大营，王复在万军从中仍然面不改色，面对乜先出刀要挟却不为所动、义正词严。

    也正是那一次出行，王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通政参议给英宗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及至英宗皇帝归驾还朝、重登大宝，便立即将王复擢升为兵部侍郎，另其经略北疆，自此引为股肱之臣。

    王复深得英宗皇帝信任，身为兵部侍郎的他恰好钳制住野心勃勃的兵部尚书徐有贞，才避免整个兵部和五军落入徐有贞和将军石亨两人之手。

    徐有贞和石亨两人为了彻底掌握兵部，曾经多次在英宗皇帝面前进谗言诬告王复，然而英宗皇帝非但不信、反而当面斥责两人，转过天来又大张旗鼓的赐了“王府”这块御笔亲题的匾送到了王复府中。

    徐有贞和石亨等人对王复恨之入骨、却不敢表露丝毫，甚至连嚣张跋扈、号称“上能监视王公贵族、下能按查黎民百姓”的锦衣卫和东厂都不敢在王府门前游弋监视，一向眼高于顶的“赤焰万里”万焰烈见了王复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王大人”。

    说话间王复和雷青衫两人已经来到正堂，早有丫鬟奉上茗茶，王复猜到雷青衫奉父命突然到访定然是有要事相商，便屏退仆人丫鬟，等老仆关上门离开之后，他顿时神色一凌道：“贤侄，令尊在信中言道鞑子又有异动？你可是为此事而来？”

    王复年方四十便已是官居二品的兵部侍郎，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别看他刚才在众人面前一脸笑哈哈的样子，这时候一说的正事儿整个人浑身的气势顿时又是一遍，坐在那里犹如渊渟岳峙一般，给雷青衫一种深邃难测的感觉。

    雷青衫不敢怠慢，急忙欠身道：“正如叔父所料，小侄旬月之前在洛阳城中遇到一件极其怪异的事情，因此事干系极大，我禀明父亲之后，父亲知您经略北疆，特命我前来向你详述个中内情……”

    当下雷青衫便把他在洛阳城君悦客栈大火时候见到的情况详详细细、一字不漏的向王复叙述了一番。

    王复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因其在官场之中不和徐有贞、曹吉祥等人同流合污，在战场上将北拒蒙古各部于塞外，很得江湖中人的敬重，诸如“正气浩然”雷浩然、姑苏慕容家主慕容致远等武林中人都和他颇有交情，便是陆逸的父亲“九州烟雨”陆九洲生前也对他颇为推崇，而且他经略北疆，帐下自然有不少能人异士时刻关注瓦剌三峰教和神刀门的动向，隐约也探听到了三峰教“神秘药水”的消息。

    自土木堡一战大明十五万精锐之师全军覆没，三大营神机营、三千营和五军营的精锐也几乎损失殆尽，虽然有王复这样的将才经略北疆，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有了不少的提高，之后又经过京师保卫战以及瓦剌数次sao扰大明边境，再加上蒙古各部兵强马壮、骁勇善战，双方的战斗力实在悬殊。

    在敌我双方战斗力差距悬殊的情况下，装备和战法的作用便愈发凸显出来了，然而如今边关大部分将领以石亨、石彪叔侄二人马首是瞻，这叔侄二人尤其是石彪却是只知蛮干、胸无韬略之辈，实际上明军的战术战法较之蒙古军队的精锐之师并没有太过高明。

    兵不如敌强、马不如敌壮，战法也不比敌高明，甚至明军的刀剑都未必有蒙古兵的锋利结实，在这种情况下唯一占优势的便只剩下了火器。

    蒙古军队擅长马战，却只会舞刀弄剑，虽然他们速度惊人如同风卷残云，但是如果遇上装备火器而且训练有素的明军肯定要吃大亏，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江南霹雳堂的独门暗器“霹雳化血雷”和“霹雳雷火弹”开始在明军当中使用，后来大明的各大火药局干脆和霹雳堂合作，研制出“连环火铳”等更加先进的武器，尤其是王复所节制的宁夏、固原和甘肃三边重镇的士兵，更是将火器武装到了牙齿。

    霹雳堂本就亦商亦武，和官府合作之后不但财源广进，更有官府相助扩张势力，近些年来实力猛增，再加上堂主“正气浩然”雷浩然的独门绝技“掌心雷”已臻化境，跻身武林四大宗师，如今霹雳堂的声望已然凌驾于其他三大世家之上了。

    许是经常吃到明军火器的大亏，有传言瓦剌太师勃鲁乃专门请国师阿哈剌忽研制出了一种神秘药水，据说不管把这种药水涂到什么上面，都能够不惧大火。

    其时明军和瓦剌交战，以火器射杀瓦剌士兵的杀伤力还在其次，令勃鲁乃等人大为头痛的是，王复经常利用塞外干旱多风沙的气候将瓦剌军队引到枯草丛生的下风口，然后就是霹雳雷火弹、霹雳化血雷之类的一通乱扔，引燃干柴形成大火，火烧瓦剌军队，导致损失惨重。

    倘若阿哈剌忽真的研制出了一种能够不惧火烧的药水的话，那明军仅有的一点优势也要大打折扣了，是以王复听完雷青衫的叙述，眉头顿时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神色也显得愈发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