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布衣吴凡
微风轻拂，花香飘传，岚峰耸立，雾霭隐然。 这是一座古峰，山势不算绝高，却历经了漫长岁月，有无尽斑驳之痕。 山腰之处，草木丛生，呈现出一片苍翠欲滴之景。 反观山巅，却是萦云载雪，依旧冰寒。 山脚下，一个少年仰卧在草地之上，手中捧着一册古卷，其面上希冀之色不断，显然是兴趣不浅。 这少年看去，看似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平平，勉强过得去，身子骨看上去有些孱弱，比起寻常的少年郎，单薄了不少，给人一种丝毫不起眼，又略显怯懦之感。 “吴凡啊吴凡，怕是你这一生，也无法攀登到这云山的峰顶，无法见识那皑皑白雪，银装素裹的山峦之巅。”少年微微挪动身躯，轻声一叹。 他一袭粗布衣衫，看上去异常简陋，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起眼之物。 唯独其上身，披着一件兽皮缝制的披风，在这时节，清晨之际，阳光初放，倒也不会觉得寒冷。 他双手捧着古卷，看得出神。其身边，斜放着一个布袋，其内有几枚野果，散出果香，剩下周遭唯一之物，便也就是一柄短刃，看上去略带锈迹，有些钝滞。 “磨刀石许是丢了，怕是还要在寻一块……可惜老爹走得早，眼看富足的生活，已然不远……”吴凡自语，其眼神之中，多了一丝黯然。 他口中的老爹，并非其父，而是将其养大之人，若是他如今尚在，则正好是五旬之龄。 可惜，两年前村中突发瘟疫，村民病亡过半，纵然吴凡数次入山采药，历经危险，却也未能救得老爹的性命，原本他与老爹所住的老屋内，就只剩下他一人。 其余的村民，稀稀落落，不足二十户，很多老辈逝去，年少之人，则有不少搬离。 老爹本是猎户，纵然昔时年近五旬，身子骨却也颇为硬朗，谁想一场瘟疫，夺走了老爹的性命。 “何为仙？一人一山，谓之仙！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摘星采月，无所不能……”不知不觉，他便轻吟起这古卷中的文字来。 吴凡，是一个弃婴，在这云山的山脚下，被老爹捡到，一直抚养长大。 这吴凡之名，也是随了老爹的姓氏，至于这“凡”字，也是不识大字的老爹，耗费不少功夫才起下，初衷很是简单，希望他这一生平凡，平安走过，即是福缘。 吴猎户体格强壮，擅长弓箭，尤其是其自己所造的强弓，连野熊、猛虎都能够射杀。 吴凡从小便身子瘦弱，不过却也不能白白浪费干粮，八岁之后，便跟随老爹入山打猎。 老爹强壮，箭无虚发，吴凡瘦弱，则另有一套自己的本事。 他虽说体型瘦弱，也拉不动强弓弩箭，却是精于布置陷阱，尤其是追踪狩猎，可谓驾轻就熟。 如此一来，曾经的一老一少，配合默契，有时倒也收获不浅，再加上吴凡逐渐长大，陷阱之道更是越发熟络，谁想吴老爹却突遭祸患。 吴老爹病逝，吴凡时常轻叹感慨，若是自己有大的本事，或许就能够救下吴老爹，甚至村中更多之人的性命。 “仙——仙长，仙人——唉！”他连连摇头，试图打散脑海之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闲暇之时，他只有一个喜好，便是读书，无论是圣贤之术、诗词歌赋，甚至是这一本老爹在荒郊识得的残破书卷，写了不少怪力乱神之说，吴凡都是看得津津有味。 方才那书中，对于仙人的描述，吴凡屡屡想起，都是激动，向往不已。 “何为侠？光明磊落，忠肝义胆。仗剑云游山河，万水千山踏遍，锄强扶弱，义薄云天。”这一句，倒并非书中所写了，乃是吴凡自己道出，同样是心有向往。 他所见书中提及，更多的是那种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本事与神通，而少了一种世俗侠士的侠心义胆。 “天圆地方，宇宙玄黄，苍穹无尽，大道无疆……”这书卷，仅记载到这里，这毕竟是一本残卷，且整本书卷都有些泛黄，用的还是旧时的古篆，若非吴凡平日喜读书，研究过不少古篆古字，还很难看得懂这古卷。 在一些文人眼中看来，仙人之说，鬼怪之谈，纯粹是怪力乱神之言，属无稽之谈。 不过吴凡，并不在意，他一个小小山野之人，又何需在乎这些？ 此时远处，一声口哨响起，吴凡知晓，那是牛家的小胖子，在呼喊自己，怕是征收赋税的官吏，又到了村中催促。 快步赶回，果然老屋之内，小胖子一脸愁容，诉说了一番那官吏之语，让吴凡也是气愤。 “哼，若非县令恩赐，已然免除了尔等家中兵役、徭役，岂能如今日这般快活？不过赋税，这个季节，是分毫不能少的……那官吏，便是如此之说，语气极为蛮横……”小胖子无奈地道。 他与吴凡同岁，比起吴凡略微矮上一些，身材却胖上不少，宛若一头猪，能够直立行走一般，时常被吴凡这般提起，戏谑挪揄，不过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倒也极好。 小胖子名叫牛娃，听起来有些像是牛蛙，原因正是那生子之日，牛家汉子捕了不少牛蛙，直接便灵机一动，脑海间豁然开朗一般，给他取了这个名字，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归根结底，牛家汉子也是目不识丁，与吴凡的养父吴猎户有得一拼。 思绪一转，吴凡面带苦色，摇头道：“这个月收获不大，除了田中的少数药草可以收获，实在没有猎到什么野物，这个时节，山中之兽活动不多。” “唉，我爹娘也在犯愁，今年的收成不好，若是再欠下赋税，怕是我等要倒大霉。吴凡，你读过不少书，想想办法！”小胖子也是愁云满面。 眉头微皱，吴凡听到这话，也是道：“若是瑶姑娘在此，或许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可惜……” 小胖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可很快又黯灭下去，他知晓吴凡所言之人。 他们口中这瑶姑娘，是青云轩的弟子，善辨识药草，医术精深，那场瘟疫爆发之时，她曾随其师来到村中，救得不少村民的性命，可如吴老爹等人，因已病入膏肓，最终却不治而亡。 康瑶临走之前，曾留给吴凡两本书卷，记述的是一些常见的草木之名，其中小半，可以入药。 吴凡被捡到之时，仅一个月大小，过了两个多月，小胖子便降生，两人是从小的玩伴。 那一年，瑶姑娘来到村中之时，他与小胖子，都是十四岁，对于瑶姑娘的聪敏睿智，两人颇为佩服。 吴凡如今已满十六岁，因身体瘦弱的缘故，看上去年龄显得稍小，有些文弱之感。 他左思右想，若要在短时间内，凑足赋税所需，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此事不好办……对了，不如我等去从军？那样，或许可抵赋税！”吴凡也觉得自己灵机一动，连忙开口。 小胖子闻言，也是连连赞同，他本就没有多少主见，眼下吴凡提出这方法，立刻应和。 过了半日，官吏又至，二人询问，得知此事竟真的可行。 不过，小胖子也算壮硕有力，毕竟有一身横rou，而吴凡身材瘦弱，那征收壮丁的小吏，似有不喜，却未明说。 准备了两日，行囊不多，两人这便就踏上从军路。 从他们这无名小村，相距最近的郡县，也需数日的路程。 “一心想成为一位侠士，行侠仗义，这一次，却是远赴郡县从军，真是……”吴凡内心，有些感慨。 手持葫芦，背负行囊，仅有两件粗布麻衣与干粮，两人踏上了路途，这一日炎热，两人都是大汗淋漓。 这一次，是他们第一次离家远行，离开了云山脚下的无名小村。 天际，烈日高悬，吴凡不得不解下兽皮披风，牛娃也是叫苦不迭，放慢步伐。 耳边，想起一丝微不可查之音，吴凡身子一滞，轻声道：“小胖，你可曾听到风声？还有女子的轻语之声？” 小胖子摇头，挪揄道：“烈日高悬，苦不堪言，哪有什么风声轻语？你这小鬼，是不是中了暑热？” 两人所走之地，是一片荒郊野岭，倒正如小胖子所言，这里都是山路，罕有人迹，哪里能够随意听得到什么人言？ 可就在下一瞬，两人只觉一股烈风呼啸而下，风驰电掣一般，仰望的瞬间，一道倩影穿空而走，那伴随而过的烈风，险些都将小胖子掀翻。 吴凡瘦弱，他方才回头去看，眼下自是倒地，仰面而翻，脖颈剧痛，狼狈无比。 小胖子见吴凡栽倒，当即怪叫起来，四下张望，欲寻人影。 “可恶，这一次尚缺两个名额，非要被师尊骂死不可。”一个女子的声音，赫然传出，在二人的耳中，却宛若天籁。 “嗯？这小胖子倒是肥硕，应当能够胜任，至于栽倒那个，哎，管不了那么多了，凑数要紧！实在不行，让他去充当药童！嗯，本姑娘实在是聪明哈哈！”女子的声音，再度传出，只不过吴凡与牛娃，早都傻了眼，他们虽说四望，左右留意了一番，可哪里见到半个人影？ 照理说，寻常之人，断然也不会想到，这声音出自天空，两人上方，数十丈之高的所在，那里，一个相貌美丽的女子，正在大笑出语，算计着二人。 若非她那般得意忘形，声音颇大，吴凡二人，怕是都无法听到。 “怎么回事？”吴凡沉声道。 小胖子手掌一摊，耸肩道：“我哪知道？” 两人还未多说，忽然之间，云气涌动，大风骤起，一股邪风，竟生生将吴凡直接卷起！ “妈呀，鬼啊！”小胖子惊慌失措，就欲奔逃。 可下一瞬，又是一道怒风起，将他那肥猪般的身躯，也是卷走。 再一晃之下，此地已然是平静如斯，诸般响动，烟消云散，哪还有什么邪风？ 吴凡再度睁眼之时，只觉全身一阵钝痛，可下一瞬，他便是惊呼出声。 “这！” 映入眼帘之物，乃是一片古旧却不失古韵的亭阁楼台，其周遭，赫然有不少古树挺拔而立。 古树掩映之下，此地宛若仙境，那古朴清幽之感如和风扑面，前路之上，更有数棵望天之树，参天傲立，那古老的楼阁亭台，不知走过多少岁月，可依然旧貌犹存；吴凡起身，其脚步踩在那青石板之上，小径之间，错落之音，都让他恍然。 恍惚之间，仿若思绪回到从前，刹那一瞬，其整个人都惊诧，若非此地唯剩古朴繁华不再，甚至都让吴凡想起了世外桃源之地。 “这是怎么回事？”回眸一看，却正发现如皮球一般瘫倒在地的小胖子。 吴凡一愣，再看向前方，那里有一块石碑，虽说是一块巨石，却是闪现出玉质般的光华，其上，龙飞凤舞般，雕刻了四个古朴有力的大字。 “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