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放逐者
忙碌的日子仍在继续，暮冬已过，春风拂地。开春的时候大大小小的活动不少，迎春庆典、祈雨节还有年度的外交日。 “今年是天界羽族的莉莉丝女王前来拜访，拜帖日期已经送达了，神殿那边已经在安排了，一个月后就是外交日了，他们应该会在这边待上半月左右。”尼路将今日需要处理的文件递给皮埃诺。 皮埃诺接过来后放在一边，不经意地微讽道：“天界的那群人怎么会来，我以为他们是最不屑与我们来往的吗？” “确实如此，但是前几年他们已经拜访过弥撒、星丘、离玖，克纳特是最后一轮了，已经不能再拖延了。”各族间且不论关系如何，为了维持基本的和平，一定的外交活动是必要的。每年各国会互访，一些不对盘的国家虽然会推迟外交，但是总会轮到那么避无可避的一年。 “下界的形势如何了？还是有小老鼠们偷偷摸摸地溜进来吗？” 他们现在所处的大陆只是这个世界的中界，下界是较为混乱的旧大陆，上界则是一些较为特殊的种族的居所。血族在各界都有分布，但是中界相对来说是他们的本家所在，下界的多是还未开化的吸血鬼，连血族都算不上。 “最近是外交的敏感时期，境内下界的入口处加强了看守力度，若是有溜进来的也处理干净了。” 虽然并未完全断绝与下界的联系，但是对于这种偷渡者，各国都不会接纳。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不少是犯下重罪被放逐到下界的人。 “是吗。”皮埃诺手指在桌上轻叩，这次的事他得找个机会到下界去一趟呢，但是那边的形势如何还未明了，除非…… “全都杀掉了？” “不，其中还是有不少是误入次元裂缝被传送过来的，虽说是偷渡，但是还不至于滥杀。近段时间王城都在忙外交的事，这些人还没来的及一一调查，所以全都关押在地牢中。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是遣返还是处决自有决断。” 皮埃诺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从桌上的一堆图纸中抽出一张。“这是你前段时间调查出来的魔兽之一。” 尼路凑近看了看：“是人面蝶。”这种魔兽因背部的花纹十分像一张扭曲的人脸而得名，常常群聚而动。 皮埃诺又从一旁的书柜中抽出一卷卷轴展开，古老起皱的纸上画着一只与人面蝶相似的魔兽。那魔兽要比人面蝶更为凶恶，它的蝶翼是枯骨，蝶翅上满是妖异的纹路，其背部的花纹则是骷髅，因为是相当古老的卷轴了，对它倒是没有过多的记载。 “这是？”尼路接过卷轴细细观察，在他之前的调查中并未得到克纳特周边有这种魔兽的情报。 “这是鬼蝶。” “鬼蝶？这不是克纳特周边的魔兽吧？我以前在人族领地的时候也不曾知道有这种魔兽。”尼路纠结地皱眉。 “当然不是，鬼蝶，不是中界的魔兽。”皮埃诺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也不管尼路震惊的神色。“它是下界的魔兽，也是——人面蝶的变异种。” 大概猜到皮埃诺说这话的意思，尼路立刻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您想去下界吗？这是绝对不行的！下界的混乱程度就算以您的实力那也是送死，更何况去寻找这种信息不明的魔兽了。实力强劲的魔兽中界也有不少，请您不要拿自己和霖大人的生命开玩笑。”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卷轴，极力表现自己的反对。 “不，我从不拿那孩子的命开玩笑。”皮埃诺神色不变，离开书桌站起身来。 “鬼蝶是最适合的契约魔兽，我的决定自有我的理由。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没有反对的资格，我不过是告知你罢了。”他越过尼路走向房门，尼路铁青着脸跟在他后面。 “下界的情况到底怎样您也不知道，您没有去过下界又怎么判断呢！”尼路仍然不死心地试图改变他的决定。 “所以，现在，就去找我们的向导好了。”皮埃诺轻车熟路地在王宫中绕着路。“我看你最近学院的课程挺忙的啊，不如你留在王城我带岚水去就行了。下界形势不明的话我可没有那个余力来保护你，要是你自己无能死掉了，霖会怪我的。”所以说眷属就是这点麻烦。 虽然皮埃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家和别家主人和眷属之间的相处模式是截然不同的。别人家主人对眷属那都是捧手心宠着，生怕有哪里委屈到了。他们家，无霖是完全没有做为主人的自觉，秉着是我的孩子那就得听我的，要宠还是要骂那全看心情。而皮埃诺则完全是把尼路当做免费的苦力各种使唤，那当然，要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 “向导……您在说什么呢，莫非您想去找那些被关押在地牢的犯人？我怎么可能就这么在这边等着！我当然也要一起！”看着皮埃诺一路向蔷薇园的方向走去，他不由得为对方的想法而汗颜。 “我已经不能对你的智商抱有任何的期待了。”皮埃诺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向导自然是要找那些从下界来的人，但是当然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找那些犯人。一来他没有那个权力和理由把犯人带出来，二来那些真正有实力从下界偷渡来的人还不是现在的他能控制的，现在被抓住关押了，但是一旦把对方带回下界，在对方的主场上情况怎样那就难说了。 所以既要找下界来的人，又要实力足够在下界存活，还要实力不怎么能打过他的，那些误入次元裂缝的人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长时间相处以来，尼路已经对皮埃诺的毒舌免疫了，他只希望到时候岚水能阻止皮埃诺的想法。 皮埃诺把自己的想法对岚水说了以后，岚水也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皮埃诺：“你疯了吧……就你现在这个，全力发挥能达到大魔法师的水平，到了下界那就是分分钟被秒的节奏。” 岚水正趴在池边上，突然她身旁泛起阵阵涟漪和气泡，一颗蓝色的脑袋从水底冒出，如蓝宝石般澄澈的眸子无言地盯着皮埃诺和尼路。 尼路惊讶地看着那个人，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欣喜：“卡林，你醒了？” 卡林默默地又盯了一会儿，没有开口便沉入了池底。 “他才醒不久，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记忆，不用管他。”岚水无奈地看着在池底和锦鲤绕圈的同胞。 再见的惊喜过了之后尼路开始震惊了，刚刚太惊讶没注意到，现在细想来…… “等等……我见到的卡林明明是女孩子。”池底那个身材平板的明显是男子啊！ “真是没见识的家伙。”岚水幻化出双腿踩在地上，既然卡林已经醒了，她也不用整天都待在水里用魔力温养他了。 “人鱼生来是没有明确的性别界定的，只不过我们各自有偏好罢了。比如我就喜欢女子的身体，要化成男体也不是不可以的，你看。”岚水周身被白光包裹，下一秒就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冰蓝发色的男子。演示过自己的说法后，岚水便恢复了女子的形态。 目睹了平时一直相处的人鱼小姐变成男子的全过程，尼路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狠狠地刷新了，这么看来卡林也确实可能比较偏好男子的身体吧。 “不管怎样，我还是谢谢他。” “所以说，我要找一个下界的人带我过去。”看他们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皮埃诺又提起自己的来意。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下界呢？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 “自然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的。”皮埃诺把自己的缘由细细地说了出来。 “什么！”尼路和岚水脸色瞬间大变。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现在不是说了吗，与其和我争论这个，不如来切实地考虑解决办法吧。”鬼蝶是黑暗中的生物，黑暗是它最好的养料。若是与鬼蝶签订契约，那就可以把身体中的黑暗魔力的侵蚀力转嫁到鬼蝶身上，魔力暴动的几率就大大减少了。而且鬼蝶也是实力强大的魔兽，只是因为单独行动而不那么容易找到它的踪迹罢了，但就这么一只鬼蝶就能抵上无数的人面蝶。 “我记得，人鱼一族不是有占卜之力吗？”皮埃诺提议道。“试试能不能占卜出那个人的有关信息？” 岚水潜到水底把卡林拎到水面上，他也不恼，就那么继续沉默地冒出个脑袋继续盯着他们。 “卡林是葬仪司，他的能力中或多或少地带有一点占卜之力，让他来试试吧。卡林，拜托你召唤出占卜之镜。” 蓝发的人鱼伸出右手在水面轻点，波动的水瞬间静止，化为魔力萦绕的占卜之镜。 “将你的血滴到镜中。” 皮埃诺划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到水镜中。血液一触到占卜之镜就消失了，同时镜中开始溢出源源不断的光辉。 岚水紧盯着占卜之镜，对皮埃诺说道：“跟着我念。预见未来之镜——” “预见未来之镜——” “告知真实之镜——” “告知真实之镜——” “请示于吾找寻之人之迹——” “请示于吾找寻之人之迹——” 咒语念完之后，溢出的光停滞一刻后遍全部退回占卜之镜中，镜中渐渐显示出模糊的景象。 漆黑潮湿的石室中，几个人挤在角落中，画面聚集在其中一个红发的少女脸上，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容貌，左脸侧刻印着一个火红的图纹。随即镜中的画面消失，池水又恢复了平静。 皮埃诺回忆着之前的画面，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地牢——放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