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挨掴
我舔了舔干燥的唇,艰难地编道:“卫钟麟有点大男人主义倾向,你这一睡那就全完了!他男人的尊严都被你给丢光了!” 我顿了顿,偷眼看她神色,再接再厉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因此娶了你,也只会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到头来委屈的人还是你。勉强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先握住他的心,才能留住他的人!” “我只要享受眼前,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拓跋蓁僵持道。 我的气场登即落了下风,奇葩呀,难对付啊! 我急中生智地指着门外的云妆:“看到没,这就是跟卫钟麟一夜风流的惨淡结局,你可别看他平日里装得五讲四美、人五人六的样儿,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孩子都有了还想娶我为妻,还去青楼喝酒鬼混,他就是个没担当没责任心的大混蛋!” 我边骂街似的喷唾沫星子边暗暗掐顾元熙,看我掐不醒你个酒鬼! 拓跋蓁看了看已经完全无法正常思考和言语的云妆,再看看愤词犀利满面忧虑的我,表情十分复杂。 云妆啊云妆,我不是存心想欺负你哈,我只是在维护你家阁主的生命安全,你多体谅体谅,保持现在这个被雷劈中的表情就对了! “你不会是舍不得吧?”拓跋蓁腹黑地指责道。 我脱口而出:“哪能啊?” 她固执地去扒顾元熙的衣服,剽悍道:“那你就给我闪开,我刚刚说了,我不在乎,今天这个男人我是睡定了!” 我瞧着她比男人还要奔放的撕拉手法,真是万般滋味上心头啊! 别说人皮面具很快被扒掉,就是真脸皮那也禁不住这么削的呀! 我三两步上前,捏住拓跋蓁的手,制止她进一步疯狂的举动。 然而,我这招显然很愚蠢,人家一代名将,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骨头,敢捏她的手,这不是找死么? 果然,拓跋蓁手掌一翻,我的指节发出咔咔裂响,疼得脸都青了。 姗姗来迟的袁翊琛赶紧上前助阵,事态终于从文打演变成武打,其中九成是我的罪过。 我一边闪躲,一边揉手,一边思忖着如何在硝烟中带着顾元熙逃之夭夭。 袁翊琛和拓跋蓁又是摔桌凳又是耍刀棍又是拳脚互博,十八般兵器轮番上阵杀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日月失色,好好一个雅间没两下子便成了重灾区。 我急忙招呼云妆进来一同搬人,我敢说,若再迟那么片刻,房顶都得让他们俩给掀了。 还没移动两步,拓跋蓁雄厚的掌风便扫了过来。袁翊琛闪身避过,脚步刚好挪到他后面的我不偏不倚地中招了。 我被拓跋蓁一掌掴到地上,顾元熙也连带着摔出了好几里地。 他闷哼一声,没能摔醒。 饶是我隔着一层脸皮,被这么卖命一扇,还是眼冒金星了。 我梦游似的从地上站起身,跑去察看顾元熙有没有被摔出脑震荡,最后平静地揩了揩唇角的血迹,整个过程举止自然旁若无人,丝毫没在意那六只大眼睛正齐刷刷地惊恐地盯着我看。 “姑娘,你没事吧?”袁翊琛最先回魂。 我阴测测地笑了笑,这一笑,便扯得左颊麻辣麻辣的痛。 拓跋蓁刚想张口,我先下手为强地截断了她的道歉:“想要快乐是吧?不在乎天长地久是吧?你怎么不上鸭馆找人陪睡去?姑娘我跟京城的老鸨熟着呢,可以给你免费推荐,上了还能给你打九折!” 全场被我恶毒的言辞震得有些发懵了,没人再敢出声,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弯腰便把顾元熙扛到肩上,大踏步走出了魔女的巢xue,往对面走去。 进了顾元熙的房间,我“砰”一声把人扔床上,然后又杀回我房间把云妆刚刚泡好的菊花茶端了过去,捏着他的双颊,也不管他会不会呛死,直接给他灌茶。 当然,大部分茶水都顺着他的唇角蜿蜒到脖子里了。 一整壶灌下去,顾元熙的衣襟已经湿透了,袁翊琛和云妆一直站门口观望不敢进来。 我开始翻找毛巾想给他擦擦,可找了许久连毛巾的影儿都没见着,正想问问云妆,一个眼神扫过去,他们两人甚没出息地躲远了,我只觉得无奈。 我一个伤患还得照顾酒鬼,我容易么我! 翻了许久,毛巾没找着,倒是看到一张奇怪的药方。 “钩吻、曼陀罗、山慈菇、七角枫、割舌罗……”洋洋洒洒几十种药草,全都是剧毒。还有就是这剂量,真要配出这种药,服用了还不得直接挂掉? 顾元熙这是要干嘛?跟谁有这么恐怖的血海深仇? 我将药方往袖里一揣,打算寻机捎给紫药婆婆研究研究。 伺候顾少爷安歇后,我还无比体贴地给他换了一件干爽的衣物,这才回房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这才挨了一巴掌,天心阁可就热闹了。 首先,当天下午太后赐了一瓶冰薄荷芙蓉膏下来,然后各宫各殿各府便开始跟风了,各种上门慰问的送礼送药的,短短几个时辰,折腾得我不仅脸疼,还脑疼了。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抽身躲去石府,途间顺便把书信连带顾元熙那里搜到的药方捎到寄往万花谷的信车里。 季瑶大小姐估计觉着我可怜,心性一收,贤惠地拿冰袋给我敷脸,又收拾出一间屋子给我留宿,还母性泛滥地喂了我一些小米粥,把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大概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一下,不过有袁翊琛这个大喇叭造势,想来她也已经有所耳闻。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傻,人家是女将军,你跟人家玩硬的,你打得过人家吗?”季瑶想象力的马车奔驰出好几里地。 我没法申辩,只得哼哼唧唧地点头。 “顾小贱爱跟谁玩跟谁玩,你瞎掺和什么,这不是找打活该吗?”季瑶叨磕个没完。 于是我只能扮委屈。 没过多久,楚君诺就来了,我看着站他身后的石晋棠,一股淡淡的无力感在升腾。 楚君诺占了季瑶的位置,接过她手里的冰袋继续给我敷脸上,他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显然被石晋棠搬来这之前也是酒鬼一枚。 “还疼吗?”楚君诺问。 “疼!”我答得有些不自在。 许是多日没见,觉得跟他的关系又陌生了几分。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楚君诺很务实地问。 你要真想帮我做点什么自己不会思考啊?一点诚意都没有! “不说话就最好!”我疼得恼火,没好气地应道。 他果然不说话了。 季瑶赶紧跳出来圆场:“太子哥哥,你要想帮她做什么事,直接做了就是,千万别问她,否则她不但不感激你,还会给你记一过!” 我恼怒地瞪着她,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季瑶见我表情不郁,反而更来劲了:“阿池这个人就喜欢面子上装大气,其实心里计较着呢!该怎么做,你懂的!” 楚君诺笑看着我,我尴尬得真想当场抽晕季瑶这只烦个没完的苍蝇。 石晋棠给房里多添一个火炉,携季瑶退出去了,我想挽留无奈条件不允许,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 保持一个姿势坐在软垫上,身体都僵硬了,我只得微微扭捏腾挪,楚君诺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摆各种小动作。 我刚刚说“不说话就最好”那是让你们别勾引我讲话,没叫你陪着沉默,不通人情世故! 无名火又烧了起来,我抢过楚君诺手里的冰袋,兀自摁着脸颊起身往床边走去。 刚一躺下,楚君诺也走过来了。 我惊惶地瞪着他,你想干嘛呢? 楚君诺坐我床边,有点生涩地问:“他还没酒醒吧?” 我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挪远些。 还以为他接下来会描述一下今天喝酒的情况,可他又只字不提了,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不过,也有可能是碍于面子。 我撩了撩鬓发,避开与他对视。 他留意了一下我手上的扳指,又问:“他送给你的?” 我又点点头。 “这扳指不适合你戴,勉强套上去不觉得难受吗?”楚君诺话中有话。 这不是找顶么? 于是我顶道:“你看着觉得不合,难道就代表着别人戴着会难受了?” 楚君诺默不作声地看着我,我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太子殿下,不是我说你,你的聊天素养真的有待提高,有一问没一问的,能不冷场吗? 见我又换一只手摁脸,他顺势抽走我手中的冰袋:“别再敷了,明儿该着凉了!” 幸而他拿走了,敷了许久,两只手都给冻没知觉了。 我用舌头抵了抵被打的方位,硬邦邦的,刺痛刺痛。 良久,他问:“需不需要帮你报仇?” 季瑶那番点化果然没有白费,楚君诺终于领会了要旨,道出我最想做的事情了。 说实话,当时挨了这么狠一记抽,我只给骂了一句,这气远远没出够,若不是打不过她,我还真想直接就给她扇回去。 挨掴这事大肆宣传不妥,可要是能让拓跋蓁吃点暗亏,我也是很高兴很乐于接受的。然而,如季瑶所言,我面子上不能让人觉得我斤斤计较不是? 于是我苦着脸道:“人家远来是客,我不过是不小心挨了一巴掌,当时也算出过气了,以牙还牙,传出去人家邻邦得议论我等有多小心眼!” 楚君诺嘴角一勾,眉眼间似有笑意:“那便算了吧!” 我白眼一翻,这哑巴亏能轻而易举就这么算了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怄气地“嗯”了声。 求人不如求自己,我自己想办法把她撵走。 他笑了笑:“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