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偶遇
见唐百草口中喷出鲜血，沈云三人都是一愣，原先就煞白的苍老面庞，似乎又在转眼间苍老了许多。房间中，一股奇异的血腥味道散发开来…… 唐百草重重地咳了数声，才渐渐地平息下来，面色稍定，开口说道：“诸位，我唐百草一声痴迷于医术，被人尊称为药王，但是世人只知其一，老夫最引以为傲的，却是毒术！” 苍哲面露惊讶之色，问道：“难道你的身体……” “妖王大人猜测的没错，我一生以身试毒，再研制解毒之法，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若不是这些年用尽天材地宝，恐怕早就无法坚持到今日，恰巧今夜你们到来，正是上天对我神农一族的垂怜！”唐百草气息微弱地回应道。 沈云望着这老者略显佝偻的身影，心中不忍，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些什么，急忙说道：“据说，药王谷北方不远处，有一座浮屠山，那里有一个千手佛，精通佛鬼两道，可将死人救活，药王前辈为何不尝试一次？” 唐百草叹了口气，回应道：“千手佛此人，一心追求霸道秘术，心肠狠毒，枉为佛门中人，老夫不屑于跟他有任何瓜葛，再者，我的身体早已无药可救，即便召回魂魄，rou身也承受不住，罢了！” 听到他如此说来，沈云又不自禁想起了父亲沈白，此刻的他的尸身，还在千手佛手中，不由得愣愣出神。 唐百草阅人无数，看到沈云略有所思，便好奇问道：“不知道沈小友有何难处？跟那千手佛有干系吗？如果可以，老夫愿尽绵薄之力。” 沈云此时已经将唐百草看作莫逆之交，便毫无保留地将千手佛掠走沈白尸身之事，悉数告知。 唐百草微笑说道：“这千手佛自认为精明无比，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但这次他用鬼道之术，将你父亲救活，白白耗损百年道行不说，沈家秘术却早已不在，推算开来，你父亲醒来还差两月有余，不必担心，凭借你和妖王的实力，想要救人出来，并无难事，只需安心等待！” 沈云听完唐百草一席话，心中稍稍安定，面带感激，躬身作揖，作为答谢。 苍哲看了看窗外，深黑的夜幕早已笼罩了大地，对着沈云说道：“天色已晚，我们俩还是尽早些赶回去吧！至于宁馨，就留下在这里好好照料药王。” 宋宁馨看了一眼大限将至的唐百草，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虽然平时与沈云在一起大大咧咧，做事无所顾忌，但心性纯朴，见不得别人陷于痛苦中去，只想照料这老先生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沈云见她主意已定，点了点头，对唐百草说道：“那馨儿就拜托先生了，我与苍哲大哥就此告辞，来日再来拜访！” 唐百草在宋宁馨的搀扶下，吃力地爬起身来，眼中带有一丝感激，微笑说道：“在这片秋洛海域，老夫好久没有这样与人推心置腹的说话了，沈云你听好了，你涉世未深，万事多加个小心，恕我不远送了！” 沈云面色凝重，自然知道唐百草是诚挚地对自己劝诫，重重地点了点头，便与苍哲转身离去了。 两人走出药王谷杂乱不堪的大门，正看到来回踱步的柴方，沈云惊讶地问道：“柴方你怎么来了？难道北溟宫出事了？” 柴方急忙摇了摇手，回应道：“不是不是，少爷误会了，只是大家担心你们三个的安危，让我前来探探情况。对了，宁馨小姐呢？” 苍哲微笑说道：“宁馨姑娘福泽深厚，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回去的路上再说。” …… 归去途中，沈云一言不发，兀自想着一些事情。 柴方有些按耐不住，好奇问道：“少爷，既然药王已经答应解救宁馨小姐，你为何一路上还闷闷不乐，少言寡语的，真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苍哲闻言，正色回应道：“今夜在药王那里，提及了他的父亲，这会儿他正动了恻隐之心，盘算着去南湘国替汝亭那小子报杀父之仇呢！” “哦？不是说，要等救出老爷才着手去一趟南湘国解决了这事吗？”柴方问道。 沈云回过神来，说道：“我父亲距离苏醒，还差许多些时日，现下宁馨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我想去南湘国，一是遵守承诺，替汝亭报了杀父之仇；二来也是准备与南湘国国主见一面，将御海阁大会中的属地契文交接好，北溟宫日渐壮大，急需粮饷。” 柴方暗自钦佩沈云谋虑深远，加紧朝北溟宫疾飞而去。 待天空出现鱼肚白时，沈云等三人才回到北溟宫，蛇姬蛇翼等一众首领都焦急等待在大殿之中，一夜未曾离开。 沈云心中颇为感动，告诉了他们宋宁馨并无大碍，才遣散了众人。 他一日一夜未曾休息，身体略有些疲劳，正要往后殿走去，正巧方汝亭端着一个小餐盘，两道家常小菜，一碗热腾腾的粥散发着朴实却nongnong地香气，实实在在地勾起了沈云的食欲。 方汝亭看沈云盯着饭菜两眼发直，微笑说道：“知道少爷一夜劳顿，我特意做了点家乡小菜，好歹吃点儿再去休息吧！” 沈云既不客气，也不讲究，接过餐盘，索性放在地上，盘膝而坐，吃了起来。 边吃边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我刚才还没有特殊的感觉，但一看到这家乡小菜，就觉得肚子空空，饿得难受了。” 看着沈云狼吞虎咽的样子，方汝亭只是面带微笑，开心的看他以风卷残云之势，将盘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一顿可口的早餐下肚，沈云觉得身上舒服许多，对着方汝亭说道：“汝亭，明天，我陪你去一趟南湘国，了结你这些年的心愿，可好？” 方汝亭眼珠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耳朵里所听到的事情，沈云身为秋洛海一方霸主，竟然会如此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还要亲自前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知道九泉之下的父母及方家亲友、家仆的大仇，可以早日得报，眼中热泪瞬间滑落，打湿了脸颊，久久不能停息。 沈云心中百感交集，心道，只有经历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的那种撕心裂肺，才能体会到此刻汝亭的心吧！ …… 第二日，沈云悠悠醒来，觉得身体极为舒适，抻了一个懒腰，转眼便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几样家乡小吃。 房门被轻轻地打开，方汝亭正端着一盆温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沈云已经醒来，微笑说道：“少爷你醒啦，我先伺候您洗漱吧！” 沈云虽然生在富贵家庭，身边小厮丫鬟也不少，但是感觉却从未有过像方汝亭这般周到体贴的，面带笑意道：“汝亭，你忙了一早上了吧！不用这么伺候我，我自己来。” 洗漱过后，美美的用过早饭，沈云对着坐在一旁的方汝亭说道：“等会儿叫上苍哲大哥，我们准备出发！” 方汝亭刚要点头，便听到门外传来苍哲的声音：“我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话毕，苍哲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方汝亭眼中再次有些湿润，眼眶通红，这些都被沈云看在眼里，知道他昨夜定是难以入眠，也不再多话，与苍哲一起简单的跟蛇姬蛇翼交涉了一下，便踏上了前往南湘国的行程。 这一路上，沈云知道方汝亭心中激动异常，因而在飞行途中不断与他说着家乡的种种，好让他心中能稍稍平复些。 苍哲偶尔也开几句玩笑，一路上，也不至于太过于紧张与枯燥。 飞行了许久，沈云向前望去，激动地指着前方说道：“汝亭你看，南湘国就要到了！” 方汝亭顺着沈云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密密麻麻的繁华街市越来越近，许多年不曾再见，又是多了一点感慨。 恰在此时，两道破空之声从远方传来，苍哲展开灵识，扩散开来，不由得嘴上挂着一丝微笑，说道：“沈云，有两位故人，又与我们相遇了！” 沈云吃惊问道：“哦？是谁啊？” “还记得那日撞上御海阁无根山崖底部的那个公子吗？哦，对了，还有那个让你心跳加速的冷若冰霜的姑娘！”苍哲略带戏谑地调侃道。 沈云听罢，心跳竟是稍稍快了些，一想到那个年轻男子，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要笑出声来；至于那个姑娘，他总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便对着苍哲说道：“若是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跟他们交个朋友。” 苍哲干笑两声，说道：“汝亭啊，咱们这个少爷今年桃花泛滥了，哈哈！” 方汝亭刚才还心情有些激动，听到苍哲如此说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俩坐稳了，我们这就跟上去！” 不需多时，苍哲已经远远地跟住了那二人，沈云赶忙说道：“远远跟着就好，看他们飞行的方向，大概也是朝着南湘国都城——七坊城去的，若是有缘，自会再相见。” 苍哲哈哈大笑，回道：“你还想再来个缘分使然，偶遇一次？” 沈云没好气的白了苍哲一眼，应声道：“苍哲大哥，你是不是就喜欢拿我取乐呢！”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三人在七坊城郊外密林中落地，苍哲幻化成了人形，与沈云、方汝亭并肩朝七坊城中走去。 再次回到七坊城中，方汝亭恍若隔世，六年前，方家还是富可敌国的豪门显贵，而今却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这个孤魂野鬼般的子嗣游荡在喧闹繁华的大街上。 沈云见方汝亭一路沉默，柔声说道：“别再难过了，我们现在就去替你全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