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眠会做梦？

    “老了，老了。孩子，我当年给你的许诺，在我有生之年没能实现，真是遗憾啊。咳咳···”一串剧烈的咳嗽声。

    钱老院士咳嗽的弓起了腰背，赵无疾上前帮老人轻拍后背，关心的问道：“钱叔叔，需要叫军医来吗？”

    “不用。·咳···”老人老人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仪器，轻轻的捂在口鼻之上，‘嘶嘶’两声喷出股股浓绿色的气雾，老人把药雾吸进体内。咳嗽稍缓，这才对着墙壁摆了摆手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赵无疾耳朵微微一动，远处四个脚步缓缓离去的声音，三重一轻熟悉的脚步声。分明是卫队里三位五星级改造战士，另一位是顶尖的国术高手。

    ‘他们’还是信不过我吗？

    赵无疾黯然神伤。

    老人咳嗽停止继续道：“哎，我那帮徒子徒孙有多少斤两，我比谁都清楚。”

    “这是这药，有副作用的。”

    “哎，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咳咳···”过的半响药物彻底发挥了作用，老人的咳嗽终于止住。

    “孩子，我浪费了你对我的信任。当年你若不把老赵的公司和技术都奉献出来，也不至于今日···”

    赵无疾摇头道：“不！钱叔叔，您已经实现诺言了。我如今能够站立起来，还能成为‘终级战士’，全都是您的恩情。至于不能亲手复仇，那是——我·自·己·无·能。”

    最后五个字一字一顿的崩了出来，言语里充满了无尽的狠意。

    “孩子啊！这事言之过早！也许等你从‘冬眠’中复苏之后，还有机会把YZS组织连根铲除。当然也许···”老人的话语戛然而止。

    ‘霜娥计划’的冬眠舱是他参与设计的，自然清楚的知道目前技术的极限在哪里。成功冬眠一年的几率为98。7%，成功冬眠二十年的几率只有75。1%。若想继续冬眠，二十年时必须唤醒冬眠者，进行康复性修养。修养完毕之后才可以再次冬眠。

    当然或许二十年后，技术上又有了巨大的突破，可以冬眠更久。

    未来的时，谁也说不定的。

    这次若不是秘密军事行动出了问题，而又查不出问题出在谁身上。决不会命令全体生还者，必须参加‘末日战神’计划。

    “用这种不成熟的技术，向未来的‘最终一战’输送最优秀的战士。”老人不无寒意的想到：‘他们’的心可真狠。果然是‘慈不掌兵’吗？这四个字就在他的嘴边，来回数次又咽了回去。

    他也是‘他们’的一员，他也不能违背誓言。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保卫华夏而牺牲，其死重于泰山！”

    “你有这个决心，我就放心了。”

    老人和赵无疾心里都明白，二十年后他只有一半多点的可能能够活着苏醒，万一‘大战’没有发生，死在冬眠中也是白白送死。

    赵无疾起身敬礼，道：“钱叔叔，再见。”

    “去吧我的孩子，百年内最好不‘再见‘。我老人家可不想这么快就与你黄泉相见的。”老人迟疑了一下，忍不住伤感道：“我对不起天智兄。”

    赵无疾这一去，老赵家可不就无后了。

    “不会的！”赵无疾安慰老人道：“钱叔叔，年初我在藏北小白珑寺机缘巧合之下得过一句歇语。”

    “什么歇语？”

    “因缘果报皆定数，却非‘花甲’前。若不冬眠，‘花甲’之后我哪里还有力气去报仇？”

    “因缘果报皆定数？因缘果报皆定数！”老人嘴里不断的念叨着这一句，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没错！我明白了。”顿了顿又道一声：“孩子，帮我照顾下后人，拜托了。”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老人挥手道：“去吧。去吧。”

    “是！”赵无疾以标准的军姿，向着老人敬礼后转身离开。校官皮鞋踩在地板上哒哒作响，每一下都是那么的坚定。

    声音片刻不曾停留，他一路远行而去。

    钱中阳院士将桌子上的茶杯端起来，慢慢的泯了一口铁观音，望着行出房间的背影微不可查的轻声道：“天智兄，你是希望他一声平安吧？”

    赵无疾，赵无疾。

    “人固有一死，泰山鸿毛之外。无疾而终才是死亡的最高境界。”老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头的白发尽显苍老。他作为华国最尖端的医疗科研组的负责人，他能够为人做NDA端粒子延长术，他能够用纳米机器人群为人修复断臂，他能够用DNA技术改造出超级战士。

    却也抵挡不了岁月的侵蚀。

    年轻时废寝忘食的工作，无数次的熬夜加班，早已榨干了他的精力。才只有六十来岁就已经积劳成疾，一只脚都迈进了棺材里。若不是做过‘端粒子延长术’，他也许早就已经安息了。自然衰老带来的疾病，绝对不是任何医药可以治疗的。

    这次【末日战神】计划的负责人，是他最优秀的学生他的儿子钱西辉，老人能在计划实行前对赵无疾做一番‘心理疏导’已是职权的极限。

    老人转身再次望着院子里的落叶，叹道：“可惜。可惜。”

    若是端粒子延长术能再进一步，他能再多二十年的寿命。不！哪怕再多十年的寿命也好。

    若是那样。

    他一定把冬眠舱的技术彻底完善，别说二十年，就算五十年，一百年他也要叫人像睡一觉般简单。

    老人对着墙壁说道：“西辉，万一他们老赵家绝后，我怎么有脸去见你天智叔叔。”

    天花板上三色激光一闪，一副激光投影画面出现在墙壁之上，画面中的人正是钱西辉博士。

    “不会的，父亲。我相信好人有好报的，无疾兄弟是个好人。”

    “好人？”老人老人笑的很开心：“是的好人有好报。”

    也许真的是‘因缘果报’罢了。

    ‘因缘果报’？‘因缘果报’！老人猛然想起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有’因’未必有‘果’！‘因’若想有‘果’必须要‘有缘’。

    老人呐呐自语：“那么，我就来给他做个‘有缘人’吧。”

    “西辉，赵无疾用的冬眠舱是哪一台？”

    “是37号冬眠舱。”

    老人严肃的说道：“我以院士的身份，正式提出异议，我认为你们做的十分不妥当。他是我们唯一的终极战士，是我们留给未来的重要战力，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呃？”钱西辉用掌心推了下眼镜，疑惑的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应该用零号舱。‘霜娥-甲’的零号实验舱。”

    “明白了。”回答的不是钱西辉，而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同意”过得片刻，第二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钱中阳微微一笑，‘他们’果然在这里。

    当日午夜十一时十五分，01科研基地核心层。

    赵无疾赤身不着寸缕，安静的躺在‘霜娥-甲’实验型冬眠舱内。隐隐听到耳边传来智能系统的合成音：

    “特级冬眠模式·开始···贝塔催眠液注入··扫描···脑波减弱···睡眠···液氮准备···目标温度···准备注入3·2·1···”

    赵无疾的整个思维，忽然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连不成片逐渐飘散开来。

    一道道思维的碎片浮现在心头。

    我···

    可能再无法苏醒了。

    终于可以安心睡了。

    我···

    已经有多久多久了？

    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九年···

    自从那一天起。

    再没有安心睡过。

    洁儿···

    我好想你。

    忽然。

    赵无疾感到自己飘了起来，一种奇妙的感觉。‘我’似乎已经不在是‘我’，像在看无声老电影一样，整个世界变成了二百五十六阶灰色。

    明明是在极寒的冬眠舱之中，他却又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十分的矛盾。

    他整个人飘飘荡荡向着上方升去，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微风，把他吹的翻了一个身。让他面朝下面，从高处看到基地里。

    一群‘白大褂’正在忙碌着，中间那个半透明金属舱里正不断的注入着什么。金属舱中一个人躺在舱底，胸前伤疤隐隐发白失去了光彩。

    “那个似乎是‘我’？可是‘我’又在这里。”

    “这算，蝉脱了吗？”

    “钱叔看来你们又一次白忙了。”

    一个个记忆的碎片不断浮现，又被风无情的吹散，这一生仿佛就要如此随风而逝。出生、成长、相识、相知、相爱、结婚、爆炸、永别、复仇，训练、战斗、战斗、战斗、没完没了的战斗。

    一切都在随风飘逝······

    “爸爸、mama，对不起没能为你们报仇。洁儿我们终于能再见了，愿来世再续前缘。”

    赵无疾心中无悲无喜。

    “解脱了。”

    面对这个结果，他也终于放下一切。

    他就这么飘飘荡荡越来越高。

    他看见了白色的人群。

    他看见了浅色的房屋。

    他看见了深色的高山。

    他看见了黑色的海洋。

    他心理明白。

    这一切，其实原本都是彩色的。

    这一切，都跟他再没有关系了。

    颜色。

    越来越深。

    越来越深。

    他忽然明白，当世界一片黑暗之时，便就是他终结之刻。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一段心经响彻天地，一道金光轰然照来，霎那间世界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