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严霆刚回府,便听说了这件事情。【】樂文小说| 他先去了一趟荣安堂,老夫人将具体情况与他说了。他也没说什么,出了荣安堂后,便转道去了紫玉轩。 好不容易从那破屋子里挪出来,回到这千好万好的紫玉轩。严倩离开后,裴姨娘便使着下人给她抬水沐浴。洗了花瓣浴,又用上好的白玉兰香胰子将浑身上下搓了个遍,裴姨娘便躺进松软的被褥中沉沉入睡。 好梦正酣,一阵寒意让她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便看到严霆那双深邃而又蕴含着锐利的眼眸。 “表哥——” 严霆冷哼一声,站直起身,裴姨娘赶忙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你有了?” 裴姨娘含羞的一垂首,又微微一侧玉颈,露出形状较好的锁骨。她轻嗯了一声,抬起眼去看严霆。 “表哥,你开心吗?玉瑾有了。”完全将那种小女儿含羞带怯,又满怀期待的娇态表现了出来。 严霆的神情有些晦暗莫名,盯得裴姨娘心中直发毛。 她半折着玉颈,垂首轻声啜泣,“表哥,我错了,玉瑾真的知道错了。玉瑾眼皮子太浅,但绝不是贪那东西,玉瑾只是嫉妒,嫉妒夫人,嫉妒你送了她那么多东西,才会使了芳草两个去偷拿了出来……” 沈奕瑶所丢的首饰,除了那支步摇,还有些零碎的玩意儿都是严霆这些年送给沈奕瑶的东西。 严霆细心体贴,待沈奕瑶极好,隔三差五便会找来些花样别致的首饰送给她。当日东西查抄出来,严霆一看便明白了,但当时并没有说什么。相反沈奕瑶,可能是严霆送她的小东西实在太多,居然反应不太明显,有些东西可能连她自己都记不得是从哪里来的。 每一个自视甚高的男人都不会拒绝眼前这样的女人,柔弱、温软、楚楚可怜,想自己所想,爱自己所爱,完全依赖着自己,又足够爱自己,可以膨胀男人那种莫名的自信心。 包括严霆。 “既然有了身子,就好好将养着。同样错误,我不希望你再犯。” 话说完,严霆便离开了。 良久,裴姨娘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笑了。 *** 严嫣一直让人盯着裴姨娘,却什么异常都没看出来。 裴姨娘很安分,除了在紫玉轩养胎以外,便来回在荣安堂与锦瑟院之间。即使外面总是雨雪不断,也停止不了她似乎真心悔过的脚步。 每日先去锦瑟院给沈奕瑶请安,然后一并去老夫人那里。之后回来侍候沈奕瑶用膳,陪她说话。老夫人说了几次让她安心养胎,她总是置之不理。 常大夫又过来给她把过脉,说过了头三个月,胎便坐稳了,多多活动也是好的,老夫人便再不阻止,只当她想获得沈奕瑶的原谅。 这个样子的裴姨娘其实并不让人陌生,她对沈奕瑶一直是这么恭恭敬敬,做好一个为妾的本分。 十多年如一日。 就算之后,因管着中馈日日很忙,也总是抽时间到沈奕瑶身边服侍她用膳小憩,甚至捏肩捶腿也总是做的。 要不是那日实在证据确凿,沈奕瑶是绝对不会相信素来老实安分的裴姨娘会做出这种事的。 可事实是她确实做了。 沈奕瑶心里终究有了疙瘩,待裴姨娘也不像以往那般亲近。裴姨娘日日来,她也只是眉眼淡淡,几番劝说让她回去,裴姨娘总是哭着说夫人不原谅她,然后沈奕瑶便也不再劝了。 吴姨娘来锦瑟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总是和裴姨娘一起陪沈奕瑶说话。 这下雪天,外面天寒地冻,有人陪着说话,日子也好打发。 这种情形让严嫣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说不出来的那种不舒服,有一种无力感,却又不知道这种无力感从哪里来。 裴姨娘很老实,老实得让人无处可挑,态度也很恭敬,恭敬到有些卑微。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言语上也挑不出毛病,让人根本抓不住任何手脚。 有两次,严嫣甚至故意找茬。裴姨娘不哭不闹,只是默默垂下头。头一回,沈奕瑶只当作没看到,再有一回,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眼中隐有不满。 其实经过这么多事,严嫣已经懂了那不满中的含义。这种不满不是谴责她不应该去针对裴姨娘,只是觉得这样的行为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行为。 只可惜母女两人终究有了隔阂,即使严嫣现在明白了,她也只当做不知。就好比她从来不能认同沈奕瑶的行为一样,沈奕瑶也认同不了她的。宛如夏虫不可语冰,泾渭分明,南辕北辙。 对于这样的裴姨娘,严嫣感觉自己有满腔的力道,却无处着力,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邹mama给她出主意,让她借着外面雪天路滑让裴姨娘呆在自己院子,不要随意出门。 裴姨娘果然就不出门了。 …… 一晃就到了年挨根儿,威远侯府阖府上下开始清扫出尘,有掉漆的地方补了红漆,该换的窗纸也都换了。打春联贴窗花,处处张灯结彩,甚是热闹。 府里的主子们也都开始裁制新衣,下人们也分发了布料和棉花,紧着自己做一身。一年到头,总是要穿新迎接春节的。 梅香和燕儿的针线好,便紧着三姑娘和四少爷的新衣做起来。沈奕瑶也让翠巧端了一盘子珠花、耳坠、手串儿过来,俱是像严嫣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适合带的首饰,让严嫣先挑了。这是府里的惯例,逢年过节给姑娘们添置首饰,总是严嫣先挑了,才轮得上严倩几个。 一并而来的还有两身衣裳,一套女孩儿一套男童的。里外上下都有,针脚细密,绣工精湛,翠巧说这是夫人这阵子做出来的,做了许久。其实不用翠巧说,严嫣便知道,她娘针线活好,往年没少给她和阿陌做过衣裳,那针脚绣工一看便知是她娘的手艺。 其实,除过那些不愿意回忆的,沈奕瑶还是挺痛爱自己两个孩子的。 以往严嫣总觉得,她和她娘不亲,是因为裴姨娘的挑唆,芳翠芳草那些人做鬼。如今这些人不在了,也没人敢暗里使坏,却依旧亲不起来。 严嫣此时才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不会因为船过水无痕,便能当做没事。 这两身衣裳被严嫣严陌两人的丫鬟各自收回了屋,下午姐弟两人再碰面时,神情中隐隐有些怔忪。 严嫣知道那是什么,那身衣裳太合身了,其实这些日子,不光她长高了,阿陌也是。 “我记得你以前挺黏她的,不用为了顾忌我的想法去冷着她。她又不傻,早看了出来。” 沈奕瑶有多紧张严陌,没人比严嫣知道。可自从严陌搬来凝香阁,母子两个便生疏不少,少了几分亲近,多了一些距离。 正在描红的严陌一愣,小声说道:“我总是要长大的,过了要黏着娘的年纪。”
*** 大年三十那日,威远候府的规矩是上午祭祖拜祠堂,中午用团年饭,到了晚上天擦黑的时候吃年夜饭,然后一起守岁。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荣安堂最热闹的时候。 老夫人一身绛紫色绣仙鹤祥云纹团花褙子,头戴黑貂皮卧兔儿,耳朵挂着莲子米大小的碧玉耳珰,笑眯眯的看着下面一众小辈儿们,端得是和蔼慈祥。 下首处大人小孩儿都穿得喜气洋洋,脸上均带着笑。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故意找不痛快。 年夜宴还是摆在花厅那处,照例是摆了两桌,大人们一桌,小孩儿们一桌。反正都是一家人,又是大过年,便也没有分个什么男女有别。 严郅好酒,又素来喜欢这种场合,整个桌上就只听到他一人的劝酒声。三爷严瞿素来沉默,今儿也多喝了几杯,便是严霆也与严郅喝了几杯。严郅饮了酒,言语便狂放了些,又是谈古论今,又是议论时政。 只可惜他也就领了一个闲职,一些所知也就是与那些狐朋狗友相交时听来,那些人与他身份不相伯仲,消息都是野路子,真假还不得而知,又哪能做得准数。 不过严霆和严瞿素来知道他的性格,也就听听,从来不过耳。 说着说着,严郅提到严霆差事上的事儿了,一时间桌上的气氛有些凝滞。 先不提那调令之事,严霆也有另辟蹊径去兵部询问过自己日后差事的安排。只可惜兵部那里一直没给准话,大体的意思就是回去等安排。 ‘回去等安排’这话,就看你怎么理解了,可能差事不日便会颁下,也可能天长地久的等候。 在大熙,不光有文官候缺,像他们这些靠萌荫的勋贵之后也有候缺的。没有得用的关系,陛下那里也博不到眼缘,便只能排队干等着。 严霆知道自己这种情况不正常,先不提他曾在平沙关任过镇守一路的参将一职,就是仅凭威远侯府这块儿开国功勋的牌子,也不会让他轮不到职。 可事实就是,人家让他回去等安排。 那官员话说得也光堂,侯爷身份高贵,功勋赫赫,可如今实在没有符合您身份地位的缺,总不能让您去京大营做个小旗吧。后面这一句是严霆自己脑补的,别说兵部那边没安排下来,就算安排下来他也不会去,那绝对是羞辱,他严霆也不用再在京城走动。 说来说去,就是有人暗里卡着他! 这该死的镇国公! 当然,这一切都是暗里的机锋,表面上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严霆只要还想保持表面和谐,内部的矛盾内部解决,便不能表面上撕掳开来。 其实换一种思路理解也可以,左不过是女婿惹了老丈人,老丈人如今懒得搭理他罢了。至于被老丈人暗里卡了,老人家气性总是大的,哄哄便好了。 如今严霆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老夫人嗔怒道:“吃酒还堵不上你嘴,这大过年的提什么差事,忙了一年到头,这会儿还不歇歇。” 严郅嘿嘿赔笑,事情便过去了,桌面上又是一片和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