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茶馆艺人
这李孝清约卢岳和张嫣子、魏晓鸥一起请来吃饭,这卢岳最近那是超忙啊,这一边管着游戏厅,然后把那个原来的歌舞厅改成了一个非常高端的茶馆,阵法是李孝清留下的,布置的人是张嫣子,由于这茶楼的风水奇佳,元气十分充足,往这茶馆一坐,这就感到浑身轻松,所以这来茶馆喝茶的人极多,那生意是超级火爆。 而且卢岳和魏晓鸥托魏三爷和这卢官宣的关系请来了不少说书的名角,这茶馆生意好不好做,一是看着这茶楼的茶水点心好不好吃,二是看着茶楼的角是什么人,评书、相声、京戏,各个名角也是这茶楼里揽客的大牌,要是有常驻的台柱子,这茶楼的生意还会更加火爆。 所以这卢岳建议这干脆就在他们自己开的饭店里吃饭算了,于是这四个人就跑到了他们合资开的茶馆吃夜宵去了。李孝清一到这茶馆,因为今天没有名角坐镇,台上是两个说相声的小伙子,所以来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好在这元气充足,茶叶都是精品,这许多的老顾客即便是这场子没有名角什么的,也乐意在这喝喝茶,吃吃点心,歇歇脚。 李孝清看着这茶楼的价目表,这李孝清真是吓了一大跳,这茶楼喝茶的价格李孝清他以前也是知道一些的,以前和陈师傅来这地方喝茶,都是下午来喝,早上的时候这茶楼是给那些“干活的”开的,那时候这“干活的”地位低,属于这三教九流的下等人,都是些拉车的、泥瓦匠、扛货的,他们一大早来到这茶馆这都是为了歇歇脚唠唠磕,至于那茶水都是用别人泡过茶叶跑出来的,这帮人也不嫌弃。 但该咋地是咋地,那时候的茶馆手艺也精,用篓子把泡过的茶叶一滤,放到刺槐角水里洗完,等天晴的时候放在外面一晒,晒网用茉莉花一熏,这茶叶不但茶味很浓,这还带着一丝茉莉花味,就连不少自诩为上等人也偶尔让人在自己府上弄些。 那时这茶楼是谁都来得起的,价格也不贵,可这卢岳开的茶馆,单单是点一壶好点的龙井,配上点点心,要是赶上这有名角的场子这价格就得过三十块钱了,这八四年的三十块钱能干什么?当时的米价也就一毛五一斤,这三十块钱能买上将近二百来斤的大米,这够一家三口吃上好多个月的了。 这楼名字是卢岳这个大俗人起的,李孝清也是纳闷这卢岳他爷爷卢官宣那么一个有学问的人,这孙子却是一点没学到,刚开始的名字叫做“聚义堂”这张嫣子后来看到这茶楼当时也是笑的肚子疼。 这卢岳笑嘻嘻的看着李孝清和这张嫣子他们说道“走,孝清,咱们去二楼的雅间,这一阵子也挣了不少钱,我托人从察哈尔那边带回来不少的口蘑。”这察哈尔是指那民国时期的大家省,省会张垣(今张家口)是塞北四省之一。如今这地方早就被分割了,但是这不少走商还是乐意这么叫。 口蘑这东西那是相当的稀罕的,长在张家口外的草原上,靠着牛羊粪便的供养,积年宿草,再加上雨雪滋润,这颜色雪白,味道浓郁。尤其是那刚露头幼菇,颜色洁白,人们称为白菇,可谓是口蘑中的精品,而这时间要是过了这口蘑的菌伞就开裂了,颜色也变成了棕褐色,这就成了下品了。 这卢岳托人带来的自然都是极品口蘑,行话叫做“白蘑钉”,这卢岳拿来来炖了一锅嫩羊rou,刚刚一端过来,这味道闻着鲜腴无比,而羊rou炖煮的软滑,入口即化,跟着李孝清一起来的门殿鹏极为喜欢这道菜。 这李孝清看着这坐上的菜这红焖墨鱼,清蒸鲈鱼,还有一大盘子对虾,还有几样素炒的小菜,不过李孝清最好奇的还是这虾虎的做法,这虾虎就是皮皮虾,他在辽宁的时候,那林氏夫妇也请李孝清吃过,他们那边叫虾爬子,不过人家是椒盐的皮皮虾,可这卢岳不知道从哪找的师傅做的,这东西和他吃过的迥然不同。其实这就是把这皮皮虾头尾一去,放在盐水里泡上一夜,这虾rou就变成了半凝固的膏状物,不必蒸煮,张上些香醋酱油配着葱姜蒜的蘸汁,用嘴一吸,这壳子里的rou鲜嫩多汁,用来佐酒那是相当不错的。 这李孝清他们正吃着呢,就听到楼下开始闹腾,一个穿着戴着雷锋帽,裹着军大衣,穿着一条“的确良”军裤的男子,和服务员唠嗑,这男子的身子十分精壮,此时在门口跟人争吵着,这人肤色很深,骨架很大,头发也乱蓬蓬,脸上因为干了一天活了,这汗液沾上了沙子此时这脸上带着汗渍和手印子,更搞笑的是这男的头上还绑着一个有小辫子,弄得不伦不类的。 “你这一个出苦大力的,非得上我店里,当说书的,我这不缺说书的,你给我滚边去!”这门口的服务员,是卢岳的找的,就为了对付那种上门捣乱的,闹事的,所以这性格蛮横的很,还带着一股子流氓味。 这服务员,翻了下眼睛,腰板一硬,理直气壮地的说道“你这样的人,你说什么书,你这辈子也就在这街上给人送菜了,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我就跟你老板说,让你这份送菜的工作也做不成!” “你这不写着招说书的吗?”这男子低三下四指着这门口的招聘广告,此时心虚的很,给这门口的服务员递了根烟,这看门的服务员看着这男子递上来的力士牌香烟,这服务员,看了眼这手中接过来的香烟,嘴上轻蔑的一笑,随手往这男子的脸上一撇! 看着周围的其他服务员,十分嘴里说道“这脑残玩意给我递三毛钱一包的烟,你们看看!”李孝清在二楼看着楼下的这男子,他生活在生活底层,即便此时被人如此羞辱,可是他还是赔着笑脸,俯下身子把这烟捡了起来放到了大衣兜里。李孝清看到这人捡烟的时候眼睛却是一亮,这人腰马功夫好到什么程度。 这胯下功夫是考验一个练武之人的基础,蹲马步讲究的就是一个阴阳相合,这外胯一蹲一合就好似鲤鱼打挺,这浑身转势,显得十分的轻稳。再看着人的手捏的紧紧的,显然是憋着一股怒气。这人桩功不错,想必是有人专心调教过他,武行里有句话讲“本固枝荣”,这男子的桩功真是让李孝清大为惊叹。 李孝清看到这鼻子一酸,心里十分难受,他想到了当年把自己养大的陈师傅,这当年自己的陈师傅为了保护幼小的他,他也曾这么给人低三下四的赔着笑脸,李孝清看着这门外的那帮人,心中的怒火喷涌而出。张嫣子本想问他些事,可是她却看到了这师兄的脸色不对,马上抓住了师兄的手,用询问的颜色看着李孝清。 “怎么了?” “我想去楼下看看!”李孝清呼吸了几口气,干了一杯白酒。 “孝清,怎么了?”这卢岳看着李孝清神色不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楼下三五成群的服务员,正刁难一个送菜的车夫,这卢岳也知道这李孝清十有八九是生这事的闷气。 “走吧,咱们一起看看。”张嫣子帮着李孝清说了一句,就率先下楼了。
“那咱们走吧,看看热闹,本小姐超爱看热闹的。”魏晓鸥拉着张嫣子的胳膊就一起下楼了。 楼下的那送菜的苦力人,惨笑的说“小伙子,让我见你们掌柜的一面,我给他说一段书,我保准他收下我!” “你以为谁都能上我们这说书?我跟你说,就你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还说书呢?”那门口的服务员正刁难这苦力人,忽然觉得肩膀一疼,自己就被别了出去。趴在地上,抬头一看,这站着的人,原来是李孝清,他这也跟着低三下四的往旁边一站不好发作。 李孝清仔细打量了这男人一番,这人年纪不小了,估计得有二十多岁,不过练武的人看着年轻,李孝清干脆的说道“卢岳,给他弄点吃的!” “好嘞!”卢岳立马让人给这人拿了一笼屉的包子,这男人两口一个,吃完这包子,拿着桌子上的茶水,咕咚咕咚就是几口,这茶楼里的人倒是感觉这男人有意思,也开始跟着起哄“卢老板,让他说一段听听吧。” “是啊,这小伙子眼睛放光,一看就是厉害人,让他说一段。” “今个几位老板都在,小伙子,你上去讲一段吧!”卢岳看到了李孝清的颜色这当时也赶紧让这小伙子上台,那台上本是两位说相声的,小伙子一来,这二位开了几句玩笑,也就马上给小伙子腾地方。 小伙子穿着军大衣,这屋里点着炉子,热得很,还没等他走到台上就是一身大汗了。那刚开始刁难这男人的服务员,不屑的说道“看着没,这人就是来这骗吃骗喝的,还没上台就吓成这副样子了!” “哼!”李孝清看了那服务员一眼,这服务员就感觉脖子一寒,马上缩回去了。 “你要是热,就把那军大衣脱了!” “额。。。。”这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屋子里二十三四度,穿着大衣实在是太热了,这小伙子就把衣服一脱,这好家伙,原来这小伙子里面就穿着一件小马褂,敢情是不意思脱啊。 小伙子不在意这些,望着上面一站,腰板一挺,手往桌子上一拍,那个劲啊,使得真大,全场本来乱糟糟的,这一下子当时鸦雀无声。要知道这台上原来是说相声的,可没配备什么惊堂木、扇子之类的,单单用手掌弄出这么大的响,这可不简单啊! 这小伙子一上台说道:三百余年宋史,中间南北纵横。闲将二帝事评论,忠义堪悲堪敬。忠义炎天霜露,jian邪秋月痴蝇。忽荣忽辱总虚名,怎奈黄粱不醒!五代干戈未肯休,黄袍加体始无忧。那知南渡偏安主,不用忠良万姓愁。 自古天运循环,有兴有废。在下这一首诗,却引起一部南宋精忠武穆王尽忠报国的话头。这《说岳全传》的开头被小伙子这么一念,这卢岳当时就准备收下这小子了。 李孝清只觉得这小子,浑身有股子气,讲到斗争之时还带着一股子铿锵战意,平淡之时好似蜿蜒流水,字正腔圆、韵味独特、刚柔并济这帮看客都听得是津津有味。而这卢岳的老脸也笑的跟菊花似的。 “得,收你了,小伙子你快下去吧,待会我的桌子都被你拍坏了!”这卢岳喊了一声,这小伙子立马给大伙鞠了个躬,这李孝清则是撇了撇外面的那个服务员对卢岳说道“把工资给他结了,明个让他丫的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