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篮球教练

    于是我去联校找到副教导，说：我暂时不想来镇上，找别的人上体育吧。

    镇上体育老师不少，训练学生参加比赛，特别是篮球，却从未拿到什么名次，作为业余球员，我早就名声在外，连县上的某些圈内人士也注意到我了，于是周校长急了，又找了个中学的体育老师郑某当说客，此人也是我的哥们。

    某日夜里，郑某亲自来超市找到我，当然他也很“懂事”，声明他并非周校长请来的说客。

    听了我不来联校的理由，郑某说：既然搬家到镇上了，你来，距离盐巷子更近，来去更方便，特别是雨天，你骑车回石河村，经常推着车在泥泞里前行，多难啊，阳阳很快就上学了，你在联校上课，可以照看着她，跟科任老师随时交流，更何况你很适合上体育，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以后合校，恐怕没机会干体育专职了，说实话，上主科，你的名次一直靠后，何不趁此机会转行呢。

    听了郑一席话，我终于有所心动，答应道：好的，我来镇上试试。

    郑又说：你看好几个村小的老师在镇上买了房，想尽办法想来联校，只要周校长不点头，至今还待在村小里，机会难得哦。

    于是刘玉芳松了口：既然郑老师劝你，来镇上吧。

    郑很熟悉我们这一家子，笑道：一家之主点了头，林伟你还有什么话说。

    本乡教师调动，周说了算，无须调令什么的，没两天我就直接到联校小学部上课了。

    见我突然到了联校，那些过去取笑我没办法上调的老师暗自吃惊，认为我一定给周设了红包，送了大礼，否则一个出了名的浪子，联校怎么可能接受呢？

    总之，教师们对我的印象有所改变，认为我是个“有办法”的人。

    所谓“有办法”，就是会投机，会走后门，在这个充满机会主义色彩的社会里，“有办法”的人总是令人刮目相看。

    小学部体育办公室设在教学楼底楼，过去是一间教室，很宽敞，冬暖夏凉，干专职体育的除我外还有两人，一位年龄稍大，姓王名亮，是一位民办教师，当时大部分民办教师都辞退了，本乡仅留了他一人，并非他业绩突出，而是考虑到他教龄很长，家中妻子患有糖尿病，出于照顾而已。

    王亮拿着比我们低得多的工资，属于教师队伍中混天度日的典型，他上一二年级体育，每节课让学生排好队，象征性的在cao场上跑一圈，然后就蹲在cao场上自顾自的玩手机，抽烟，让学生自己玩，低年级孩子找不到好玩的，就在cao场上玩泥巴，把好好的草坪掏出许多小洞来。

    王亮和周是同学，学生时代成绩拔尖，远超周，后来上了师范学校的分数线，却因身高不够体检时给“刷”了下来，于是在以后的二十多年里一蹶不振，把自己封闭起来，从来不相信主流社会中的一切，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

    王太弱势，抽廉价香烟，见了谁都唯唯诺诺，而办公室里还有个体育组组长，管我们二人，年龄比我稍小，此人姓彭名毅，是部队里转业被分配到学校的，原本是校工，后来通过自考拿了专科文凭，干起了专职体育，此人非常强势，一副想往上爬的势头，明明是三人组，明明是个芝麻官，却经常在我和王亮面前指手画脚，更可笑的是，彭在体育方面纯属外行，却经常冒充内行，以上级的姿态来指点我们如何上课。

    相比彭，我显得随和一点，彭不在办公室里时，王掏出些真心话，在背后骂彭，说他很多方面非常可笑，还说某个夜里他值班守学校，教学楼临时住了个年轻女教师，他鬼鬼祟祟去敲她的门想干点什么，女子吓得打电话请领导来学校，后来有人见一个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样子很像他，不过周校长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因为他工作非常卖力，除了上体育，还为学校干了很多别的事。

    彭不在，王经常在我面前打开话匣子，他有些自闭，四十几的人了，像少男一样，特别喜欢探讨男女之事，收集古镇的花边新闻，猜测某个男人或某个女人的性能力，可是，无论他的话题如何无聊，我也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于是在极短时间内，他把新来的我当作了一位知己。

    再说周不懂体育，却对体育教师盯得很紧，要求每节体育课必须上得整整齐齐，军训一般，那样的话上级前来检查工作才显得好看，而彭毅恰恰喜欢把自己军人的风度体现在体育课上，整节课都是排队，队列训练，不解散，没有分组活动，一直照着他的示范去做，压腿，肌rou训练、原地跳远等等，于是，周对彭的工作相当满意，不过，这可苦了学生，原本都喜欢上体育课，然而彭的班级，很多学生甚至在躲体育课，不愿去cao场。

    过去我在石河村上体育，前面说过，从不排队，活动都是全班性的，篮球、足球、斗鸡、跑酷，全班学生疯了一般，一节课下来每个人汗流浃背。

    到了联校，接手四五年级的体育，我根本不想按周校长以及彭毅的要求来上课，心里暗暗骂道：尼玛的，大不了让我回石河村去。

    上课了，排队后，我会问：这节课你们喜欢玩什么？学生一下子沸腾起来，提出了各种要求，我不愿让他们围着cao场跑步，稍稍做了准备活动就分组进行各个项目，而每个项目我都会亲自参加，无论是男生的球类活动还是女生的踢毽子跳绳。

    也许出于一种教育本能，凡是学生表现出某种过人的体育能力，跑步，跳高跳远，跳绳，球类，我都异常惊喜，当场大加夸赞，竖起大拇指说：你真行！你真棒！

    我保持着过去在石河村的习惯，体育课上，随时去握一握学生的小手，摸摸脑袋，甚至呵呵痒痒，于是，学生很快和我亲近起来，随时蹦跳着爬到我的背上来。

    出于自己对体育运动的痴迷，我经常在学生面前表演绝技：倒立，空翻，极速奔跑，单杠大回旋等等，特别是篮球，精准的投篮、高难度的空补让学生瞠目结舌，参加分组比赛时，每投进一个三分，就会装出一副苦瓜脸说道：唉，好可怕的林老师哦。学生跟着苦笑：呵呵，林老师的确可怕。

    这种教学模式在外行看来，一盘散沙，乱糟糟的，不整齐，不好看，于是我很快被请到校长办公室里喝茶，周撇开哥们情分，严厉批评我上课不认真，不注意学生安全，随便让他们尝试冒险动作，见我面色难看，又补充道：老大不小了，还像个孩子一般不懂事，要知道在联校上课，不是闹着玩的，出了事我也担当不起啊。

    挨了批，组长彭毅更没把我放在眼里，以上级的姿态随时指导我的课程。

    俗话说同行相嫉，在彭毅身上得到了集中体现，其实他心里明白，我是正规师范生，对球类、田径等都很在行，怕我抢了他的风头，于是处处压制，给小鞋穿。

    在联校没干多久，突然接到通知，要求各校组织小学篮球队和田径队，下半年去县上参加比赛，而我成了篮球队教练的不二人选，彭毅则负责组织训练田径队。

    我直接从六年级选拔篮球队员，几乎都是差生，满口粗话，有点暴力，多数来自山里，每天步行很长的山路，身体很棒，不太守纪律，说到打球，都兴奋得忘乎所以。

    我的训练思想是激情第一，战术第二，作为小学生，说多了战术配合，脑子会晕乎乎的，战术，让他们在实战中去体验，去摸索怎么助攻，怎么接传球，怎么防守。

    我首先激起队员们赢球的欲望，既要靠个人技术，又要有全局意识，不过，说多了是空话，每天下午的训练，我把他们分为两队，直接比赛，从比赛中获取经验教训。

    其次，我训练学生的护球意识，抓了球就不能丢，对方队员手中的球一有机会就去抢断，于是初期的训练有些野蛮，像玩美式橄榄球一样，时间长了，用学生的话说，到手的球好似狗含住了骨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三月后就得参赛，时间紧，每天下午训练后，我还用摩托把最远的队员送回家。

    双休日训练继续，一大早把学生集中在校门口，那儿有一家小吃店，早餐报销，一次我提前进了校门，队员黄小川居然吃进了八两面，六个包子，训练时再也动不了，只能捂住肚子蹲在一边，被我狠狠骂了一通，骂他是猪，是饭桶，别的队员忍不住哄笑。

    训练的同时，我继续选拔人才，某日无意间碰到一位村小学生，十三岁，个子一米七，跑得像兔子一样快，弹跳力惊人，可是没摸过篮球，我立马到他家去做工作，要他立即转校到联校，后来与相关领导沟通，一路放行，几天后到了联校，开始严酷的基础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