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谈笑间鸦啼雾迷（5）
郭心阳从始至终紧盯着交谈中的二人，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假装以手拭汗，低声向雍澈道：“今天碰上了硬茬子，说话的那个是东洋人，他们见我俩的马喘气太粗，已疑心我们见到了方老汉家的惨象。昨晚那要饭的还在替我们求情，说我们不过是省城来的学生，可那东洋人宁枉毋纵，一定要将我俩在这结果了才放心…” 雍澈听了大骇，在这三伏天里竟然脊背发凉，又听郭心阳道：“那小胡子东洋人刚才要拔枪杀我们，被那说中国话的翻译拦住了，说这虽然僻静，可包不住就有人过往。呵，他倒厚道，吃了我们的东西，现在还知道报恩，可那东洋人不干，偏说不能用枪就空手整死我俩，好大的口气！” 雍澈心道一声不好，此时人家打定主意杀人灭口，不管他们功夫怎样，可到底是有枪在手，这便如何是好？ 郭心阳又道：“哼，这帮洋鬼子为非作歹，若不是我听得懂几句日本话，待会儿怕也成了枉死之鬼！” 未几，五人中会说中国话的那人向二人道：“二位老弟，我们东家说了，既然都是朋友，便一起回县城吧！” 郭心阳嘴里答了声好，右手却早已按在腰间藏剑之上。他二人将将临近五个歹人，秀松剑已不知何时出现在郭心阳手中，又瞬间划过了小胡子日本人的脖子。 这一剑太快，快的连已有准备的雍澈都未及反应。只见郭心阳一剑划出，招不使尽，长剑已随着他整个人凌空旋舞。 那小胡子乃是带头之人，他身中一剑，不知死活，余人自是大乱。此时郭心阳一招得手，后招又来，可谓招招抢得先机。余下四人中，那翻译似乎并不会武，可另三人虽败不乱，均从马上翻滚下来，与郭心阳斗在一处，举手抬足间极有法度，丝毫不落下风，避开郭心阳剑锋同时，又招招擒拿他周身关节，武功路数竟系出同源。 那翻译见状，再也理会不上旁的，从腰里倏地拔出手枪，尚未瞄准，已觉腕上一麻，手枪落地，还未瞧得真切，浑身早已酸软，一跤跌落马下。 雍澈刚将那翻译周身大xue点死，赶紧施展寻芷步法，猱身挤进战圈，一路闭xue拂兰指使将出来，从郭心阳手中接过一人，战况立变。 夏风掠山岗，野径披残阳。 如血的残阳里，夏风中竟也夹杂着一丝血腥。 温雅的拂兰指在战圈中翻飞伸展，三个日本人只觉奇怪，他们的功夫法度缜密，却为何奈何他不得？ 雍澈的拂兰指不受擒拿羁绊，身姿流转间反而得手一指，中招者招式一顿，三人战阵破绽初现。只见郭心阳一剑刺出，正中那人前胸。秀松剑拔出时，血喷如箭，溅得他面红如若关帝。 雍澈察觉他神色大异，麻木中满眼戾气，而剩下的两个日本人亦已大骇，仓惶间不约而同的向腰际摸索。雍澈知道二人就要拔枪，赶紧使出游身八卦掌，用内家劲力缠住二人手脚。可那“鸟不飞、拳不漏”的粘字决是何等高深的境界，雍澈火候未到，生死一线间竟束缚不住二人。 手脚稍利索的一个日本浪人倏地闪身躲在同伴身后，掩护中掏枪在手，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那手法与石步岩不尽相同，可速度却似乎更快。 那绝非行伍手段。 弹指间，那人已与同伴完成站位交替，抢位在前，举枪射击。 雍澈出身医药世家，本已见过太多的生死，可此时，他方才真切而立体的感受到死亡临近的恐怖与虚无。 时空似乎无限延展，万象仿佛无法触及。面对死亡，雍澈竟然呆立起来。 剑势如虹，剑气破空。恍惚间，雍澈只见郭心阳那熟悉而高大的黑色身影闪过眼前，一个剑花，斩断对方持枪的右手。他人未站定，反身拍出一掌，正中余下一人面门，那人应声倒地，再无动静。 倾刻间五个歹人俱已受制，雍澈忽的瘫坐在地，后怕的打量这满目惨状。 而郭心阳在路当中的战场上呆立少顷，竟突然手提长剑慢慢走向那个断了手腕，兀自哀嚎的日本浪人。郭心阳的黑脸看不出表情，他只是双手倒持剑柄，高高的抬起，狠狠的刺下，将清冷的秀松剑，一次次的送入浪人的身体。 郭心阳似乎已然疯癫，雍澈似乎已然呆傻。雍澈从地上爬起，跑到郭心阳身后紧紧的抱住他。 “心阳！”雍澈大吼，“他已经死了！不论他做过什么他都已经死了！” 郭心阳一把甩开雍澈，冷冷道：“你说的对，他死了，这小子好像还没死透…”说着，他又转向那个面上中他一掌的日本人，不待雍澈阻拦，早已一剑利落的刺中那人，登时贯胸而出，血溅五步。 雍澈正瞧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呆视无语，忽听一声枪响，郭心阳应声倒地。雍澈无暇反应，就地一个侧翻闪到马后，来不及调匀气息，赶忙向开枪处瞧去。原来那带头的小胡子日本人颈项上受伤不深，此时悠悠转醒，正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持枪射击。 雍澈心下明白，如若不能将这漏网的首恶制服，不仅郭心阳命在旦夕，恐怕自己亦难全身而退。念及此处，他顾不得恐慌，深深喘了两口气，纵身一跃掠过马背，施展八卦寻芷步法向那人奔去。 那首恶余光看见来人，调转枪口，刚要瞄准，只觉这人身形飘忽，脚力极快，竟难觅其踪。他便这么微一停顿，雍澈已然越至面前，潜身避开枪口，七八招拂兰指招招不离他握枪的右手，那人堪堪闪得两闪，避得两避，甫到三招，牵动伤处，更兼拂兰指招法玄妙，再不能闪避开来。 雍澈一招得手，记挂着郭心阳伤势，再不宽厚仁慈，当当两记开山锤打在小胡子胸口。两锤使出了不下八成功力，登时将小胡子打的肋骨多处折断，哼了一声便晕死过去。雍澈俯身探气，知其未死，赶忙封住他五处大xue，这才跑向中枪的郭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