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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船出建康

    第四十三章:船出建康

    “都说夜半无人私语时,可惜我和阿菟不谈风月,只谈吃喝。≯≯>”

    谢安打开食盒,虽然食物都凉了,但味道必不会错,而且看来王熙之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王熙之歪着头问道:“风月是什么?能吃吗?”

    谢安正想调戏她几句,就听阿乙在屋外轻咳一声,“别教坏她啊。”

    谢安奇怪道:“你不是以前都不说话的么?”

    阿乙一副得到圣旨的模样,“因为老爷有吩咐。”

    说起来这未来岳父大人在桓温婚礼之后就回乡下去了,来时是几艘船满载,回去时空舱轻舟,好不潇洒。

    若用对比,王旷是脾气很好的黄药师,行事古怪,爱女如命。

    “要喝酒,我知道尚哥藏了好酒。”

    王熙之收回小刀,起身往屋外走,谢安一时不知她竟和谢尚这么熟了,想来只能是他被关在石头城那一阵,王谢两宅就剩两人当家,走得近很自然。

    王熙之走到一株桂花树下,八月即来,桂子初放,暗香浮动,让人不饮自醉,她对谢安道:“数月前他将酒藏在这里的,不止一坛,我们就偷喝一坛。”

    挖土的事自然交给谢安,他拿着中兴剑戳了许久泥土,不知被杜宇看到会不会吐血,当然铸剑者汉灵帝会不会被他气活就不得而知了。

    “这剑,就是你说的中兴剑啊。”

    王熙之之前听过谢安讲了前因后果,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剑,待谢安挖到酒坛时,拿过来细细端详。

    谢安问道:“如何?这剑可有什么邪气?”

    “不叫邪气,这叫中兴王气,跟咱们建康的紫气是一类的,反正你们看不到咯。”王熙之擦出手帕轻轻擦拭剑身的泥土,“此剑还未见过血呢,很干净。你此行江州,得随身带着它,中兴四剑,三剑为无形剑气,可护你周全。”

    谢安叹道:“上次你写给我的剑诀倒是背下来,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

    王熙之将剑还给他,意外十分严肃道:“江州必不安宁,刘胤不足为惧,那郭默武斗排名不可小觑,若遇到危险,你记得躲着点。”

    谢安笑道:“我想长公主也是这么对桓温说的。”

    ……

    ……

    轻装出行,远离建康去往江州,这一路必不平静,若是平静岂不是辜负了王导一番苦心?

    当然最不舍的人当然是刚刚新婚的长公主,心里也不知把老狐狸念叨了多少回,好说歹说挨过了八月十五再走,此时制衣局的招工程序步入正轨,只是谢安的太学院开学之期要延后了。

    此行并不算是隐秘,但也无需大张旗鼓,尤其是谢安和桓温连随从都没带,而且也没必要带,沈劲和阿丁的武力值已够,而且桓温武功也不低,谢安能自保,而且水性是最好的。

    这趟出行是水路,小龙女自然就教给王熙之喂养,小龙女对女主人的热情显然更高,一点都不留恋谢安。

    坐船离开那日就见大白鹅站在小龙女身上,王熙之站在码头挥着小手绢,长公主穿着便服,几次欲要跳上船跟桓温一块出去玩,但屡屡都被王熙之小手一伸给拽了回来。

    司马兴男悲愤道:“阿菟,你可不能这样,其实你也想出去玩吧?”

    王熙之耐心解释道:“长公主,他们是去游历,不是去玩的。”

    司马兴男气鼓鼓问道:“那带着本公主有什么区别?”

    王熙之转了转眼珠道:“因为这船不大,若你去了,阿狸就没睡觉的地方了。”

    “……那我跟阿丁睡一块啊!”

    “阿丁的房间很小呢。”

    “司徒大人真抠门,也不安排大一点的船。”

    王熙之言辞振振道:“嗯,钱都花在你和桓符子的婚礼上了,现在就去讨债啊。”

    司马兴男未想过自己会被性情古怪的王熙之给说得哑口无言,这莫非就是近朱者赤,跟谢安亲近,连王熙之的口才都好了起来?

    好歹送走了谢安他们的船,司马兴男站在码头一直望着望着,最后只看到一抹白色船帆消失在视野尽头,河道拐了弯,带走了她的丈夫。

    司马兴男这才回过头对王熙之道:“你不想阿狸吗?”

    王熙之正对河里的鱼感兴趣,想着趁谢安不在,好好锻炼下自己的钓鱼技术,免得以后出门都没得鱼吃。

    听长公主这么一问,她怔了怔道:“想啊,还担心呢,万一打起来受伤就可怜了。”

    司马兴男有些抓狂,“可我看你这样一点不像担忧啊!”

    王熙之捏了捏自己的脸,然后点了点脑袋,“担忧都在里面啊。”

    “笨阿菟。”司马兴男对她在某方面的呆简直是服气了。

    王熙之这时想起谢安的嘱咐,连忙道:“其实,长公主你想学做菜吗?或者是做衣服?如果你实在无聊,阿狸说让我带你玩,或者你要……”

    司马兴男万年不变的童年理想,“我想带兵打仗。”

    “嗯,女将军也行啊,可我没背过兵法,要不你等我背一晚,明日再来找你?”

    司马兴男瞧着王熙之鼓着包子脸一本正经要背书的模样,连忙搂过她的肩,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阿姐我可不敢让你为难,不然阿狸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欺负我家那个呢……”

    ……

    离开建康的少年们宛如离开樊笼,雀跃大过担忧,不过已为人夫的桓温被谢安踢出了少年的行列,体力活都交给他。

    “先去何处?”桓温丝毫不知自己已被谢安定位成苦力,来到甲板上,问问这位军事有何指示。

    谢安展开地图,估算着路程,随口道:“当然是历阳。”

    桓温搓着手道:“那咱们还劫刘胤的商船么?”

    此次以道歉为名,但实际是给刘胤压力去了,谢安之前在码头那一出,抢了城建材料让刘胤一毛钱都没赚到,幸而消息封锁,尚未传出去。

    谢安故意问道:“这一路带着那几个商贩去,就是给刘胤赔礼道歉去了,怎么,你还想再加一笔?”

    桓温道:“反正都劫了,一次两次又有何关系?你太学院不是缺钱么?”

    上回抓到几个商贩被他们塞在船底,身份是江州人士,而且沈家总不能养着吃白饭的废物,该送回去的还是要送回去。

    谢安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老师说让我问尚哥,他若同意就行动。”

    桓温满足道:“尚哥一定会同意的。”

    这江景看久就容易犯困,桓温想了想干坐着也不是事,他也不如谢安那般可以坐很久修行,干脆下了舱底,找那些商贩晦气了。

    等到谢安去找桓温才现,这人已经开了小型赌场,专坑这些商贩,一个下午的光景就让他们打了一叠的白条。

    桓温痞气毕露,握着那叠白条敲着手掌,“各位大爷,这白条可是白纸黑字啊,我好歹也是驸马,你们可不能骗我。”

    众商贩见到谢安,反而见到救世主般纷纷喊冤,谢安面无表情道:“吃饭了,你们要吃的话,也要打白条啊,这叫做饭票。”

    “不吃白不吃,若是不想花钱就饿着吧。”

    “饭票?”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位小郎君才更坑人,哪有不给俘虏吃饭的道理,哪有给俘虏打白条赤果果要钱的道理,这些世家郎君平日不是过得很好吗?怎么这会跟穷疯了似的。

    桓温吹着口哨跟在谢安后面去享用晚餐,谢安没来由问了一句,“你是在攒私己钱?”

    “……还是你聪明,这没办法啊,娶了公主,就得顺着她的性子咯。”

    “其实每个成亲的男人都这个烦恼,比如我爹,不用自卑。”

    “你怎么一副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谢安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钱这种俗物,她怎么会在意?”

    桓温苦笑道:“这种俗物能多来一点给我吗?”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醉了,谢安提着菜篮子去给舱底那群人打白条去,桓温这才注意到沈劲,不由像见到了金泥捏的娃娃,不由开口道:“沈少主可有什么赚钱门路?”

    “嗯,其实我不懂的,具体事宜还是阿狸知道得多,我只想要有一日当上将军,为国征战。”沈劲也是微醺,心底话轻易说出口,“就算战死沙场也无所谓,只要能以此为我沈氏名扬……”

    “傻孩子。”桓温拍了拍他的头,沈家的事说起来也是冤枉,沈劲能活下来,未曾对朝廷有满腹仇怨,倒也是难得可贵。

    阿丁站在船头独酌,朗月清风,月下的村姑也似仙姑似的飘飘欲仙,沈劲望着她的背影痴,久久凝视,蓦然,阿丁回头,正对上少年炽热的眼神,不由摸了摸脸自嘲一笑,“不好看是不是?”

    “才不是。”沈劲低而含糊地答着,视野里的女子分出几个虚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睡时是三个男人挤在一间房中,阿丁独自一间,桓温睡不着,谢安正写着日记,沈劲醉了睡得正酣。

    桓温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最终坐起来道:“阿劲少年怀春了,他是不是喜欢阿丁啊?”

    谢安在微晃的船上稳稳地写着日记,慢悠悠道:“是你怀春吧?我知道你刚新婚,身边没人抱着睡是不太习惯。”

    桓温脸一红,“你怎知道我是抱着……咳咳,你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装着老多了东西。阿劲就是傻恋,跟你大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一样,要不要我打你一拳,让你可以睡个好觉?”

    桓温委屈道:“我觉你越无情了。”

    “桓驸马就是太多情了。”

    “说不过你。”桓温成功被噎到了。

    谢安合上日记簿,严肃道:“郭默的武功高强,你若是真的睡不着,那跟我出去练练手吧?”

    “饶命啊!”桓温饮了酒,懒懒不想动,哪知谢安神来一笔,真是少年气血旺盛,桓温被他拽出被褥时,不由检讨是不是最近他太过贪恋儿女私情了。

    夜风清凉,尤其是秋时的夜风,爽朗得让人一扫困倦,谢安没有使中兴剑,这对打过招最好还是用木剑,船行逆流,不急不缓,又无大型浪涛,但是行得很稳。

    两人许久未过招,一来二去战了百余招,谢安进步神,百招后气不带喘,他抹了汗,道了一句:“再来。”

    桓温摇头,一屁股坐下,擦着虚汗摇头。

    谢安随手搭过他的脉,沉吟片刻道:“你需要补一补了。”

    “补你个头,我是喝多了好吗!”

    “哦。”谢安故作面无表情道,“明早做黑米山药粥,很补的,我那还有很多补的方子,要不要……”

    “谢小猫儿你欠揍了是吧?”桓温面红耳赤威胁道。

    谢安捧腹低笑,“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明日吃点黑米粥总是好事。”

    历阳离建康近,若是顺流差不多一日可达,但如今是逆流,就要打个折扣,出行前他早有送信去,行到第二日傍晚,远远见到历阳城,逆光见着霞光铺满江面,颇为壮观。

    而且谢尚数月未见弟弟,很早就出城到码头接船,一时间,那站在波光粼粼河畔的美青年颇为打眼,谢安站在船头远远见着他挥手。

    桓温仿佛想到了去世的父亲,幽幽道:“你这个弟弟做得真幸福。”

    谢安宽慰道:“冲儿以后也会觉得做弟弟很幸福的,因为有你撑起桓家。”

    “这嘴跟抹了蜜似的,哎,难怪人见人爱。”桓温笑着叹气,“什么时候能成为尚哥这样的人,才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啊。”

    若说谢安是目前江左少年的榜样,但青年一代绝对是以谢尚为事业标杆,若说哪家郎君长得像谢仁祖,那可是要大大加分的。

    虽然谢安对中正选官颇有不满,但觉得若自己当皇帝,满朝文武都长得赏心悦目倒也不赖,可惜就苦了那些长相一般却才华出众的人才了。

    谢安一落船,谢尚就迎上去,将他细细打量一番,赞道:“好像又长高了。”

    谢安笑道:“何时能你一样高就好了。”

    “才十六嘛,还有得长。。”谢尚望了一眼来人,见到那被沈劲押出船的一群灰头土脸的商贩,不由笑道,“各位辛苦了。”

    商贩也是带眼识人,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劳烦太守亲自来迎接,实在惶恐。”

    谢尚眼皮也没抬,淡淡道:“历阳有水牢,刚处理一批匪人,如今正好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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