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争嫡（3）

    “累了。”

    平平静静一句话，闷在被子里甚至连腔调都有些模糊。可正是这一句话，仿佛吹皱一池春水的风，让周文琮心中蓦地泛起一丝心疼。

    从广陵到金陵再到饶都，他是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的。从毫无根基到缓慢积累力量，逐渐在每一个地方扎下根来。光鲜的外表之后是旁人看不见的努力和执着。

    顶着徐家嫡长女之女的帽子，丞相秋端晟之女的名头，甚至连自己的父皇都给她扣上一个和亲公主的名头。

    她的肩膀仿佛是注定了要把这些虚名都担负起来，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哪怕最后要把自己拖垮，也在所不惜。

    手指轻轻插进她的发间替她细心的梳弄，一梳梳到尾，柔软的仿佛绸缎一般。

    比旁人更粗砺的手指在秋芷墨脑袋上几个xue位上不轻不重的按着，替她舒缓着一直紧绷的神经。

    “你也懂得拿xue啊。”秋芷墨舒服的轻哼了一声，趴在周文琮身上不想动弹。周文琮手中的动作越发轻柔了几分，像是怕打扰她难得的放松。

    “我毕竟是习武之人，若是连些要xue都记不清楚，出门在外岂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秋芷墨觉得那双手仿佛有魔力一般，所过之处真的能镇住一切伤痛和疲劳。轻轻“嗯”了一声，像是马上就要睡过去似的，周文琮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让她好好歇歇。

    “你说杜浩言他会不会答应。”

    没头没尾的，秋芷墨忽然问了一句。周文琮的手指缓缓握成拳头，良久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秋芷墨这会也不再贪这片刻的舒爽，身子侧了侧，只是靠在了周文琮腰腹的位置，眼睛望着素色的帐顶，怔怔出神。听到周文琮的回答，秋芷墨也笑了，笑得有点无可奈何：“我也不知道。”

    与其说她对自己没信心倒不如说是对杜浩言没有信心。

    她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杜浩言，但至少，杜浩言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一桩婚约。

    但是西境联盟既然来势汹汹，必然是有所准备。只是到现在连万宝山都探不出这一张底牌到底是什么，秋芷墨也只好这样忐忑着。

    “若是他毁约，你当如何？”

    “他若是毁约，我自然没有倒贴上去的道理。”

    “但若是他拒绝了呢？”周文琮问的小心翼翼，这份小心终究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绪，一般无二的忐忑和——一丝小小的期待：“若是他拒绝了，你还会和我回秦国吗。”

    秋芷墨也沉默了。

    如果杜浩言没有答应西境联盟的婚事，那她就仍是秦国的太子妃。这一点一旦板上钉钉，她的逃婚就将成为天大的耻辱和麻烦，不论是对杜浩言还是整个楚国，都是难以挽回的伤害。

    “不。”良久，她缓缓吐出一字，想一阵大风刮过，将周文琮眼中仅有的希冀吹的四散飘零。

    “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既然选了，错了，就过了。她不想在错误的路上一辈子耽搁下去，换而言之，她早就动心，只是忘记了开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