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钦差驾到（4）

    有些好官，确实是博得了官声，清白了一辈子。但是清白不代表功成更不代表就实现了当初年轻的青云壮志。

    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有时候做什么都是错。

    身为内相，秋芷墨比更多人更能看到官场中残酷的一幕。吏部的文书仿佛流水一般的走了出去，赌的是帝王的心思，伤的是忠臣良将的心。

    “所以，清彦哥，你要做哪样的人呢”不用亲自煎药，秋芷墨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将三七的根茎研磨成粉。药杵一下下捣在药臼中发出有一搭没一搭的声响，良久才等来秋清彦的回答：“我不知道。”

    心头有万千迷惘仿佛翩然展翅的蝴蝶，在这一刻扇起薄脆的翅膀，一点点将他欲看破迷障的眼睛遮蔽起来。

    举世皆浊，众人皆醉。

    这世道能有几分清明容得下一个忠直耿介的良臣？更多的，不过是他人前行阶前的枯骨，血流在人眼看不见的地方。

    “爹爹的教诲，你应该知道的。”

    说起那个在朝为宰相的爹，秋芷墨语气里连最后一丝敬重都灰飞烟灭了。这后院的糊涂官司他尚且不能秉公而论，朝堂上的是非曲直又怎能指望他去昭雪呢？

    无非是周煜明手中最好用的一根棍子，好在朝廷这一方大染缸中和稀泥和出他最想要的那一团罢了。

    秋清彦神色微微一伤，眼中像是有清澈的光泽被一点点吞噬：“爹爹，说的，都对吗？”他说的艰难，像是在问，可是偏偏又自己回答了出来：“未必吧。”

    “兄长既然知道，又有何介怀。为人立世，唯心而已。”

    “朝局如此，你让我怎么唯心而已？是挂冠而去，远离是非黑白，还是说和你一样，只要是看不惯的，就义无反顾的去制止？以你的脾气，若非朝中还有父亲在，又能有几天好活？”

    秋清彦不是质问，却比质问来的更伤人。

    这朝廷，不是天下人心目中清明坦荡的朝廷，却是读书人最想要力挽狂澜的朝廷。

    谁的眼中揉了沙子不疼？但有些人，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啊……

    “我，我没有想过要去借爹的威权，不过这样也好，咬死一个是一个，总有可以还清明于人世的一天。”

    秋清彦被她这番话逼得语塞。

    这是非不分的世道，岂会因一人之力而扭转？

    本正源清，真要追溯祸端，除了那个高踞九五之尊之位的人换了，别无他法。

    “我知道你心里憋不过去，但我也提醒你，想要做到这件事，很难，很难。你我，只能寄希望于未来的主君贤明，但最重要的，还是活着。”

    “我为什么要指望别人来掌控？这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若是这个不行，就换一个行的！忝居高位不思国政，不如择贤而居之。”

    “啪。”窗外，屋瓦猝然碎裂的声音让房中的两人顿时面色一变。秋清彦赶忙追了出去，可是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像是死了一般。

    “花喆辰！”

    秋芷墨也不管会不会在秋清彦面前暴露自己的力量了，她刚才的话说的确实是大逆不道，但她对秋清彦有信任在。换做是旁人，只消将她此言禀报上去，她十条命都不够抵的，搞不好还要牵连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