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谁输谁赢
叶晨澍心里仍然担心着刚刚才被安慰过来的陆南萱,不过看着她脸上写着‘你快点走’的表情,她只得在一走三回头的速度下上了楼。 但情绪稳定了心绪却不稳定,她在心里寻思着明天就找时间过去那个棚户区了解一下那个老婆子的情况。 只要能让陆南萱安心,她就开心。 自从知道陆南萱的真实身份和意欲何为,叶晨澍已经不能单纯地用初识时的心态和眼光看待她了,可能有时候她会犯傻,无意识地就想着护着她保护她,甚至是带着同情和怜惜的眼光对待看待她。 作为一见如故的好朋友还有亲戚,叶晨澍知道自己其实可以做得更多,哪怕上海滩再动荡不已。 陆南萱不知道叶晨澍那天翻地覆的想法,她有些思绪不宁,怀疑唐聿是很有可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已经是凌晨时分寒风都想藏起来睡觉去的时间,而此时白兰庄园亮堂的大厅里,颜色华丽材质一流的洋沙发上正端坐陆南萱和披着毯子发抖的唐聿。 两人静静相对,猝不及防,目光一对视,在屏住了呼吸被凝固的空气里互相交流,陆南萱这会儿倒是心知肚明了,了解一个人在想什么,通过他的眼睛大概还是能看得出一些东西来的。 两人的相处气氛很安静,慢慢转为尴尬,最后是唐聿开的口。 他抖够了,身上也渐渐暖和了起来,看得陆南萱那质疑的眼神,他在心里苦笑。 如果说他之前对自己的猜测怀有哪方面的不确定的话,那就是缺了陆南萱的害怕,现在,他已经可以很确定陆南萱的真实身份了,哪怕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怀疑与揣测,可是那一份忐忑不安和小紧张还是被他尽收眼底了,连带着某个小动作。 这源于小时候的记忆,唐聿仔细观察过,知道聂司原有个习惯,每次不高兴会板起脸表现出一副,你还不走就得挨揍的样子,但是每次他难过就会低敛眼眸,把自己全身心给保护起来。 而和聂司原经常在一起的小苏梓煊,也有个小习惯,不过这个小习惯是聂司原自己说出来的。 每次苏梓煊紧张就会交叠着手,可是却是握着拳头交叠着手,这个习惯很奇怪,聂司原曾经几次纠正她,让她改过来,后来,唐聿不知道还有没有后来。 唐聿身上的伤口还在扯痛,他此时应该替聂司原高兴,只是,怎么那么难以启齿,她既然不想和聂司原相认,一定有她的某些理由,又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他张了张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我,刚刚在亭子外面,听到了你和叶晨澍的谈话,也许,不该听的我也听了,抱歉。可是我并不后悔得到我所想知道的消息。” 面对唐聿那斩钉截铁的语气,陆南萱放开了叠着的手,松开了拳头,末了还笑了笑看着唐聿,“虽然比我预想的时间要早,不过我预料不到的东西有些多,这应该是无伤大雅吧。” “苏梓煊,陆南萱,应该没有人会将你们两人想到一块去吧,就算是聪明了一辈子情商那么高的阿原。”唐聿生出无限感慨。 “我不想也不愿意以当年的苏梓煊的身份出现在上海滩,也许,那些人还想整死我,我没把当年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怎么甘心死去。不过,唐聿,相比当年,你的思维变得更好了,单凭我和晨澍姐的只言片语就猜出了我是谁,我该表示出我的受宠若惊吗?毕竟都十年的时间了,难得你还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有苏梓煊这个人的存在。” “陆小姐,不,我应该在私底下和以前一样喊你小煊吧。其实,真的有点不敢置信,当初端庄乖巧的苏家大小姐,现在雷厉风行被上海滩商界所称道的白兰庄园陆小姐,不是一个人的风格不是吗?原来世界上只有我们想不到的事情,没有不会不发生的事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还活着不回来上海滩找阿原还有我们,我们可以帮你的,虽然当初对于你们家那一单案子,聂家费劲心思也没得到个头绪和线索。” 陆南萱敛下眼眸,低低闷闷地出声,“没事,都过去了,以前的苏梓煊以前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陆南萱,一个背负着满身仇恨而活的人。我活着的目的是为了查出真相,是为了找到弟弟。唐聿,如果你可以帮我的忙,我会很乐意,只是,我不希望除开你之外第二个人知道我是谁。” 说出最后那句话,陆南萱的眼睛中闪过一抹黯然,她只是不想聂司原知道自己是谁,就让当初他的那个好朋友,乖巧听话活泼的苏梓煊永远藏在他的心底吧。 现在的陆南萱,太黑暗,活在一个不见光的地狱,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唐聿张张嘴,想要为聂司原争取一下,看到陆南萱坚定的眼神,他遁了,有些决定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 唐聿捂了捂胸前的伤口,犹豫为难地点点头,兄弟重要,可是朋友和义气也一样重要。 “我会帮你保密的,但是希望你以后不会有事就自己藏着忍着,有事就来找我和阿原或者阿川吧,我们都会帮你的。不过,只希望明天一切顺利,万一阿川赶不过来,说不定我明天就死在不肯放过我的唐谆的手上了。”唐聿自嘲。 陆南萱挑眉看了他一眼便站了起来,“很晚了,去休息吧,估计你在外面冻了大半夜,明天或者今晚就得开始高烧。现在曼君姐休息了,等她醒了你肯定得挨骂,所以,快去休息,明天一早就准备接受挨骂吧,晚安了。对了,你既然能从二楼走下来,那么一定也可以从一楼走上去,我就不用扶你了。”说完,陆南萱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己二楼的房间。 唐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因为力气不足和伤口疼痛,又摔坐到了沙发上,他苦笑,果然这生病的人不能任性,他也算是知道厉害了。 接着,他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弓着腰慢慢地扶着楼梯扶手上了自己的房间,大冬天的,他竟然能累出一身的汗。
第二天,转眼来临。 唐聿因为在外面受寒太久,果然在迷迷糊糊之中就发了高烧,不过口硬心软的陆南萱一大早就起来看他是怎么一个状况,接着很迅速地把许曼君从暖暖的被窝里揪了出来去看病人。 许曼君絮絮叨叨又骂了半昏迷半清醒的唐聿一顿,只是,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最后在打针的时候,动作都不禁放轻了,当病人已经够辛苦的了,她觉得自己看在陆南萱的份上可以暂时不骂他。 打了针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时分,白兰庄园静悄悄的,唐聿才睁开眼,就看到陆南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看到他醒来,陆南萱嘴角弧度扬起,“曼君姐说你应该中午时分就该醒了,还真是,正好,趁着醒着,赶紧喝点粥暖暖胃吧,你昨晚受的风寒太重了,曼君姐今天早上生气坏了,幸亏他不知道你是大半夜跑出去吹风,不然,可真的有你好受了。” 唐聿被陆南萱扶着半靠在床上,他脸色苍白,嘴唇简直白得如同白纸一般,他伸手接过一杯水,喝了润了润嘴唇,才虚弱地笑笑。 “本来是强壮得打死一只老虎,现在是连一个小猫都能把我给踢倒,我也总算是了解什么叫虚弱了。我这个病人,以后真的不敢了,咳咳。” 陆南萱撇嘴,“你还是少说话吧,楼下佣人给你熬了中药,曼君姐准备给你下重药,估计你这一睡得睡到下午或者晚上,也不知道韩少帅能不能赶到,如果赶不及,被唐谆捷足先登了,估计你就像是砧板上的rou,被人家随意拿捏了,连我都救不了你。” 正端着粥想喝的唐聿一听这话,食欲全无,他挑眉看了幸灾乐祸的陆南萱一眼,“你这是在我这个虚弱的熟人面前暴露本性了吧,一个高冷的姑娘一下子变成了话唠,咳咳咳。” 唐聿顿了顿,看着手中的粥,无比认真地道,“如果是命,谁也逃不开;如果是真的要这样面对一切,哪怕逃过一劫,在某个未来,我也不见得会好过。既来之则安之,我只能是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完,唐聿倒是觉得坦然了不少,连带着手中的粥都让他重新找到了食欲。 陆南萱喜欢看人家变得乐观,这样的唐聿才是受伤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唐聿。 等他吃完,佣人也拿了药上来,一喝完,睡意就袭击了他的意志力,人也马上陷入了昏睡。 陆南萱转身下了楼,雷欧和叶晨澍几个人都在,连不知道收到什么消息的陆以珩也回来了。 龙六爷仍然昏迷不醒,而在巡捕房的保护和他家人的照顾下那病情也有了起色,得知海上那批货出事的陆以珩自然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却没想到陆南萱救了唐聿,还准备严阵以待一群不知谁输谁能赢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