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 生死之间
一个年约七十岁的老者，拄着拐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长袍，从树林北方，不急不急忙地走了过来。 虽然老者脸上爬满了皱纹，行动也有些老态龙钟，但是他眼睛里面的光芒，不但不像将熄之火般浑浊暗淡，反而显得格外精力充沛，甚至夹杂着一丝狡黠。 “老爷爷！老爷爷，你可千万不要过来，这里有妖物，快离开！”云忆毕竟是个孩子，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小命都在黑毛狼妖手里生死难卜，这老爷爷岂不是更危险？ “大胆妖孽，你以为幻化为人形，就能瞒过我陵雪的眼睛么？”陵雪一声厉喝，平日很好听的声音此时就像一道利刃，划过夜风发出“嗖”的一声，直向老者飞去。 老者没有躲闪，随着声波过后，老者的头皮竟然被割开了一个裂口。 割裂的头皮流着汩汩的鲜血，从老者的头上一股股淌下来。老者仿佛不知道痛，只是嘿嘿笑着，眼睛里面闪着幽幽的光，舌头还舔着流下的鲜血，看上去特别恐怖。然后他的表情突然收敛，慢慢把双手伸到头顶，拉着头皮的裂口，两边向下用力一扯，自己的头皮就从头颅顶部撕裂开来，顺势往下裂去。 鲜血几乎是喷涌而出，伤口里到处能看到皮肤里面红色的肌rou，这老者竟然在活剥自己的皮！ “啊！”云忆哪里见过这样骇人的场景，一只手猛地掩住眼睛，失声惊呼。 “忆儿莫怕，这是个披了人皮的妖物，自以为能靠这个掩盖自己的妖气，现在败露，皮囊自然就没用了，它只是现出原形而已。”陵雪知道小孩子看见这场景必然会害怕，赶紧安慰着云忆。 陵雪温柔的声音对云忆来说果然是灵丹妙药，这小丫头浑身的惊惧就消了大半，她绷直的手都变得放松了。 师父说了，这是个妖怪变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妖怪这样吓我！云忆看看陵雪，在心里给自己壮胆，拼命克制本能的恐惧，从指缝里面又偷偷地向前看去。 随着人皮的脱落，里面露出了一个头生双角，鼻子硕大，身体肌rou发达，身后细长尾巴，两脚生硬蹄的怪物。完全现形后它的体型增大了至少两倍，鼻孔还时不时喷出一道道白气，双蹄不安的在地上踩踏，刨出一道道土坑。 简单就像是，牛！ 哦，不，它就是牛，一只站着走路的牛妖，不过双手倒像是人类男性的手臂，握着之前的拐杖。 “可惜啊，太聪明的人都不会活太久。”随着牛妖的一声哞叫，黑毛狼妖听话地把云忆放下抓牢，并用自己最锋利的一根利爪抵住了她的喉咙。 “住手！”陵雪的语气中出现了一丝的慌乱，虽然不明显，而且很快恢复平静，但还是被牛妖看在了眼里。 “本来以为装做人类可以迷惑你，乘你不备来取你性命，可惜被你看穿了。我这么好的一张尸皮，被你的法术所破，xiele生气，自然不能再用了，”牛妖看着陵雪摇摇头，可惜的神色很快被欣喜取代了，“不过，我看你是修仙之人，年轻俊美，倒比这糟老头灵力充沛许多，取了你的皮，做为补偿，就算是靠色相也能吃到不少细皮嫩rou的小姑娘，倒也不错。” 什么？这丑八怪牛妖竟然想打师父的主意！不许不许不许！光是想想，牛妖扮成师父，云忆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取师父的皮，还出卖色相去骗小姑娘，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不对不对，简直就是亵渎神灵，人神共愤！ 云忆气到肺都要炸了，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师父的累赘，要不是自己如此马虎看到景初想也不想就跑出来，又怎么会让师父落到这种境地？本来收拾这几个小妖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师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好了，这下有人质被要胁，师父自然舍不得丢弃徒儿于不顾，反而受人牵制，处于了劣势。 云忆想到这里就举起小拳手，狠狠地敲了自己的小脑袋几下，疼，知道疼了吧？叫你长个教训，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跑乱动！唉，话说，今天这关要是过不去，想有下次也没有了吧。 不管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就是死也不会连累师父的！ 对，我只要激怒这个狼妖杀了自己，师父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专心除妖了！ “师父，你不要管我，快些除了这个丑八怪！”云忆对准黑毛狼妖的毛脸狠狠啐了它一口，就冲着陵雪大喊，声音清冽坚决，完全不顾暴怒的黑毛狼妖，轻移利爪就将她的颈项处，割出一道带血的伤口。 看到血的黑毛狼妖，突然变得很兴奋，满嘴的利牙，颗颗锃亮，它看着云忆的脖子，开始很大响声地磨动着牙齿，白色的口涎从嘴中拖下长长的一条，空气中立刻散放着一股恶臭。可以看出来，它很想对着云忆的脖子咬下去，但是强行克制着而已，甚至用另一只爪抓自己的脸来冷静，抓到血rou模糊。 云忆一阵作呕，翻天倒海地把白天没消化的食物都吐了出来，黑毛狼妖钳住她的粗大手臂上自然也不能幸免，狼涎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更加酸臭扑鼻。 “你也看到了，狼族嗜血，它随时都会咬下去，你没有多少时间思考了！”牛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收起你的剑气，丢下你的剑，乖乖让我吸了你的魂魄，留下一副好尸皮，我就保你徒儿安全。别的妖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牛三做事，从不食言。” 说到这里，牛三还拍了拍结实的胸脯，一副我是正人君子我不玩忽悠的表情。 陵雪没有说话，只是蹲下了身体，就势把幽雪剑深深插进了脚下的土中。他闭上眼，表情平静，但谁都能感觉他的内心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他的剑气也明显慢慢减弱直到消失，难道他是愿意为了云忆，放弃自己的生命？ “嗷，我受不了了！”黑毛狼妖再也忍不住了，牛三的命令也抵不住自身的欲望，刚才脸上的血味又加强了嗜血的刺激，它失控了！黑毛狼妖咆哮着，目露凶光，张大流着涎水的嘴巴，用硕大的舌头在云忆脸上舔了舔，就往云忆雪白的项上咬去。 “绞龙藤！”陵雪突然站起来，高高扬起了左手，从黑毛狼妖的脚下凭空长出一道绿色的带刺藤蔓，像有生命一般，分成数股，瞬间就将黑毛狼妖身体上上下下紧紧缠住，根本没给它任何的反应时间。纵然是有蛮力的狼妖，竟然也无法挣脱，困在其中丝毫动弹不得，藤蔓很快慢慢收紧，直接将黑毛狼妖活活绞杀。直到黑毛狼妖化成的妖气被绞龙藤尽数吸收后，这藤蔓才重新回到了地下。 陵雪一个箭步窜到云忆面前，把她轻轻抱在怀里，满眼的爱怜神色，“忆儿，为师让你受惊了，抱歉。” “忆儿不怕。师父，我眼睛都还没眨，你就把我救下来了，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云忆扑闪着大眼睛，崇拜地看着陵雪，一脸幸福。 牛三看到黑毛狼妖转眼挂掉，知道自己没了王牌，只能想凭着自己的大块头扳回一局，它心念一闪，手中的拐杖就化为一支一人长的巨斧，夹着呼呼的风声就向陵雪和云忆砍来。周围的狼妖，也在四周徘徊，想伺机下手。 陵雪张开蓝色的剑气，一手抱住云忆，一手拔出地上的幽雪剑应战。牛三不禁大喜，陵雪手抱这小丫头应战，必定速度大降，自己怎么也能劈他个粉粉碎！就算不碎，狼妖也能把他们俩撕成水煮rou片！ 牛三向狼妖使了个眼色，它从正面进攻，狼妖们从周围包抄，同时进行攻击。 “幽雪听命，冰封杀妖！”陵雪凝神聚气，掷地有声地念出了八个字后，突然松开了握剑的手。幽雪剑不但没有落地，反而浮在半空中。只见蓝色的剑身光芒大增，从中又分出了无数的幽雪剑，形成一道蓝色的剑网将牛三和狼妖团团围住。 剑网转瞬间变为银白色，网内冻气流动，雪花纷飞，强大的冷气倾刻间将所有的妖物都结成一块块闪亮的冰雕。 “辛苦了，回来吧！”幽雪剑听话地回到了陵雪背上的剑鞘，那冰雕被幽雪剑带动的风声所扰，全部丝丝碎裂，消融化为一滩滩雪水，吸收进土地之中。 “哇，师父，如果我修仙，也能学成这样的法术，为民除妖么？”云忆突然发现除了变美，修仙的好处还真不少。 “这是自然，修仙之人，当以斩妖除魔，为天下造福为己任，只顾自己修炼，是为不义！”陵雪放下怀中的云忆，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告诉她。 “嗯，我一定要以师父为榜样，好好修行，造福天下！”云忆若有所悟般点了点头，其实心里还是不太明白，只能转移话题以免露馅，“陵雪师父，这狼妖可坏了，扮成景初这臭小子的样子来引我出来，我才会中计的。本来我还担心那小子会不会被妖怪攻击，既然是幻化的，那他肯定还在家里睡着大觉呢，哼，说不定在打着呼噜，和我们村里的大肥rou猪一样。” “景初？是那个白天逗你的男孩吧？我之前在树林里见过他，只不过……”陵雪摇摇头唉了口气，欲言又止。 “师父，只不过什么呀？”云忆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揪紧了，师父这样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看样子景初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