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慢半拍 新
百合花已经结了骨朵，但是还没有开放，它准备好了待放，就差时间给它力量了。清晨的它伴随着阳光醒来，绿叶顶端的那滴露水反射着花骨朵上的裂缝，似乎是在宣告这朵百合即将盛开的消息。 与百合一起迎来阳光的还有一架漆黑的钢琴，盖着琴盖的钢琴安静的躺在那里，它也在等待，等待有人来掀开琴盖，用纤细灵巧的手指拨弄自己洁白的琴键，假以别人的手来述说自己的声音。安静的房间里充满了等待，只有那些微小的灰尘在阳光中舞动，等它们跳出了阳光照射的范围，它们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那些进入黑暗里的灰尘忽然又跑了回来，带着不可捉摸的轨迹，像是遇到了某种未知的恐惧，疯了似得逃命。那个未知的恐惧不过是门被打开带起的劲风，吹乱了灰尘移动的轨迹，带来了钢琴的主人，一个男孩。 男孩的心情很好，他蹦跳着来到钢琴前，像一只活泼的小鹿。跟在男孩后面的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生气，脸上迷人的微笑诠释着对男孩的宠爱。 夫人打开琴盖，放好乐谱，和男孩坐在一起，她收起迷人的微小，很严肃的告诫男孩好好学习，男孩很听话，做出一脸认真的样子，只不过因为年纪太小，他做出的样子只是让人觉得可爱而已。夫人很受用，她美丽的脸颊上又挂上那种微小，满是爱意。 回忆如此的清楚，所以越发的令人向往，当乔治的思绪收回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钢琴面前。 他没有在乎这样做是不是不够礼貌，是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教养，他只是没有去控制自己的回忆，自己的牵挂，他很想念自己的母亲。 乐谱上写着看不懂的精灵文，虽然看不懂这首乐曲的名字，但是曲子的音符和旋律可以看出来这是一首很欢快的乐曲。自己的母后也一定会喜欢这首曲子吧，她一直都是喜欢这种欢快简单的音乐。 “菠萝……的大房子”坐在钢琴前的男孩看到乐谱上的名字觉得很搞笑，为什么菠萝要大房子呢？他不解的问向自己的母后，她的母后平静的说道:“孩子，那是音乐家对我们皇室的嘲讽，他们觉得我们的花费太大了”。年幼的皇子听了这话当然很气愤，他说:“哪个音乐家？我让父皇杀了他。” “孩子。”他的母后语重心长的引导他，“如果我们把反对我们的人全部杀光，那统治我们的国家不就太容易了。有些事情”皇后边说边把写着《菠萝的大房子》的那张乐谱翻了过去，乔治看到新翻出来的那张乐谱上写着《流光河上的灯光》。“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皇后接着教育着乔治，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乔治的额头，说道:“要靠智慧，孩子，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君王。”然后她又问到:“你知道一个成功君王的标志是什么吗？”乔治歪着头想了很久，确定这个问题还暂时无法回答，他很诚实的摇了摇头。“是让你的人民从内心里拥戴你，好了，现在我们开始学习一个受人拥戴的君王具备的能力。”皇后弹说完了几下钢琴试了试音色，开始了正式的教学。 聪明的乔治学的非常好，再加上有比钢琴家，音乐家还要优秀的老师皇后殿下的辅导，百合花盛开到极致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这首《流光河上的灯光》最难的转音部分了。 有风至门口来，吹动了那册厚厚的教学乐谱，也把乔治的思绪吹了回来，他看到乐谱上写着《流光河上的灯光》。 于是便有琴声响起，优美的琴声不欢快也不哀愁，不怨愤也不欢愉，就像是在很平常的诉说，讲述着思念和期盼亲人的故事，就像这首曲子的名字一样，平静而且安静，聆听这首曲子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黑白的琴键上还有着主人的温度和兰香，可是现在的乔治却变没有感受到，因为他的眼里噙着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遮蔽了他的感觉。 曲子越练越熟，在完整的弹奏了一遍之后，乔治满脸骄傲的看向自己的母后，希望得到应有的肯定。 皇后微笑着摇摇头，没有赞美也没有评价，只是亲自的弹奏了一遍。曲子还是那首曲子，只是和乔治弹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平静的曲子似乎突然变得哀愁起来，不，不是哀愁，也不是悲伤，是离别，只是离别。年幼的皇子被曲子感染，从没离开过母亲的他害怕极了，仿佛下一刻母亲就会离开自己。他扑到皇后背上，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哭泣着问道:“母后，你要离开我了吗？”皇后没有回答，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像是要掩盖睫毛下晶莹的泪珠。 曲子终于来到了那个悠扬辗转的转音了，就是到了分手的时刻，情绪波动的乔治在这个转音部分慢了半拍………… 钢琴的主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听见了有人在弹奏自己的钢琴，这很没有礼貌，比较起弹自己的钢琴，她觉得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弹奏更让人生气，这是一种不尊重的行为。所以她决定不管来的是哪位了不起的钢琴家，她都不会让他继续演奏了。 于是她加快了步伐，想要看一看这个私自弹奏别人钢琴的家伙。也许是这段路有点长，也许是那家伙钢琴弹得实在是不错，这首曲子她听的很认真。她认真听了这首曲子以后就更加生气了，这个家伙居然在弹奏自己都演奏不好的曲子，而且弹得还……还说的过去，这更加令人气愤了不是。 看着钢琴上那个认真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立即打断他。只是拿着自己的水杯很用心的聆听，或者说观察。然后她的情绪就被同化了，她的思绪飞到了无尽海的另一端，想着那些令自己厌烦的明黄色的帷幔后的男人，每天都会绷着脸和自己的哥哥们商讨，只有自己能讨到他的笑脸，自己可以给他撒娇的特权，她忽然心生出一丝难过的情绪。想到离开他们已经数月之久，这丝难过被无限放大，按日子算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喝酒赏秋了，他们会想到自己吗？晶莹的泪水划过她的凝脂，落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乔治用慢了半拍的节奏完美的演奏了这首《流光河上的灯光》的转音，就像是亲人离别时，总是希望时间可以变得更慢些，亲人走的可以更慢些。但是情已深切，谁还会在乎这首曲子呢，那些思念亲人的情感早已淹没了一切，表达的方式只是无法阻挡的泪水，以及一声很轻很不经意的抽噎。 “嘭”的一声，乔治一个起立加转身带倒了凳子，他搭在钢琴上的手也划过了琴键，发出一连串“哆唻米法索拉希”。 他的眼里满含着泪水，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那是我的钢琴。”那是我的钢琴，是我的私人物品，是我的父皇赏赐给我的，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弹奏？那是我的钢琴，为什么你能弹的比我还好？那是我的钢琴，你，你可以教我弹吗？ 她的眼里含着泪水，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互相看不清面孔的两个人，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感受，这种感觉有点说不清楚。 乔治没有回答，他的大脑现在处在短路状态，他飞也似得逃跑了。 钢琴的主人立马追了上去，在走廊尽头终于追上了他。 “亲爱的公主殿下，你怎么流泪了。”那个男学生关切的问道。 公主以为这是他缓和刚才尴尬气氛用的小把戏，她并没有追问，于是回答道:“格沃特男爵，刚才风有点大，吹的有些难受，多谢你的关心。”公主还是想要追问他弹钢琴的事，但是直接质问搞不好会把这个稍微缓和了点的气氛再次弄得尴尬，于是公主很聪明的问他:“格沃特男爵，你会弹钢琴吗？” 男爵一头雾水，但是他还是很诚实的回答了公主，他会弹，而且还用一些暗话来表示自己弹的相当好。 公主没有关心他的水平，只是又问道:“《流光河上的灯光》你会弹吗？” 公主得到了一个很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