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剖析

    阳光刺的莫若心睁不开眼，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看不清东西，耳边是女子的哭泣声。她心底里有警觉告诉自己不要听，不要管，可双脚却不受控制的往声音方向走去。

    繁花似锦，柳叶轻飘，景色豁然清晰，红花铺满大地，刺煞人眼。叶长青一身白衣就那样躺在上面，青丝四散与红花纠缠，嘴上，胸前大片大片黑紫的鲜血，任婢女哭喊没有半丝反应。

    莫若心脑子一下子炸了开来，她飞也似的冲到叶长青身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她记得，那是她出战半年后的第一次回宫，遇到叶长青被人下毒。那次她几乎血洗了整个叶阳宫内外有谋逆之心的人，以一种强横霸主之势保护着叶长青，那时候的人们才意识到平日看起来寡言随和的她发起疯来有多可怕。

    她的长青在五天后才捡回一条命醒了过来，她永远记得他睁开的第一眼，看到她时满眼的惊喜与思念，他笑着说：“若心啊，你回来了。”

    笑容是如此苍白无力，却如此温暖人心，又倍感伤怀。

    而她，流下了自来到这异世后的第一滴眼泪。

    莫若心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有什么死死压在心口，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想醒过来却无能为力。

    忽然她的身体落进一个怀抱里，异样的感觉打破了梦的僵局，她终于脱身出来睁开了眼。

    眼前有一片虚幻逆光下的人似有双影重叠，莫若心脑海里还停留在叶长青冲她微笑那会，她心里呼唤着长青的名字，但嘴巴却紧抿。她知道那只是场梦，眼前的人不可能是负心人叶长青，虽然此刻给她的感觉是如此熟悉相似。

    “你醒了。”白起被莫若心死死盯着，感觉尴尬又诡异，见她始终不说话，不由开了口。

    此话一出就如一个机关一下子将怀里的人拉回了正常,只见莫若心从白起怀里迅速离开，发现自己还在车内，便知自己并未昏过去多久。而在昏倒之前她在白起怀里找到了银针，配合着自己手臂上割破的血替白起解了毒。

    “下次不准再用你的血替我解毒，太伤身体。”白起严肃说道，他甚少正经，这样看来是真动气了。只是看着莫若心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宠爱。

    “你怎么中毒了？”莫若心看了眼被包扎好的手臂，脑袋彻底清醒，反问道。

    “那山林有瘴气，只能怪这副身子太弱禁不住半点折腾。不过我休息休息就好了，下次看我如此，你不要担心。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异于常人。”白起说的是真话，他知道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如果不和莫若心说清楚，她还会自伤身体这么做。

    他很感动，但舍不得。

    “你早就知道那山林有瘴气，所以一开始打算选择去收服柳家，你连柳如风都安排好了，但因为我的坚持你才改变主意。”莫若心说道。

    白起笑笑，眼里对莫若心是忍不住的赞赏,嘴里却说的云淡风轻：“我是觉得摆平魏家你更擅长，后来我知道你为我安全着想，所以我就去了。再说有了免死金牌，我出行的相当顺利，倒是你那边，昨晚没少杀人吧？”

    白起三两句话就将话题丢到了莫若心身上，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也转移了她淡淡流露出的愧疚之心。

    愧疚，自责，他白起不需要。

    他需要眼前人的信任，信任才是一切良好开始的端源。

    “有柳如风在，省了不少事。柳家有谋逆之心的人经过今早朝廷清洗后，应该殆尽了。你怎么会认识柳如风的？“莫若心疑惑道。

    “进入凰茨国前，我就先了解了下这边的形势。这样你想帮莫二公主时，我们就不会茫然无措。柳如风，为人虽散漫不羁，却正直不二有儒将之风。因为多年来对他父亲和族中人有谋逆之心而感到苦恼，所以干脆不入世，以免成为柳家被利用的棋子。刚好你这次要替莫二公主铺平道路，他也想肃清柳家风气，我与他言谈之下一拍即合，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白起说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半躺着，想了下，开口道：

    “你刚才做噩梦了。”

    莫若心愣了下，她没想到白起会将话题突然转了过来。她沉默着，车里的气氛渐渐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阴郁。

    “没事，不想说可以不说。”白起笑笑，眼里有一丝挫败划过。

    他还是不能走进若心心里，让她抛开厚重的防备心来接纳他。

    “梦见了往事。”沉默了半天的莫若心忽然开了口，看向白起，眸光坦荡：“我有心结，在叶阳国，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想必不用我说出来。”

    莫若心的开口让白起心头欢喜，然而她后面说的话却教他笑不出来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若心，我陪着你将凰茨国重回往日辉煌，岂不是也挺好。”白起慢慢说道，一字一句都似乎在脑海里想了几遍才说出来。

    “玉玺在叶霜疏手里，不打败她什么都是空谈。我能让叶阳国一统大陆，自然也能让凰茨国如此。别人欠我的，必须还。我欠下的，我更要还。你若不懂我，就不会帮我做那许多事。除非…”莫若心说到最后故意停了下来，清冽眸光直辣辣的看向白起，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白起知道莫若心这幅表情时肯定是又想到很危险的事情了，然而他除了安奈住心底的不安还得装无知，坐起来，露出一脸好奇问道：“除非什么？”

    莫若心就那样看着白起，与从噩梦中醒来时模样如出一辙，除了眼里的探究与推测如幻海浮云，千山掠影翻涌层叠。

    时间在此刻静止，全世界似乎只剩他们二人，相对而视。一个心思繁飞，更显冷酷，一个表面泰然处之，内心却忐忑不安。

    半天，莫若心敛了眸光，淡淡开了口：

    “到哪了，我饿了。”

    ………白起听到这句话时，捂着胸口翻了下白眼，直挺挺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