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存在的方向(四)
“苦恼和甜蜜并存的青春的烦恼,还是交给年轻人自己解决吧。莫老先生,请您尊重在下发起的挑战,集中精神进行这次神圣的决斗。”拉曼查嘴上客气,细剑却快极,点点锋芒疾风骤雨般地泼洒向莫嚎。 “放屁,老夫才没有因为白老头的孙子、孙女和孙媳妇而分心,只是假使老夫在场还让几个小辈受了伤,老夫的面子何在!”莫嚎脸红脖子粗,双拳排开剑势,冲对方抡去。 拉曼查踏着优雅的舞步闪避攻击,呵呵一笑:“在下曾近听说,‘龙魂’有三部不外传的典籍,被奉为华夏武道极致,每位龙魂成员候选者都会挑选一门修习,只要悟出一门绝艺,就能名列十全,莫老先生正是唯一悟出两门的奇人。一门如同来自天堂的福音,震撼心灵,一门好像来自地狱的烈焰,焚烧一切。在下虽然不才,但今天是一定要见识一下的。只是不要波及到几位有前途的年轻人才好。” 莫嚎心中一惊,这洋鬼子和他背后的组织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对自己和龙魂的事情如此熟悉,必须摸清楚对方的真实面目。也罢,放开手脚拿下了此人,再回头解救几个小鬼,看那个叫做未铭的小子还算有些情义,不至于痛下杀手。他也是果决之人,下了决心就不再犹豫,挥动双拳越战越勇,将拉曼查向远处逼去。对方似乎明白了莫嚎的心意,且战且退,偶尔稍作反击。两人逐渐向山顶方向游斗,所经之处,犹如飓风登陆,沿途树木花草尽皆摧枯拉朽地折断飞散。 偷袭成功,一脚踢飞未铭右手手枪的白昭扬一把拉住白雪心,见另一把手枪已经指向自己,只得拉开蹬地加速,与对方错开,将jiejie和林若水护在身后,与未铭近距离对峙。 “未铭,放弃吧,你已经失败了!” “没有,我从不知失败为何物!” “你能放出两枪,但之后一定会被我杀死!” “一枪心脏,一枪大脑,死的一定是你!” 白昭扬挺胸,未铭举枪,双方互不相容,一触即发。 这边也很有看点啊,我要不要插上一脚?毕竟都是华夏人,那个未来同盟听起来神神秘秘,不像个好东西。那两个怪物越打越远,短时间内分不开身。三十米的距离,应该能中,那个未铭又背对着我…… 这想法一出现,就如同野草一般疯狂蔓延,随着心中的激烈鼓动,石守心的手伸向了背后的标枪。 “我随你走!”短暂的沉默后,林若水突然说道,在惊讶的目光中,举起双手,快步向未铭身后走去。 为了不让我起疑,绕行到我身后,既不阻挡我对白昭扬的视线,又我方便挟持她退走,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未铭问道。 “你们不会伤害我,我就代表白氏林氏随你去见见你家主子又有何妨?没必要鱼死网破……” 林若水,在如此情势下你仍然这么冷静聪慧…… 一声痛苦低吟,打断了未铭心中的赞叹。 眼前,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白家姐弟,回过头,是软倒在地林若水,一支树枝削制的短枪贯穿了她的右胸,血红,在不断地渗透衣衫。 不远处的草丛中,现身的石守心还保持着投掷出标枪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切。 “嗯哼,好一出辣手摧花。”通天饶有兴趣地啧了啧舌,“若是你的好友莫名其妙地被刺成重伤,你会怎样?” “我又从来没有朋友,怎么会知道。”石破无力地趴在地上,上一刻他的身体还处于四分五裂的rou块状态,如今对于任何伤痛已经习惯的他来说,这种程度,也只不过是精神有些疲乏罢了。他伸伸腰,道:“不过,想要把仇人通打一顿甚至杀死的怒火,应该免不了吧。好像那个林若水还是白昭扬的未婚妻来着……” “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下面发生的事了呢。”通天幸灾乐祸地笑了,“话说回来,当时本应有四人是能够接下标枪的。只是,两个斗战正酣、心无旁骛,一个大起大落,心神松懈,最后一个距离太远、鞭长莫及。在这种阴差阳错的情况下都能让你一枪中的,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你果然知道,还有个躲躲藏藏的家伙。当时我就奇怪,那个拉曼查和莫嚎看起来半斤八两,后者来势又急又快,前者是怎么断定林中藏着两个人的,后来才明白,原来根本是另有其人。嘿,我无心插柳,那家伙却来个后人乘荫。” “因果玄妙,这人,之后可是和你大有关联呢。” “混账,给我滚出来!”石守心终于因为一声断喝和剧痛而回过神,大怒的白昭扬已经飞身欺近,一掌格开他反射性地挺枪一刺,将他劈倒在地,随即抓住衣袖提起。恨恨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石守心想要挣扎,但不远处未铭冷酷的目光和冰冷的枪口,让他不得不收起这份心思。 “说!你是谁!” 全身被白昭扬提起的石守心,面对质问只能心中大骂倒霉,好心帮成了倒忙,自己又半年没和别人说话,现在连解释的语言都组织不出来,看着对方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心想一顿胖揍怕是免不了了。 但是下一刻,石守心和白昭扬的脸色又是剧变。 “未铭,身后!” 未铭反应极快,闻言立刻调转枪口,只见一道人影已经无声无息地重伤昏迷的林若水横抱起来,不作一丝停留,纵身跳上树枝。未铭急忙连开几枪,对方却能听声辩位,在树杈间起起落落,避开射向腿脚部位的子弹,眼看就要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白昭扬胸中怒火更炽,将石守心狠狠摔在未铭脚边,也不看还在瞄准的未铭和刚刚惊叫出声的白雪心,只留下一句“未铭,是男人,不要再伤害我姐!”,便奋起全力,疾步追去。 当那人影和白昭扬一齐消失在丛林中,不甘的未铭欲将枪口指向石守心时,才发现本应该被摔得昏迷过去的他猛地一蹬地,正在向白雪心扑去。未铭抬手就是一枪,却被直觉敏锐的石守心一个偏身,子弹贯穿了左臂而不是左胸,第二枪未发,石守心一把拉过白雪心,右臂一圈,锃亮的小刀已经抵在洁白如玉的脖颈上。 “别动!”两个人几乎同时发了一声喊。 很明显,此时的石守心更有发言权,不知是因为流血的右臂,还是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他似是费尽力气般地憋红了脸,才缓缓说道:“站住!放下枪!” “你应该看到了,我和她不是同伴!”未铭没有照做,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我和她,一起死!”石守心手上微微用力,刀刃上已经渐渐见血。白雪心感到颈上的疼痛与温润,终于认命似地放弃了挣扎。 见对方强硬,未铭心中犹疑不定,又想起白昭扬临走前留下的话,最终惨然一叹,停下步、放下枪、高举双手以示投降。 “你敢追,断她一指!”石守心放下狠话,挟持着白雪心缓缓退入林中。 再次眼看对方逐渐消失,自己又是无能为力,未铭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转头战得飞沙走石的山顶看了看,心想;这次,是我个人的自作主张,不能再麻烦柱洲,由我一个人救回雪心……那人受了伤,走不了多远,至少,让你下不得这座山! 未铭神情肃穆,抬手伸向晴朗的天空。 后颈一击将吵闹的白雪心击晕,从衣服里拿出纱布将伤口草草包扎,石守心连气都不敢喘一口,把颈上划伤并没有大碍的白雪心扛在肩上,一边留心观察有无追兵,一边向自己的山洞摸去。 灵敏的鼻子突然耸了耸,石守心抬头看天,暗叫倒霉,好端端的怎么要下雨了。果不其然,没走几步,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被摔到地上的白雪心醒来时,发现自己的长发已经湿透了,一些发丝还粘在脸上,想用手拨开,才发觉双手已经在后背被困得结实,脚上也传来异常的感觉,她勉强坐起身,透过发丝看去,原来是把自己绑来的人正在用绳索捆着自己的双脚。 白雪心正想要挣扎呼救,冷冷地声音已经传入耳中。 “老实点,不会伤害你。否则,强暴!”石守心尽全力扭曲着自己还略显稚嫩的胖脸,扮演一个穷凶极恶的绑匪。见白雪心安静下来,只是咬着默默流泪,石守心暗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对付女孩子,果然需要这种表情,这种威胁。只是这之后更没办法说清楚了。 绑好之后,见那人如约不再碰自己,白雪心提起的心终于放了回去。她止了哭,打量四周,原来是个不大的山洞,篝火、兽皮、手工制作的长枪、短枪、木架和挂在架上的一些rou块,茅草、柴火、还有类似蔬菜的植物整齐的堆成三堆,这人莫非是xue居的野人?但看他的衣着、睡袋,处理伤口的药酒、纱布和手口并用的娴熟手法,又肯定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才拥有的。这人,到底是谁? 石守心吐出几乎被自己咬断木棍,看了眼所剩无几的药酒和纱布,大呼晦气,想到贯穿的子弹没有留在手臂中,又觉得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软软地靠在火堆旁的岩石上,怔怔出神。今天的所见所闻,实在是惊心动魄、波澜起伏,最可笑的是一时兴起,使自己陷入不清不楚、进退不得的境地。看了看缩在一角、怯怯看着自己的白雪心,石守心暗中苦笑,这位大小姐,既是累赘,又是保命符。又见她楚楚可怜,却不失娇美可人、高雅气质,石守心暗忖,和这种罕见的美人共处一室,我也算艳福不浅呢。他打个寒颤,目光渐渐移到白雪心身上那件防水又防寒、一看就知道几位名贵的粉红风衣上。 一直在观察石守心的白雪心接触到对方狼一般的目光,心中狂跳。他看起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会把我…… 在白雪心胡思乱想之际,石守心慢慢靠近,并垂死挣扎似地作出最后的努力,他整理了一下思路与语言,道:“首先,我要声明一下,我方才是想帮你们,只是你那位朋友突然自作主张地跑到那个未铭的身后,才被我误伤。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见白雪心只是一脸恐慌地看着自己,石守心咧嘴一笑:“看来我满身是嘴也收不清楚了。”随后,破罐子破摔似的伸出了双手。 他在解我的衣服?他真的想…… 白雪心拼命地拍打,但毫无作用;大声地哭喊,回应的只有男人的粗重喘息和洞外的凄厉雨声。 今天,是认识未铭整整五年的日子;今天,是她决定放弃矜持向心上人表白的日子。但等待她的,却是背叛、劫持,还有接下来的暴行。白雪一般玲珑剔透的心,沉入了谷底,摔得粉碎。他停止了抵抗,如同一个坏掉的人偶,瘫软在地上,原本闪耀着美丽光芒的眼中,只剩下绝望的空洞。
石守心好不容易从被自己按倒在地的白雪心身上剥下了风衣,她身材高挑、比自己还高上半头,若不是用上全力,她又惊慌失措、最后不再抵抗,结果还真不好说。石守心熟练地重新捆上她的双手,换下湿漉漉的破旧冲锋衣,将战利品套在身上,抱了些茅草铺在白雪心身下,又洒了一些在她身上,便紧紧捂着风衣,钻进了睡袋。 良久,预想中的兽行没有发生,白雪心的眼睛逐渐恢复清亮,她诧异地看看周身的软绵绵的茅草,嚅嗫了好一阵,才冲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石守心出声问道:“你不是要把我……”看对方翻过身,只露出脸对着自己,她羞红了脸,再说不下去了。 石守心也猜到了什么,戏谑地说道:“嘿,你虽然长的不错,但还不至于让我不顾一切。再说了,我可不是随便的男人!” 我更不是随便的女人!白雪心恨恨地想着,见对方还看着自己,便低下了头,怯怯问道:“那你为何脱我的衣服……” “没看见我为你挨了一枪吗?带着伤,扛着你,还淋了一身雨,今晚不多穿一些睡觉,明天绝对一病不起,你病好过我病,你就在茅草里凑活一晚吧!小爷我累了,别再吵吵,老老实实睡觉,否则还是那句话,强暴你!”说完,石守心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这几天就在洞里呆着,先避避风头,反正存储的粮食也够两个人吃的……洞口设了陷阱,只要那两个怪物不来,应该能挡住其他人一下,只要有一个瞬间就能拉住白家小妞作挡箭牌,以防万一,明天还是多做几个吧……嗯?这衣服里有股淡淡的幽香,闻起来挺舒服的…… 千头万绪中,石守心进入了梦乡。 见对方睡着了,白雪心松了一口气,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半大的孩子,却总是用那种下流的恐吓,想起来真是有些可笑,似乎并不太刺耳;这人,好像没我想象的那样可怕…… 白雪心也入眠了。 “现在的你,应该看清楚那道人影是谁了吧?”通天问道。 “嗯,看得清清楚楚,不就是逼得石守心跳崖的‘龙牙’李观骐嘛。嘿嘿,听说这小子和他掳走的林若水走到了一起,把白昭扬的未婚妻变成了自己的未婚妻,真是好本事啊。他倒是抱得美人归,却苦了石守心百口莫辩。”石破在一旁事不关己地说道。 “依我看,他也与你一样,开始只是想看看热闹,只是比你更加袖手旁观,若不是你误伤了人,怕是最后也不会出手。” 想起李观骐那副冷傲的模样,石破同意地点点头,笑道:“不会又是英雄救美、垂危疗伤、宽衣解带、肌肤相亲,最后日久生情、以身相许的老套桥段吧?能不能看看他们两个的状况?” “已经说过了,我道行大损,只能通过你施出‘水镜’之术,无法再提纲挈领、俯视人间。” “真是个窝囊的圣人啊!” 通天不以为意地眨眨眼:“所以我才窝在这无有空境之中,不踏出去一步。” 石破觉得眼前的不是圣人,而是没皮没脸的无赖。 白雪心觉得眼前的少年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 她一觉醒来,身子就扭来扭曲,最终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费力滚到石守心身边,还没有以头将他撞醒,就反而被按住,面对他的暴跳如雷,自己支支吾吾半天才将那羞人的话说出口,可是得到的答案却使自己羞上加羞。 “什么,上厕所?外边那么大的雨,我可不想陪着你再淋上一回。看见那里没有?”心情不太好的石守心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指了指洞中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就在那里解决!还有,为什么不喊我,滚过来很有趣吗?” “还不是因为你说我再吵,就……”白雪心的俏脸一阵通红,随即有惊道:“那里,不行!绝对不行!” “放心,山洞是通风的,空气只会往里吹,不会向外吹,那里的话是闻不到气味的。” “不是这个问题!”白雪心头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强硬,“在那里的话,岂不是……会被你看到……” “麻烦!你只有两个选择,在那里解决,或者给我憋着!” 白雪心的双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咬了咬唇,以近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那你……一定不准看。” “我想看你拦得住吗?”见白雪心垂泪欲滴的样子,石守心终于举举手,“好,好,我答应你绝对不看就是了。” 解开绳子,目送白雪心走向角落,石守心背过身,暗骂自己不争气:女人的眼泪果然是最好的武器,我还是心太软、心太软…… 涓涓细流的声音,飘到了耳际。 似是察觉了一般,慌忙的话语将它遮盖,“你……你也不准听,把耳朵捂住!” “白大小姐,你嚷嚷到结束就行了,你当我想听啊!” “你……” 只是,下一刻,一声震惊百里的怒吼,已经将整座山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