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恐怖的双王(十)
鹿化羽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自己不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明明举目无亲、没有一丝牵绊,明明生无可恋、只是贪图生命,明明孤独一人,没有任何理想。但就是想活下去,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可以为此舍弃任何东西。这样的自己,一定很丑陋吧,自己如果生活在战争年代,恐怕会是第一个叛变的,鹿化羽在心中自嘲着。但这就是自己,没有追求、没有节cao,像蝼蚁一般苟活着,只求一时的安宁与清净。 但那又怎么样?蝼蚁就没有生存的权力了吗?弱者就要接受强者的欺凌了吗?自己只能将生死交给别人判断吗?我一无所有,没有封侯拜相的野心、没有金钱美色的欲望、甚至没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只有隐藏自己、落荒而逃的勇气和能力,我凭借它活到现在,难道仅有的这些,也要被剥夺吗?这个世界,对一个仅仅想逃亡下去的人,也无法容忍吗? 太残酷了、太蛮横了、太没有道理了!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鹿化羽的心脏完全停止了,他无法认同命运给自己担负的种种重压。 我没有反抗的勇气,缺乏改变的力量。 桓珍惊讶地发现,身前鹿化羽的身影,凭空消失了。 但是我能够逃走,从世界的面前,从命运的掌中! 司马蘅惊奇地发现,一个普通的少年,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淡去了身形、抹去了存在,他再也无法感知到他的任何气息和踪迹。 鹿化羽在逃跑着,不顾一切、舍弃一切地逃跑着。他感到自己将全世界都甩在了身后,这种感觉让他满足,也让他无法呼吸。终于,他只奔跑了五秒钟,便摔倒在地。然后,全世界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包括司马蘅和桓珍的。 “小子,你是什么人!” 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鹿化羽瘫在地上,痛苦地想着。他只莫名其妙地跑出了十多米,然后就被那人一个纵身抓回了原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让自己跑了一段距离,但这并不影响他严刑拷打、杀人灭口的结果。 “我叫鹿化羽,普通的中学生,我是被逼着来的,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杀就给我个痛快吧,求求千万别折磨我,我怕痛。” 鹿化羽觉得自己的遗言还算有些骨气,比自己想象中的痛哭流涕、磕头乞命要好上很多,沉重的心情不由好了一些。 桓珍却挡在鹿化羽身前,挺起发育得很是可观的胸脯,脆声喝道:“是我带着他来的,你想怎么样,尽管冲着我来!” 司马蘅不禁一愣,这两个小鬼似乎误会了什么。 “头儿,真的要带那个小子回龙巢?”耿无邪看不出来畏畏缩缩、比娘们还不如的鹿化羽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反倒是那个叫桓珍的小丫头很有潜力,虽然资质只称得上尚可,但胆子大、敢冒险,是一颗好苗子。可惜,她不像自己这般天赋奇佳,又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年纪,否则又是一块龙子的料。 “那小鬼很奇特。”司马蘅点点头,露出深思地神情,“从京师一直到这里,他们一直跟在石破后面,换做平常人,就如同在我们的眼前晃悠一样。可是方才如果不是他们离得近,又低声交谈,我甚至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这个鹿化羽在逃跑的时候,竟然直接在我眼前消失了,虽然询问之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这小子绝不是普通人。” “司马所言甚是。”玄应从旁附和道:“我检查了鹿化羽的全身,发现他并没有习练过武艺、神力,也没有异能的征兆。但既然是司马亲眼所见,就绝不会错。他的身上一定有古怪。”玄应作为十全中人,在内界这么多年,与无数高手交锋,一眼看去就知道一个人是否隐藏了实力,而近距离观察下,走眼的几率接近于零。 “不是我等熟知的能力,莫非是……”杨羡牟推着眼镜,嘴角勾起笑意,就像专业人员在他的领域内有了重大发现。 “石破所说的命术。”素玑接下了话音,玉脸上鲜有地浮现出几丝凝重,“莫老曾经提过,拥有命术的人从外表根本无法看出端倪,但一旦发动能力,却有极为神奇的威力,狄采就是如此。” 在白帝云阙,莫嚎曾与狄采有一个短暂的交手,自然将各中细节告知了龙魂上下,命术之名,也留在了众人心中。却没想到,时隔不久,竟然又见到了一个身怀命术之人。 “以贫道之见,此子的命术很可能觉醒不久,甚至是在今日才觉醒,故而懵懵懂懂、一无所知。”谷漫修一边分析,一边回想道:“贫道也是在布阵之时才发现他们的存在,随后便分出一份心神在其身上,以防与石破拼斗之时发生不测。但就在司马去寻他们时,鹿化羽的气息竟突然消失了,贫道全神贯注,仍捕捉不到他的存在。可五秒之后,他又蓦地出现,实在奇哉怪也!”
耿无邪挠头说道:“如此说来,却是不能放任这小子在外面,连我们都察觉不到,他如果起了邪念,天下谁能逮得住他。”听得杨羡牟白眼上翻,当时可能只有耿无邪对另有他人在场的事情没有察觉了。 “总之,我判断还是带回龙魂观察一阵比较妥当。”司马蘅看了看远处的鹿化羽和桓珍,“幸好除了这个可爱的小女朋友,他没有任何亲人。等他们道别后,咱们就启程。” “嘴上说可爱,下手却不留情。”素玑调笑道,“你把人家出生入死拍摄下来的画面全部删除,人家还不恨死你了。” 事关内界机密,司马蘅自然不会怜香惜玉,抢过桓珍的手机便将所有不可泄露的资料统统删除,只把骄横惯了的大小姐气得哇哇大叫。只是强弱悬殊,自己的命都在人家手里,桓珍也只能听之任之。 “没办法,那位小公主看起来不是为听劝的主儿。”司马蘅无奈地耸肩,不得不说,他看人的眼光很毒辣。 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尹家姐妹,心中的无奈更加重了一层,暗忖道,小遥遥,能劝的我们都劝过了,接下来全看你的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可要挺住啊,你或许已经看淡了生死,但如今的炎黄龙魂,不能没有你! 鹿化羽和桓珍相顾无言,此时的两个人都充满了惭愧、内疚。前者是因为自己不顾对方、选择了独自逃生,后者是因为受到自己的牵连,让对方陷入这等险地,如今更要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带走。 悔恨,这一寻常人早早便品尝过的苦涩滋味,此刻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心中。 良久,还是桓珍尽显自己的风范,深深低头鞠躬:“对不起,事情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还把你牵扯进来,抱歉,抱歉,真的很抱歉!” 鹿化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这个受了挫折也死不悔改的疯丫头竟然也有低头认错的一天,瞬时间,不信、震惊、自豪、酸涩等诸多情绪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支吾了半天,才讷讷地说道:“你……你起来吧,搞得跟遗体告别似的,我还死不了呢。” 桓珍瞪了口无遮拦的他一眼,随即又哭丧着脸说道:“他们也不知道要把你怎么样……我好恨,今天的一切努力不但付诸流水,我还要失去你,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