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北大食之战（四十三）
费萨尔的目光，就像紧贴在背上的针一样，令人汗毛倒竖。但是满头冷汗的贵族们依旧如是陈述着自己的遭遇，因为一旦被发现有所隐瞒，他们的下场将更为凄惨。 “已经倾向于我们的军官，遭到了塔里克的贬职和调任，这让那些军人看见我们，就像看见了瘟疫一样远远的躲开。不要说拉拢，即使进行简单的交流也是难上加难。” “费萨尔大人，那个塔里克是存心不给我们一点的机会啊……” 最后，一个不起眼的贵族战战兢兢地用断断续续的话说道。 “根据我得到的一个内部消息，阿穆尔在出征之前举行了一次军事会议，在会上他指定塔里克作为王都的全权指挥，并让他盯紧我们，一旦发现我们有任何图谋不轨的行迹，就格杀勿论。这群北大食的混蛋，根本瞧不起我们这些中大食的贵族！”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 “这些野蛮人！贱民！” “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动就得更加谨慎了……” 和或是恼羞成怒、或是唉声叹气的手下们不同，费萨尔用阴冷的眼神看着那个贵族，幽幽地问道：“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沉重的怀疑，让贵族的头皮发麻，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只要有一点不合费萨尔的心意，自己今天就休想走出这里了。 “是一个参谋告诉我的，就是今天被调往前线的那个参谋。他和我的关系不错，对塔里克的蛮横作风很不满意，前几天我们两人碰面的时候是他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次接触，他才被塔里克调走了。” 几秒钟的沉默，在这位贵族的头脑中就像几个世纪那么长久。 随着费萨尔的脸色有所缓和，贵族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不再怀疑的费萨尔揪着眉头思考了一阵，也知道按照如今的形势，自己必须有所收敛。 “好了，各位的难处我已经知道了。虽然很可惜，但是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只得放弃。时候不早了，各位请回吧。” 既然没有什么对策，只好放这些人回去，聚在一起太久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道理的费萨尔决心暂时蛰伏、静观其变。 但是那名贵族带给他的消息，却如同毒蛇般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寝食难安。 费萨尔从不习惯让自己的生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他催促自己必须想出一个办法以制衡塔里克。 或许，那个一直躲在王宫里的废物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邪恶的笑容，渐渐爬上了费萨尔阴沉的面孔。 而就在他不知道的某个阴暗之处，一个直指沙马尔的阴谋正在悄然进行，或者说是在收尾。 “我已经按照你所吩咐的办了，请无论如何也放过我的家人！” 是那个为费萨尔提供消息的贵族，在自己没有开灯的家中，他就像是对着空气一般乞求着。他的语气很急切，声音却低到只能自己听到。 可是，就是这样类似自言自语的低吟，却得到了回应。 “不要把我当傻瓜，现在将你的家人还给你，你要是转头向费萨尔坦白，我所做的一切不就全白费了？” 阴影中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分不清男女，也难以辨识方位，就像从房间的四面八方降临一般。这个恐怖的声音，已经折磨了贵族将近一个月了。他无时无刻不想从这里逃走，但全家老小都被声音的主人控制的现实，让他别无选择。 “你怎么能言而无信，我们事先说好的……” “事先说好的是你欺骗了费萨尔，但是我现在还没有看到足够证明这一点的证据。” 淡淡的打断声令贵族哑口无言，连生命也不受自己掌控的的他没有反对的资格。 “放心吧，当一切的结果都出来之后，我自然会放了你毫无用处的家人们。那么，再见了。” 那贵族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当他的喉间发出类似濒死野兽般嘶哑的声音时，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已经不在了。 无力的贵族跌坐在沙发上，能做的只有用虚弱的双手为自己的家人祈祷。 在这一刻，他切实感受到，什么财富、权位，都太过虚无缥缈了。 相似的一幕，还发生在一名北大食校官的身上。 穆阿维叶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感到非常满意。他刚刚晋升为王国卫队的上校，并得到了塔里克将军的赏识，这让他对自己的认清时务感到骄傲。在中大食那些流亡的贵族们找到自己的时候，他断然拒绝了他们的交好，这一举动明显赢得了上司的好感，使自己从一名军中的文员转变为带兵的将领。在前线吃紧、人手短缺的情况下，穆阿维叶得到了破格的提升，并得到了征募新兵、戍卫王宫的职务，他想不出比这更好更安全的工作了。 同时，这位刚刚走马上任的上校还有一位温柔漂亮的妻子，并在今年年初成为一个婴儿的父亲，接踵而来的幸福使他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可是，这份憧憬在今天夜晚就戛然而止了。 他像往常一样，在结束了对新兵的cao练之后，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如今兵荒马乱的时候，安全谨慎是第一位的，招兵的严格程度要远远高于以往，他的工作量自然也因此不断攀升。但是效果是斐然的，新组成的部队虽然还不具备拉到前线的水平，但是过几天开始负责王宫的守卫工作是绰绰有余的。尤其是其中还有几个难得一见的人才，穆阿维叶决定再观察一阵，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一样，那么他会立即推荐给最高指挥部，对这几个人进行重点的培养。毕竟遭遇了重大创伤的北大食军队，太缺乏中低层的骨干了。 想着这些问题，穆阿维叶回到了自己温馨的小家，但是在进门的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异常的气氛。 没有妻子的问候，也没有孩子的哭闹，一切都显得太安静了。 然后，在起居室中，他发现了自己的妻儿，甚至还有居住在远方村镇的父母，他们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在愉快地交谈着什么。 往常这一让他百看不厌的和睦场面，却令年轻的校官感到袭遍全身各处的冰冷恐惧。 自己鲜活的家人，在此刻就像一群惟妙惟肖的蜡人像，他们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就好似停止了呼吸般，完全失去了生气。就连妻子怀中的女儿，也如同一只可爱的布偶，没有一丝声响。 就在穆阿维叶因这个恐怖的静谧即将崩溃的时候—— “看来你是一个很爱自己家人的人，我貌似来对了地方。” 突兀的声音，让上校大吃一惊，瞬间明白了最珍视的人遭到了毒手的他拔出了手枪，愤怒地质问。 “是谁？你把我的家人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经过消音器处理后的枪声，配合着他刚落的话音，一阵火花在他的眼前爆开，酥麻的感觉从手臂转达到大脑，让他感到头晕目眩，当他恢复冷静的时候，自己落到地上的手枪已经被彻底破坏了。 极度的错愕几乎让他忘记了家人的状况，只剩下对开枪之人的敬佩和忌惮。 虽然不知道他的位置，但是在自己的拔枪的一瞬间做出反应，仅凭一颗子弹准确无误的击中手枪最脆弱的部分，将其彻底变为废铁，这种神乎其神的技法和对枪支结构的掌握，是他想也没有想过的。 穆阿维叶知道，自己没有一丝违抗的余地，只能言听计从地接受来者的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