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琉璃的星月（百零八）
尽管被当作杀人如麻、嗜血残忍的魔头而至今被人们深深地恐惧着，但不论内界还是外界，谁也无法否认莉莉丝娜的母亲——莉莉丝娅的才华横溢和深谋远虑。她所率领的钢铁雄狮在击溃法兰西军、占领巴黎之后，就将这里当作进攻与防守的桥头堡进行经营，并把威力巨大的超规模魔法阵埋藏在郊区，作为关键时刻起死回生的一手。 虽然当年盟军和内界联盟的进攻远超想象，使得隐藏的手段在发挥效果之前便攻陷了巴黎，但半个世纪的无人发现和激活后仍运行良好的性能无不证明了那个女人的严谨和智慧。 秉承着对先人的悼念之情，莉莉丝娜借助充满魔力的歌声唤醒了沉睡的魔法兵器，堪比现代战略武器的能量在常人难以察觉的情况下奔腾着，魔法阵的主宰者因此能够夺取巴黎城的光明，甚至做出更难以想象的事情。 暴动的能量，已经达到了连对内界的力量无法感知的石破都如坠冰窟的水平。 “喂，高贵的公主殿下，在您尽兴的时候，能不能劳烦一下，把我先救出去呢？” 在屡试不爽之后，石破终于放弃了钉入胸口、将自身和下面的钢铁连在一起的半片剪刀拔出去的尝试，也总算明白了犹大之所以放弃自己进攻莉莉丝娜的自信。被巨龙獠牙咬中的猎物，果然是无法逃脱的。 但血族的公主似乎没有听见石破的呼救一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下方，无奈的石破见落在不远处的圣徒注意到了自己，只好将自己的声音放大一些。 “喂——！莉莉丝娜……” 呼救声戛然而止，石破突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异常，夜空的少女好像逐渐升高了，他不由地举起了手作为比照，得出的结果是两者的距离的确在拉大，但并不是对方在行动，而是自身在移动。 起初石破为这一想法感到可笑，身体被牢牢地固定在铁塔上，下面是屹立不倒的钢之建筑，那种事情怎么会…… 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很快成为了现实，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能感受到，本应不可动摇的建筑物如同海上的舰船般发生着轻微的摇晃，下方的建材结合部因为修建之初无法预料的事态而发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 不仅如此，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埃菲尔铁塔，在下沉？！” 犹大说出了石破心中的猜测，他来到边缘，俯瞰地面的他比仰视虚空的石破更快地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魔女到底想要干什么，回答我！” 回过神来，石破才发现犹大正逼视着自己，冷酷的圣徒罕见地散发着怒气。 “这个嘛，谁知道呢？我其实跟她不太熟，最多只能算是临时帮手的关系，平常相处的时候她也对我爱答不理的，你问我还不如直接去问她。” 露齿一笑，恐怖之王完全将恐怖的气氛拒于千里之外。 “不过很有意思，不是吗？要比我的安排隆重精彩得多，真是苦恼啊，这种既失落又兴奋的心情……” 没有听取对方无聊的念念碎的空闲，犹大在脑子里急速地权衡着形式和接下来的作战。 月夜传说的魔女明显在驱动一种范围、威力都无与伦比的结界，在铁塔下施展出邪恶的魔法。以此推断，她才是自己优先对付的目标，可在只能动用一半巨龙之咬情况下，犹大没有稳cao胜券的把握。而一旦拔出石破身上的神器，他又担心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从旁干扰。 到底是应该孤注一掷，还是在封印石破的前提下拼死一搏，以往果敢的“第五天”也出现了一瞬的失神。 稍纵即逝的空挡，却被凛立于高天之上的少女捕捉到了，她的身子一晃，就已经来到了宿敌的身前。在这个予取予求、随心所欲的黑暗领域中，空间的法则已经不适用于此地的领主了。 “教廷的狂犬，已经没有你出场的余地了，退下吧。” 伴随着叙述事实般的断言，莉莉丝娜伸出了手指，白玉般的柔嫩质感，无法抵消套在上面的戒指所闪耀的引人胆寒的金光。 和圣光、巨龙之咬的杀戮金色完全不同的色彩，叫人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抖和逼迫的光泽。 十三黑皇权之一——御魂的金戒。 从未有过的恶寒从脊骨的根部直通大脑的深处，但面对这传说中无视任何防御直接对人的精神造成伤害，并进一步诱惑并控制灵魂的恶魔宝具来讲，这种程度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反射性地用巨龙之咬的一半做出格挡，并将全身的神力灌注到其中，默念着圣言，善于进攻的圣徒在面对凶名赫赫的黑皇权时，也只得采取最消极的固守姿态。 纤纤玉指和钢之神器间，竟然交击出金属碰撞的脆音。 被击飞的，是在措手不及之下防御的犹大。 在发生接触的一瞬间，犹大就感到沛不可御的摧毁力席卷了身心内外，耳鸣和脑震荡几乎同时发生，突遭震击的痛楚几乎让他失声惨叫。 在这种状态下，是无法和敌人正面交锋的，必须重振旗鼓才行。所以与其说是被击退了，不如说是精于战斗的圣徒主动选择了退让，拉开距离后再伺机而动。 “教廷的狂犬，看来也不是有勇无谋的。” 完全没有钦佩的哼笑后，莉莉丝娜转向在脚下对她眨着眼睛的石破。 “哈，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不顾的，快帮我把这个该死的刀刃取下来，在这个位置可看不到接下来的好戏。” “愚蠢的男人，难道你不会将背后的钢铁切断吗？看来不但是身体，连智慧也被神器封印了。” 石破不由一愣，眼中只有刺入体内的獠牙的他，根本没有考虑过从其他方面下手，不过他是不会就此承认自己的失策的。 “以我的身体能力或许能那么做，可是过程中可是很痛的，虽然不惧怕疼痛和死亡，但我也不会自讨苦吃。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 石破讨好的神情，只换来少女的嗤笑。 “模仿高贵血族的不死性吗，你这不伦不类的把戏也就到此为止了。” 手指轻轻举起，背后的浓重阴影如同听从主人指挥的宠物一样，盘起身体的蛇般昂起头，随着指尖的方向，****似的在石破的身上缠绕着。 冰冷的触感掠夺着身体的热量，被彻骨的寒意侵袭着的石破打着哆嗦，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女。 “这是干什么？如果你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兴趣想要在我身上实验，也太不分场合了吧。不如放我出去，在一切结束之后，我不介意你对人家的身体为所欲为哦！” 最后四个字咬的尤其沉重，却又有一种轻浮的感觉。看着石破无畏而邪邪的笑容，莉莉丝娜不悦地拧起了眉间。 “看来不得不让你永远消失的理由又增加了一条，就是你的笑容实在令人讨厌。” 回应着主人的命令，黏稠液态的暗影掠过石破一头的钢铁，金属像豆腐一样被轻易地斩断了。 “过河拆桥啊！虽然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做过。” 笑着叹息一声，石破饶有兴趣地问道：“看来你也忍了我很久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想要干掉我的？” “从一开始见到你这样的男人，你这样的人类，我就不打算让你活着。不过不要误会，对像你这样低贱的生物，我并不抱有厌恶的感情，只是单纯地难以忍受你的存在罢了。” 把石破完全切离出建筑，变化多端的阴影如同摆尾一般甩在了他的身上，一声闷响之后，被同伴舍弃的少年以流星之势坠落。 望着那越来越小的身影，莉莉丝娜轻提裙角，微微行礼。 “感谢一直以来的协助，人类。还有，谢谢你提高了我的容人之量。” “那么，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