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小巷里
之前几天里，周衡要寻找的自杀者，就是以那三条标准为原则而划定的特定人群罢了。然而自杀者的数量毕竟还是太少，除了有可能会出现的灵魂清晰度不够行事过于极端之类的问题，周衡也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未来几年内继续自杀——说到底，还是这个人群的基数太少了。 那么学生怎么样呢？看着灯火阑珊的校园，周衡低下头琢磨了起来。天已经很暗了，不过好在周衡曾经做过司机，对烟津市的交通路线还算清楚，这种时候倒也不至于会迷路。转过一个丁字路口，周衡进入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正走着，突然听到旁边的小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叫骂的声音。 “说！以后敢不敢了？” “老大叫你说话呢，小子。” “老大，要不要教训他一顿？”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跟老子抢女人。知道我和安茜的关系不？我和她从小学就是同学，是你这种废物能比的么？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给老子跪下求饶，然后保证再也不和她说话，不然……嘿嘿！” 虽然刻意装成一副凶神恶煞的语调，但是明显带着变声期的男生特有的那种嗓音，还是让周衡马上判断出了说话人的年龄。是学生在吵架吗？听这架势好像不止啊。因为从话中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周衡好奇地走进了巷子里。 而里边的对话，还在继续着。除了那三个声音之外，又有另一个男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我真的和安茜没什么，今天就是跟她讨论了几道物理题。” “净tm扯淡！”先前的声音怒道，“天天看你打着讨论问题的借口缠着安茜不放，一次就说十几二十分钟，怎么不见别人说那么久？老子又不瞎。” 另外两个声音也附和了起来： “长一副小白脸的怂b样，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简直就是瘌蛤蟆想吃天鹅rou。” “就是，这废物的成绩还没我好，就你这德行，还配跟安茜讨论题目？” 在讥笑与蔑视当中，被嘲笑的少年似乎也忍不住了，带着掩饰不住的不甘与害怕，辩解道：“真不是我……这次明明就是安茜来找我讨论题目的……” “妈的，还敢狡辩，”领头少年怒道，“兄弟们，打他丫的！” 在这个社会当中，有人的地方就有黑暗的一面；即使是在校园当中，欺凌与暴力同样是存在的——而在这个小巷里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这一切的一个小剪影而已。被两三个同龄人围着的弱气少年惊恐地喊叫了起来，而这次谈话，似乎也要进入最关键的时刻了。然而就在这时，巷子的另一边却有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你们，干什么呢？” 突然出现的外人的声音，让几个少年停下了即将开始的斗殴。 “妈的，是条子！” “慌个屁！你仔细看，就一个人。” 经领头少年喊了一句，两人仔细一看，这才看清来人的样子。来人自然是周衡，黑暗中，只见他穿着一身便装，两边耳朵还插着耳机——怎么看都不像是警察的样子。 而被三人围在中间的那弱气少年却管不了这么多了，“救命，警察叔叔，他们打人！” 听他这么一喊，那领头少年也有些发怵了，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弱气少年却突然一矮身子，从他身边溜了过去，撒腿就往周衡那边跑去。 领头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就要跑过去的弱气少年，另外两人连忙搭上帮手，一人一边将少年给连撕带拖地抓住了。 而周衡这才缓缓走了过来，打量起了这几个少年的模样。 这个年头的高中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个子比起成年人也差不了多少了。那领头的少年看起来就格外老成，头发留得老长，刘海都能遮得住眼睛了；两个小狗腿子一个个子瘦高，比周衡还要高出一截；一个个子略矮，满脸都是青春痘——刚刚满嘴脏话的就是他了。 而被抓着的弱气少年，模样却是有些眼熟——“这不是何磊吗？” 黑暗中，何磊勉强看清了周衡的模样，“你是，你是周——” 看到并不是警察，何磊明显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过话说了一半，倒也没有把周璐的名字给说出来。 “你是谁？”领头的少年连忙问道。 周衡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大晚上的，你们不回家，在这里干嘛？” 三个少年交换了一下眼色，倒是领头的少年反应快，一把搂住了何磊的脖子，“咱们是同学，刚才在路上碰到了，随便聊聊。” “有这种喊打喊杀的聊法？”周衡皱眉道，“我也算是半个家长了，你们再不走，信不信我去学校举报？” “就是随便玩玩嘛，经常这样的，你说是不是？” 领头少年说着，装模作样地询问起了被他搂住的何磊。不过何磊在这时却是什么都不肯多说了，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那行吧。”领头少年也知道糊弄不过去了，语气也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领头的少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何磊的后背，招了招手，就领着两个小弟离开了。三人走过周衡身边，还都在一脸敌意地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然而周衡的眼神没有一丝退缩，静静地看着三人走了过去，直到他们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才转过头看向了还愣在原地的何磊。 “谢……谢谢你。”何磊如梦初醒，连忙道谢了起来。 “你是何磊？”周衡问道。 “我是。”何磊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周衡哦了一声，没有回话。何磊看周衡没有反应，低下头就打算离开，“那我先走了。” “就这么出去，当心他们再逮着你。”周衡提醒道，“家在哪？我送你出去吧，至少到十字那里再说。” “哦……好的。” “那些书是你的么？”周衡又指着角落里的几本书问道。 “哪些？对，是我的……” 角落里丢着几本书，似乎是何磊刚才遗落在地上的。直到周衡提醒，何磊才想起这些被遗落的东西，匆忙俯下身一本本捡了起了。有一本因为落到了水滩里，捡起来时，上面已经沾满泥水了。何磊呀了一身，连忙接过周衡递过来的几张纸巾，慌忙擦拭起了书上的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