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兰林,相府汐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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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林殿。 宛妃在藏书阁里整理着画卷,俯拾皆是的画轴堆在架子上和白底蕉叶瓷画筒里。 旁边是宛妃的尚宫,翠绿色宫装,两臂挽着水绿色披帛,一本正经地给宛妃做着帮手。“娘娘,听说左相前儿从宁成侯府里把外孙女接走了。” 宛妃拿着画轴的手顿了顿,打开了画卷,眉目流转地说:“芍药你看,如雪一直都是这样的出尘。” “大公子的画技依旧不遑多让。”芍药轻声道。 画卷中的女子真是云卿的母亲,那个曾经惊鸿出尘的女子温如雪。 细细看着,就好像云卿长大后的样子,一般的水似杏眼,如烟柳叶眉,靡颜腻理;身着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顾盼流转间却总是淡淡的。 左下方留有一行字和一枚小小的印鉴。上书“问渠那得清如许,冰雪招来露砌魂。” “若不是我听了如雪的话,当年她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宛妃的玉手轻轻抚摸着画像。 露出戴着芙蓉玉种手镯的玉手,桃花眼里说不出的温柔似水。 “娘娘,如雪小姐只是不想让你在后宫中受人掣肘罢了。”芍药担忧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这么多年你也总是这样劝着我,罢了,让人把这幅画送去给那个孩子。”宛妃没有继续多说,可眼里却流露着一股温暖,随之又黯淡下去了。 转身出去了。 芍药轻叹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画卷,收了起来。疏远不一定是不爱,也有可能是保护;而亲近也许会带来很多麻烦和伤害。 而此时温述之正抱着云卿进了温府正门。管家福伯见一行人下了马车,过来行礼。 左相府。 正门进去,两边是抄手游廊,五步一个府卫;看着跪了一地的下人,云卿挣扎着让温述之放自己下来。 温述之看着云卿纠结得皱一起的小脸,朗声大笑着,下巴的须子一颤一颤的。 云卿撇嘴,伸着手,轻轻揪了揪老爷子的胡子。 一旁站着的温清彦和温清冠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默默地汗颜,小妹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咦,丫头,你可是第一个敢揪外公胡子的人。”温述之佯怒,云卿不置可否,认真地说着:“嬷嬷说老虎的须子摸不得。现在我可摸到了。” 温述之定了定,听到云卿的话笑得开怀,云卿也咯咯笑了。福伯面带笑意,朗声说道:“管家福建携下人,恭迎大小姐回家。” 原本家里最是严肃的爷爷,现在也能开怀大笑;再看看云卿那粉琢可爱的小脸儿,温清苑顿时觉得这才是家的感觉。不觉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愈发地深了。 “三哥,你有没有觉得小妹就是咱们的福星啊!”温清冠笑着大趣,眼睛看向云卿的方向也不觉沾上了喜色。 “可不就是么?”温清彦笑着回应,家里原本最是严肃的人都被小妹收服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正厅,温述之让人带云卿去看看房间,其余人都跟着他去书房。 温清冠一听便知肯定要说一堆的事,想想就头疼。 看着跨门出去的云卿,温清冠一下计上心头,站了起来,“爷爷,父亲,我带小妹去看房间,顺便熟悉熟悉。” “你倒是精乖。”温相看了一眼面前的温清冠,转身进了偏厅。 温清彦看着一溜烟跑得没影儿的自家的弟弟,无奈了。 看着相府画栋飞甍,和前院的威严大气相比,现在随处可见的树木山石,十步一景,曲径通幽,显得自然别致了。 其中不乏独具匠心的亭台轩榭,心里感叹了一番古人的智慧和建筑的巧夺天工, 才走了小会儿,就觉得乏力,还冒着虚汗。 云卿无奈地拿着帕子试着汗,心里想着,这小身板还真得调理调理了,不然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反英年早逝多不划算。 “小妹,等等我。”温清冠疾步走了过来。 看着不远处穿着云纹翠竹锦衣的温清冠,云卿让丫鬟先离开了,笑着软软地叫了声:“四哥,你怎么来了?” “额,我来带你熟悉熟悉。”温清冠干笑了两声。当然不会说自己逃过来的吧,作为兄长多没面啊。 云卿大概也知道自己四哥这样的性子了,受不了拘束,不过正对自己胃口。“三哥,背。” 看着云卿可怜兮兮的表情和一汪井水似的眼睛。温清冠是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小妹了,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四哥,我是咱们家最小的吗?”云卿趴在温清冠的肩头问着。 “你不是最小的那谁是。不过,二哥和五弟都和大伯待在广陵,怕是今年过年才能见到了。” “三哥,外公都喜欢什么吃食呀?” “八宝酥皮鸭,马蹄糕。” “二舅呢?” “糟鹅。”
“大哥呢?” “爱酒,好酒。” ..... 不知不觉,背上已经没有声音了。温清冠就这么背着睡着的云卿到了汐霞阁,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背女孩子,还是自己的meimei,温清冠突然有了兄长的责任感,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 暗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汐霞阁的方向。看着温清冠离去,便轻声跃了进去。 月上梢头的时刻,云卿才悠悠转醒,房间里是昏黄的,沁着一股子花香味儿。 云卿睡得很饱,肚子却饿了起来,挣扎着想要去觅食。想起自己还不会穿那些繁琐的衣服,“采蘩,什么时辰了?” “小姐,奴婢星如。这会儿已经戌时三刻了,可要用膳?”门外传来丫鬟询问的声音。 都九点多了,感情晚上都没法再睡了,云卿暗自腹诽。伸了伸双手,声音慵懒:“蒽。” “那奴婢服侍小姐更衣。”话音落,推开门进来了一个梳着垂挂髻,穿着绛紫色对襟褂子的丫鬟,看着格外俊俏。 云卿点了点头。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也进来掌了灯,屋里顿时亮如白。 以前家里虽然也有仆人,不过穿衣服这种事还没有让人帮过,可巧自己现在真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星如给云卿系着腰间的带子,戴上了豆绿宫绦,又拿来了披帛挽在臂间。好一会儿才穿好。 云卿再一次感叹着古代衣服的繁琐了。 接着又吩咐了门外侯着的四五个小丫鬟们打了水,并漱具一起拿了进来。星如仔细伺候着云卿净了面,漱了口。 “小姐,晚膳后相爷已经吩咐厨房给您准备了膳食,这会子要另做吗?”星如给云卿梳着头发,上边绾成髻,余下的头发用绸带束成一束。 “晚间不宜多食,且热一热便好。”云卿看着星如手法娴熟,想着以后一定得挑几个可心的丫鬟,不禁想起之前的事来。“采蘩去哪了?” “小姐到府的时候管家就把采蘩带走了,才让奴婢来侍候小姐。”星如不急不缓地说。 “可知道什么事?”云卿看着镜中的星如,低首垂眉,话也不多,想来也是**得极好。 “奴婢不知。”星如保持着该有的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