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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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的门关上了,神农谷中又不见人影,神农崖顶的瀑布依旧飞流而下,药田上的白雾依旧流转异香,只是显得有些落寞,而寒竹林中魏东的叱咤声却似乎更响了。· “卢东华这个大......嗯......他也算是......咳,也真难为他了!”时间不长,观音把卢东华在五百年后的经历说完,即便是看惯了世间悲欢的矮胖老人也不由得连连拍案,叹息不绝,甚至连“大小萝卜头”这个称呼都不用了。 “前辈,贫僧以为,卢东华其人或有可悯之处,但其行却不能纵容,”观音接口说,“如今天下乱象已显,一触即发,卢东华又挟技仗剑,虎视耽耽......如此一来,贫僧自不能独善其身,又深感势单力孤,所以才上门求教,还请前辈和叶先生慈悲。” 随着话音,观音站起身来深深施礼,矮胖老人和李斯相互对望了一眼,身子端坐不动,坦然受了观音的一礼。 “贫僧心中还有一事不明,想要求教,”观音施礼已毕,望着李斯开口问道,“两千年前,乌龙转世的秦王嬴政竖起反旗与天庭争斗,却大败身死,当时西方佛国并未牵涉其中,所以贫僧所知也并不多,但今日看来,除逆天邪功外,驱山铎也已出世,天下大乱的另一条暗线似在两千年前就已经伏下了......贫僧听说嬴政曾事先把元神封印,而解开封印的钥匙便是驱山铎,这又是真是假?嬴政丧身当日,贫僧曾用慧眼察看,却只见一片迷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斯老鬼,这是找你的,还是你来说吧!”矮胖老人抢在前面开口,把那个“你”字加了重音。 “菩萨客气了,菩萨对李斯知无不言,李斯也定会言无不尽。”李斯看了矮胖老人一眼,语气变得肃穆起来,只是对自己话中的“潜台词”却也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 “菩萨说如今天下乱象已显,可两千年前却正是天下大乱。嬴政振长策而御宇内,履至尊而制**,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又树反旗,与天争锋,天庭震动,兴师伐逆。嬴政麾下原多奇人异士,其中赵高之能更是深不可测,天庭连战连败,眼看已不可支,却又在绝境中忽然反败为胜。李斯当时恰逢其会,正是嬴政的第一谋臣,照说该是清楚的......只是......唉,李斯被赵高封入地宫两千年,于这胜败之数也曾竟日苦思,终不可解。现今想来,恐怕也只有‘天意’二字了。” 李斯的眼神在叙述中变得空洞,声音也变得枯涩,彷佛是从远方传来的一样。 “那是始皇三十七年七月丙寅......” 此时,在卢医门禁地当中,前几天先一步从南海赶来的叶云松和卢八也正在交谈...... “一百六十年前我心灰意懒,却没料到会有再重返此地的一天......”站在“山”字部藏书洞内卢医门禁地大厅的玉石地板乌黑的“逆天”二字中“逆”字的一点上,叶云松喟然长叹。 “白云苍狗,世事如棋......此言诚不我欺......”卢八的眼中也流露出了几分怅然和迷惘。 “小八,我倒想问你,你信的是卢医门‘逆天’的道理,可扁鹊却是天庭的医官,这真要是......那你如何自处?”叶云松一掌拍在身前的书案上,向卢八发问。 “晚辈想了很久......”卢八的语速不快,其中却没有犹疑,“无论祖师如何,卢八的膝盖不跪天庭!” “更何况......”卢八想了想,自嘲起来,“天庭怕也不会把晚辈这点儿微末分量放在眼里。·” “此话错了!”叶云松陡然转过身子,正视卢八,“小八,你收了转世的东华帝君为徒,如今又半空里蹦出个卢东华来,你若是有些抱负,肯善用形式,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前辈......”卢八的语气中透出了疑惑。 “小九是东华帝君转世也罢,卢东华入魔也罢,这二人终归是我叶家血脉......”叶云松苦笑一声,“叶家人从两千年前往下,连我都算上,没有一个不是重情重义的傻瓜!你既然是他们二人的师父,怎么能妄自菲薄?小八,你这不但是把你自己看轻了,也把我叶家人给看轻了......” 卢医门禁地之中晶屏玉柱,流辉四射,映在卢八的脸上,竟然让儒冠长袍的卢八显得有些妖异。 “前辈......晚辈现下没什么别的心思,小九跟了晚辈虽然只不到一年,但他却的的确确是晚辈的爱徒不假,前辈不是说了要把老骨头卖给儿孙?晚辈也是这个意思,一切就看小九的了。” 犹豫了许久,卢八摇摇头说。 “是小九还是卢东华?”叶云松追问。 “晚辈到现在寿不满三百,还收不了五百岁的徒弟。”卢八失笑,“那个卢东华......晚辈实在是管不了。” “你这话说的倒也明白,”叶云松也苦笑起来,“只不过这个小九的造化可着实是不浅啊......” 说着,叶云松把目光投向卢医门禁地正中摆着的书案上,叶宁正躺在上面,浑身围绕着青、赤、白、黑、黄五色光华,书案下压着的无巧无不巧的正好是那个大大的“天”字。 “前辈,”卢八又沉思了一会儿,“前辈,小九现下虽然昏迷不醒,但菩萨也已经到了,应无大碍,晚辈还是先去看看丹炉......” “嗯,说的是,不过......你是小九的师父,小九醒了定然要见你,还是我去吧,”卢八一提到亘古以来神农崖中嵌着的那座丹炉,叶云松也深以为然,点点头,“这里有你也就够了......如今神农谷中山雨欲来,无名金丹就快炼成,可不能没人看守。” “是,”卢八应承着,忽然开口问,“前辈,卢医门代代守住的那座丹炉到底是......” “原本我也不知,但今日看来,丹炉中的无名金丹只怕是和创下逆天邪功之人干系重大,你我切不可轻忽。而小九日后必当担负重任,这金丹总要给他了......若是无事,你也不必去找我。” “是。” ......
“当年之事就是这样了,”神农谷的茅屋之中,李斯重重地叹了口气,“三十三天外的三清境中,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清齐集,用乾坤弓、震天箭射杀嬴政之后,万余天尊随侍几乎当场将大秦三千术士尽皆灭绝......而我虽然脱身,却因料事不中方寸大乱,再兼赵高趁势把持朝政,李斯毫无作为便被封入了地宫之内,两千年未见天光......” “是这样?”听李斯讲完,观音沉吟了半晌,还是不解。 李斯话中似乎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照李斯的说法,嬴政确实已死,赵高其人为复仇潜身宫廷,与天庭内通,杀嬴政于志得意满之际,这同样说得过去,自己也是早就听说了。唯一意外的最多不过是赵高原来是女扮男装这一事实,不过想想赵高乔装成了宦官,却也合情合理,至于赵高和嬴政之间是否有情等等连李斯也不太清楚的事情,自己是毫不关心的。 只是从赵高是个女子想开去,总觉得似乎抓住了一点儿什么,却又极为模糊...... 可观音想要知道的并不仅仅是这些——驱山铎呢? 李斯在秦王地宫时还口口声声“驱山铎如何如何”,怎么这一次却几乎只字不提了? “老夫知道你哪里不明白,”矮胖老人看观音秀眉微蹙沉吟不语,开口哈哈笑了几声,说,“当年老夫和嬴政有过几面之缘,还应承了他几件事情,原本是该救他一命的......只不过事有凑巧,三清箭射嬴政之时老夫去得晚了,嬴政的元神险些已救不回来,老夫无奈,只好把他封到了华山无字碑里,那驱山铎嘛,就是打开无字碑的钥匙。菩萨,你想不通的,该是老夫这一环了。” “什么?”矮胖老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把观音惊得站了起来。 就算暂且把驱山铎放下不管,这个矮胖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秦王地宫之中,观音见过矮胖老人救治二郎神,但那时二郎神毕竟还未彻底形神俱灭,也还留有重塑rou身元神的余地,矮胖老人的手法固然高妙,却也算有章可循;但听李斯话中的意思,两千年前,嬴政受三清三箭,元神已散,要是矮胖老人这还能救回嬴政的话,分明就是无中生有——怎么可能? 观音深知,即便是换了失踪了的如来佛祖,这恐怕也是绝做不到的。 “咳,索性都告诉你了,”矮胖老人看看观音的表情,又撇了李斯一眼,解释起来,“嬴政当时已经完蛋,可赵高身上却还带着她为取信嬴政而下的同心缚......想来赵高在嬴政死后,原本要将全身道行用来抵御同心缚的咒力,然后由天庭安排重入轮回,还能保着灵识不昧,来世重修;可老夫与嬴政有言在先,也管不了这许多。” 说到这里,矮胖老人有些尴尬,吞吞吐吐了半天,才继续说了下去:“同心缚这东西难不住老夫,本来把赵高的元神拿过来,老夫也就能重塑嬴政的元神。可赵高她也有些来头,老夫不想惹火烧身,只好取了个折中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