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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记事:第十一章 40 乒乓比赛

    乒乓比赛

    今天正好小姚爸爸在弄堂口街道办事处值班,大会议室里有一只标准的乒乓台。我们和四班的班队,加上几个女生,去那里来一场班际比赛。

    乒乓球是最热门的体育活动,它是全国老百姓的体育项目,人人都参加,个个都是球迷。中小学里体育比赛最多的就是乒乓球,每个学校都有乒乓球队,连班级都有球队,爱好乒乓的都想往校队里挤。我们卢湾区巨鹿路第一小学就是乒乓球摇篮,出了很多高手。

    在国际比赛中,乒乓球则是我们唯一的强项。庄则栋就拿过好几次世界冠军,他是广大球迷崇拜的对象。在SH,几乎所有的学校都有乒乓台和乒乓房。像我们穷得“答答滴”(很穷)的民办学校,也有乒乓台和乒乓房。许多单位的会议桌就是乒乓台,那会议室便是乒乓房了。

    除此之外,练习打乒乓的地方也最多,如各街道的少年之家、各区少年宫的乒乓房都免费对外开放。同时,不少体育场馆也对外开放乒乓房,这当然是要收费的(每场一角,一小时)。像SX南路的SH市体育馆(现在的卢湾区体育馆)、新城游泳池楼上、大光明电影院背后等。至于小朋友在弄堂里用洗衣板搭搭的乒乓台到处可见。谁要是拥有五角一只的“红双喜”牌乒乓球,会引来多少羡慕的眼光,因为我们平常用的,都是一角一只的等外品。一角七分一只的“盾牌”,就相当拿得出手了。

    在班里我刚好挤进前五名,水平在班队中最差,而李明和亚洲则是主力。

    为了这次比赛,我们作了充分的准备,不仅在学校里练,到了家里还要练上一阵子。临时抱佛脚,但菩萨显灵,效果相当明显。打乒乓,我们从来就没把四班放在眼里。赢球没问题,但比分要漂亮就不那么容易了。这样,排名单就成了关键。我们假设了多种情况,研究来研究去,最后决定,让我第三个出场,希望能碰上振宇。当然,他们也关起门来瞎琢磨,想靠排名来占我们的便宜,但这如何比得了我们的神机妙算。

    除此之外,我们还特地一大早去人民大道SH市体育宫(老SH图书馆旁)排队买票,每人花五分钱观看了一场乒乓比赛,这样大家的心就更踏实了。

    练球热身时一看振宇挥拍和削球的姿势,真是今非昔比了。本来他是我的手下败将,近一年没和他交锋,他已形成了自己一套独特的打法:直板横打。这倒不是他有意发明创造出来的,而是被人家的转球逼出来的。

    刚开始打球时,振宇老是吃球(即接发球失误)。于是他就把乒乓板反过来,用光板来接球,虽然规则里没有限制,但毕竟是很丢脸的事。为了避免给人骂,他在球拍的反面涂上一层红漆,粗看上去就像一块胶面,并试着不换手,只把手腕转过来,就像横板一样,把球回过去。时间一长,随着水平的提高,他球也不吃了,而他的直板横打也练得非常顺手,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后来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据说是SH市乒乓队的)发现了他那种打法,就送给他一块RB式直板,在反面贴上牛筋胶面,还让他握板的姿势直不直、横不横,并经常给他点拨。很快,他成了班里的大王,扫平了不少其它的班级。

    比赛开始,双方提交出场名单,我们如愿以尝,对方的一号种子对我们的五号。

    首先上场的是我们的二号亚洲,而对方也是二号出场,双方应该是势均力敌了。“月亮疤”的推挡和抽球都很历害,特别是他的“滑板”抽球(看上去他把球抽向你的右角,但球却落在你的左角上),让你防不胜防。他敢打敢拼,不畏强手,有“小庄则栋”之称。亚洲的发球古怪刁钻,变化多端,特别是他的下蹲式发球和高抛式发球(这两种发球后来被国际乒联禁止了),令对手不寒而栗。他打赢过不少其它班里的高手,靠的就是发球得分。

    他的高抛发球实在是利害,我吃过他不少苦头。他先把球高高地抛起,球板藏在台面下,当球落在球拍那一瞬间,他轻轻一抖球板,球就过来了。你吃不准球往那个方向转,很容易吃球。他有个臭毛病,就是他在抖球板的同时,还要蹬一下脚,好像脚不蹬,这个球就发不过来。他脚一蹬,我心里就要格登一下,吃球的机会就大多了。

    他的下蹲式发球同样让人头痛。发球时,他直拍横握,人蹲下去,只露出半个脑袋瓜,把球紧靠球拍,你还没看清楚,球就转着过来了。他还有一个坏习惯,发下蹲式球时还要吼一下。他一吼,我的板就要抖一抖,球不是出界就是落网,要么就是高了,给他一板抽死。

    比赛一开始,双方咬得很紧。接着亚洲就发起怪球来,五个球发下来,得了四分。“月亮疤”虽然手不软,照抽不误,但命中率大大地降低,结果可想而知。

    我出场了。振宇打法好生得了,我们一交手,便见了分晓。他是直板横打,削球多,我抽不死他。而他一有机会就抽一下,弄得我措手不及。特别是他反手削球,一般人都不适应。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学来的,加上我水平差,头就大了。

    开赛没多少时间,我就大比分落后,方寸开始大乱。只一年的功夫,振宇的球技大长,我竟不知如何来应付他了。一开始,晓萍她们还煞有介事地为我叫上几声,给我帮帮腔,打打气,长长我威风。后来看看我实在不行了,觉得这样做很可笑,干脆喝起我的倒彩来。我每丢一球,她们就欧一声。虽然我作了输的准备,但不能输得太惨啊,不能在她们面前太丢面子。

    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振宇开始卖弄起他的球技来,把我当他的陪练,帮他拾球。他一会儿正手削球,一会儿反手削,又是正拉弧圈,又是反拉,还玩起了海底捞月。他不停地吊我左右角。害得我像小丑一样,窜东窜西,忙于招架,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有时他反手一抽(用板的反面),我连球从什么地方来都看不清。天还没热,可我头上有擦不完的急汗。两盘打下来,比分是惨不忍睹,丢脸啊!

    接着李明上场,他出色的球艺同样让对方尴尬。小阿三此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李明来一、两个失误,这样他面子就好看些。他像一只“投刹鬼”(做事体时投七投八,忙于应付的鬼)在台子前跳东跳西,按乒乓球的术语,这应该是步法灵活了。但在李明面前,这小技倆就根本起不了作用。他可不顾小阿三的面子,你跳东,我抽西,看你还往哪里跳。接下来的,我就没有必要再噜嗉了。李明发起威来,三下五除二,为我出了口恶气。

    最后小黄挥拍上阵,他的对手是“斜白眼”。顾名思义,就是他眼睛稍稍有点斜视,但这个绰号用在他身上很贴切。这只能怪他爸妈给他起的名字不好,他姓谢名白杨。而晓萍却说这名字起很“浪漫”,你想,白杨是树啊。同学们把树省了,都叫他斜白(SH话)。白杨本来不斜视,五、六岁那年他发高烧,病好后就落下了稍微有点斜视的后遗症,而且眨起眼睛来就像照相机的快门,一秒钟能眨好几下。

    在乒乓台上,他要嬴我就像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也可以说是手到擒来。按理说,他斜视偏右,所以只要我把球的线路设想偏左一点即可,只要摸准了他的眼光,就不碍大事。可是他偏偏打球时就不斜白了,目光很集中,视线很准确,眼皮丝文不动,而且睁得特别大,不跟你玩真的。碰到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麻烦就大了,我吃不透他球到底要往哪儿打。一分神,我自己倒眼睛斜视,眨起来,他趁机猛的一板,我一分就没了。

    平心而论,“斜白”的水平也不在小黄之下。但三比一,我们已经获胜了。按规则,这一局可有可无。要比,也是练练手,打打玩的。但我们气盛,气势上胜他们一大节。小黄乘胜追击,水平超常发挥。而“斜白”则缩手缩脚,无心恋战,旧病复发,眼光不准,水准大跌。小黄趁势一鼓作气,拿下了第五局。

    比赛完毕,大家便坐下来相互切磋球艺和聊天。乒乓台就让女生们过过瘾,晓萍她们吵吵嚷嚷,玩得好不开心。不过她们是在玩,而不是在打乒乓,怪不得我校没有女子乒乓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