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没有任务的战争
蒋突然来了兴趣：“戴立，如果你真的能将她收入囊中，我便会少一分担忧！不然，如此人才，却不能为我所尽用的话……” 戴立眼前攸的闪过容凌对小鬼子刻骨的恨及清秀的面容…… “恐怕不能，校长。·”戴立苦笑道：“我从她的眼睛中，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她对我个人的半分情谊。” …… 毫无征兆的，忽然苏皖被打成一团。 所有的城镇和鬼子运输中转站无一例外遭到破袭。 从德国培训归来的这三千人的被容凌穿插安排加入游击队，带动着所有游击队的战力大增。 在各处路上的鬼子运输队也纷纷遭到袭击，他们虽然损失不大，但却知道下一站的中转站正在激战而不敢向前，同时因为押解着大量物质也不敢去追击袭扰部队，一支支运输队只能停滞在路上不断承受袭击进退两难…… 缴获的物质，被容凌就地分发，一部分给了难民，一部分留着游击队自用，还有一部分，则发给了滇兵。带不走，发不了的，则全部纵火烧毁。 苏皖的全面开花，让全国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此处。 正在进行的兰封会战，压力攸的减轻不少…… 容凌轻轻的吁了口气…… 她之所以这么急着拉着滇军与游击队在苏皖进行大规模的行动，起因是她记忆中的一件事…… 那就是黄河决堤！ 她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能不能为这个苦难的民族带来一点亮色，但是，她尽力了……如果兰封会战的压力不是那么大的话，蒋会不会放弃炸掉黄河呢？ 黄河水黄，黄河岸黄，一大片黄澄澄的在太阳底下发亮；天色已经近黄昏了，刺眼的斜阳是让这片黄土染上了一层血色。 此时，蒋正在郑州以北的花园口视察。按照他的计划，将从花园口开始向东的一段河堤上爆破六处缺口，大水将瞬间向东南暴泄，把从郑州东南方延伸到驻马店以北的一大片地方淹成泽国。 看着滔滔黄河，直到这时蒋才真正被自己批准的计划所震撼：如此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一旦倾泻下去……望着不断打着旋浑浊不堪的黄泥水，他忽然长叹了一声。 “委座，这是刚收到的电报，各地以躲避战火组织民众转移为借口已经让计划中的水灾地区民众迁移得七七八八了……”也许是看到了蒋的神色变化，戴立及时递上一份电报，算是对蒋的安慰。 蒋接过来看了一眼，他心里有数：就这电报上的各地迁民数目全加起来又哪能达到灾区人数一成？国人恋土，没有说出实情的情况下，会有大量的人员不会转移。其实这份电报也就是一种对他的安慰剂罢了。 他带点感激地向戴立点点头把电报还了过去：“宣传稿都写好了吗？” “是的，都好了，只要一行动，全国的报纸都会声讨小鬼子的残暴炸堤行为，那些照片也做好了……” 为了这次的炸堤，中央政府所做的准备工作很充分，连小鬼子挖堤装炸药和空军投放炸弹的假照片都弄出来了。 此时，豫东战场上，很多华人军队都在转移。· 但是，为了吸引住大量的小鬼子进入到黄河泛灌区，还有一些守军在坚守。 同时，为了迷惑小鬼子，蒋在在郑州坚守并出席多个公开场合讲话：华族军队在hn的决战战场是郑州，郑州必须坚守。 …… 而容凌的眼睛都绿了…… 蒋在郑州的一系列作为，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论她怎么做，都不能阻止黄河被炸开吗？ 蒋亲自在郑州当诱饵，以期吸引更多的小鬼子进入到黄河泛灌区……可是，那些留守的军人呢？那些滞留的民众呢？ 她的眼前不由浮现出民众在黄河水中漂浮挣扎的痛苦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就算自己再怎么将苏皖闹个天翻地覆，怕也无法阻止黄河决堤一事了。 如果赶回去呢？ “我要到郑州。”容凌忽然对军官道。 “现在？”军官大吃一惊，他所接到的命令，就是全力配合容凌，无论容凌想做什么，但是在苏皖战场如火似荼的时候，聂容凌想去郑州？ “是的，现在。”容凌坚决的道，她望向军官的眼神颇为复杂，他知道不知道呢？ “你打算多长时间到郑州？” 听到军官问着自己，容凌心里松了口气……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如此平静。 “尽一切可能，尽快！尽快！今天是多少号？”容凌道。 “今天吗？好像是六月三号，怎么了？你有什么急事，非要赶到郑州去？” 容凌的眼睛一闭，眼泪滚滚而下……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六月十日，就是黄河决堤之日！ 而且，自己去有用吗？ 现在的形势是，蒋必须在中原沦陷、既而导致整个大后方沦陷、华族被亡国，还是炸开花园口保住中原两个糟糕的选择之间做出选择，只有“两害取其轻”。 她相信蒋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了的，同时也相信蒋是真的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毕竟连他本人为了吸引更多的小鬼子，现在还在郑州及开封两处。 但是，她还是无法在预知会死掉八十万人的情况下，熟视无堵…… 她恨！ 她恨的不是蒋这个决策者，而是她自己！恨她自己没有能力避免这一惊天大灾难。 她更恨的是小鬼子！ “啊……”一贯冷静的容凌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声。 军官小心翼翼的看着容凌，等容凌稍稍平静了下来，才问道：“你还去郑州吗？” 容凌不时眼皮跳上一下，连带着她清秀的面孔都有着扭曲：“不去了！走，跟我狠狠的杀小鬼子去。” 淞沪会战：败！ 南京保卫战：败！ 徐州会战：败！ 兰封会战：………… 整个七天的时间，容凌没日没夜在苏皖四处带着游击队出击，带着归**人出击，带着滇军出击…… 她的身体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不论是游击队，还是滇军，还是归**人，都用一种敬佩的目光看着她…… 只有容凌自己知道，她是在用拼命的方式来麻痹她自己…… 六月十日！ 开封留守的官兵们，接到了死守不退的命令。 “听着！不管敌人如何强攻，不管我们有没有后援，我们都必须钉死在阵地上，半步不能退！”一个黑着脸的营长来到了战壕里，对着那些脸上带着盼望的士兵说出了最绝情的命令：“从官渡以西开始全是新设阵地，覆盖了中牟延绵到郑州；这些阵地都奉了命令，从东面过去的，不管是小鬼子还是我们，一律全力开火……对了，团部的命令里最后一句是如果我们殉国了，有三倍抚恤……” 营长离开了，往阵地上的其它战壕去了，所有的人都木立当场，他们的心和脸都是麻木的：整整六天，六天几乎就是没停过的血战，第十四师团和混成第二、三旅团的鬼子被他们拼残了，刚上来两天的十六师团也伤亡惨重！ 六天以来，这些忠勇的官兵死死守住了陇海沿线，不为别的，他们不把这当成前沿来守，他们把这当作整个开封战场上所有弟兄的生命线来守！生命线还在但却被掐断了，不是被鬼子是被自己人，陇海铁路不会让他们通行！六天，有铁路，难道郑州的百姓和军队还没完成后撤疏散吗？难道真的是大决战？那为什么没有援军！？ “身后全是老百姓，华族军人没退路……”一个老兵忽然哽咽着说出这一句脍炙人口的名言，但他紧接着低泣着说了一句：“华族军人没退路，身后全是机关枪……” 他们不知道黄河大决堤……只知道没有了退路！ 随着黄昏的来临，小鬼子战机最后一次空袭结束了，整个官渡镇已经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在弥漫的硝烟中，只有那嗓子被烧干已经说不出来的官兵咳嗽着从被炸塌的掩体里爬出来唿吸一口能呛死人的空气。在官渡镇外，外围阵地残存的弟兄们则一个个在活埋了自己不少弟兄的战壕里挣扎着爬出来做着同样深唿吸…… 炮火开始延伸，几十门大炮的轰击取代了飞机的航空炸弹，官渡镇再次被烈火浓烟覆盖，虽然镇子里有防空洞，但是那爆炸的声势让远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其他友邻部队所有人心里都沉沉的：这样的连番轰炸后官渡镇还有人能活下来吗？ 鬼子这趟的重型大炮轰击就像是要砸开一条火路，拼着让大炮受损也没停火，在对官渡进行完覆盖式打击后继续延伸着炮火，让炮弹在大地上犁出一条大路…… 与容凌差不多的是，蒋同样是几日几夜没有合眼！ 就算通过决堤阻止了小鬼子，为华族嬴得了一定的喘息之机！但是，史的追责，他能逃得过吗？ 就算能逃得过史的追责，内心深处的自责，他能逃得开，避得了吗？ 蒋环顾了一遍围在他身边的高级将领及政要，然后向着电话机伸出了手…… “不……校长，还是我来吧。”戴立攸的出现在蒋的身边，恳求道：“还是我来吧。” 蒋再一次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有人目光躲闪，有人面色沉重，还有人仿佛一座雕塑…… 然后傲然从戴立手中拿过电话，对着话筒平静地道：“我命令，炸堤……” 六月十二日，极度疲累的容凌终于在紧张与焦虑中一下子扑倒于地，昏睡不醒。 “聂长官！聂长官！”军官焦虑的喊道，他并不知道，一场由花园口奔泄而来的洪水，离他们已不远了…… “背上聂长官，我们上到那处高坡上去，让聂长官休息一下。”军官无意中下达了一个命令，救了他们一百多人的命。 刚刚到达高坡不久，“敌情！……”忽然就传来了紧急敌情：远处发现大批鬼子以冲刺速度赶来！ “疙瘩，马上带一个班到南边去侦察！”军官焦急的道：“可不敢让聂长官有失。”不然戴局长会要了他的命！ “鬼子超过一个大队……五辆汽车……没带重武器……” 奇怪，这里是荒野疙瘩并不适合汽车行进，为什么鬼子硬是把汽车闯进来？他们不怕汽车抛锚？空气中带着异样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出现敌情还是其他原因，大家好像感到一阵特殊的风声，那种在冬天里才有的凄厉嘶吼声！ “后边可能有更多鬼子，尘头升上半天了……奇怪，尘头好像带着雾气……” 迎面突围是肯定不行了，但是向南会有鬼子伏兵吗？原路退回去还走得通吗？军官焦急万分，这时却听见观察哨忽然大叫了起来：“噢！我的天啊……大水！” 军官跑到观察哨所处的大树下“噌噌噌”就往上爬…… 超过一个大队的鬼子，被大水追来了！同时，小鬼子也看到了这处高坡！他们抛下一切向着军官方面而来。 军官冷静了下来：“大家准备战斗，一定是黄河发大水了；这些鬼子是在逃命，等他们冲过来时大概已经把枪支弹药全扔光了；准备屠杀吧！” 惊慌失措的小鬼子被洪水追赶着，慌乱中，几辆汽车上的小鬼子被抛得东倒西歪，还有人被摔到了车外；摔出去的人都没有爬起来的，有几个在挣扎但洪水很快就追上来把他们吞没，在刚被淹过的时候还可以看见他们土黄色的军服在黄泥水中的一丝异样。那些步行的人反而走得快，但颠簸的汽车却不敢停下来，一直开到被洪水追上或者翻侧…… 水冲击的力度极大，军官没看见有被水淹上的小鬼子能够站得稳，都是被卷倒挣扎一下就看不见了。 军官忽然觉眼前有些花……或者说，他自己让他自己的眼睛有些花！ 他好像看见了在洪峰后头几十米的地方有很多人在游泳似的…… 不！军官在心里狂喊着！ 他们不是在游泳而是在不断被翻上来翻下去！ 他已经明白了……越逼越近的洪峰，那在最前边翻涌的就不是水而是泥浆潮！ 随着水浪翻腾不时可以看见在泥浆中有被淹死的人被翻进水里漂洗了一下露出他们衣服的颜色。也有在水中翻腾的尸体忽然不见了，不知是被卷进了泥浆中还是原来泡着它们的水终于混和成了泥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一个人开过一枪但在刚才还显得那么人多势众的鬼子部队竟已经无一幸存了！ 不知不觉中，军官已望向容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