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寸草不生
终于，林宛深吸了一口气，抬步缓缓向前走去。她一步一步地，坚定地向前走着，心却慢慢地冷静下来，慢慢变得坚强而勇敢。 圣湖就在眼前，千年蛊王依然蛰伏在圣湖中央，一动不动，似乎并无所觉。 国师站在湖边，背对着林宛，负手而立。等林宛走到他的身后，停了下来，他才缓缓转身，冷漠地看着林宛，淡淡地问道：“宛儿，你准备好了吗？” 林宛一怔，迟疑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师尊大人，宛儿已经准备好了。” 国师淡淡地扫了林宛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抬了抬衣袖，指了指一旁的铜盆和小刀，平静地道：“那就开始吧。” 林宛蹙眉，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了铜盆边，缓缓蹲下了身子。但是，林宛并没有使用国师早已为她准备好的那柄锋利的小刀，而是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柄自己平日用来切药材的尖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准确地割在了自己手腕的动脉上。 虽然，伤口不深，但是，却血流如注，滴滴答答地落在铜盆里，打在林宛的心上。 手腕上的疼痛很快就麻木了，可是，林宛的心却越来越痛，越来越慌。血流得太多，自己的身体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担心自己坚持不住；可血流得太少，又无法令国师和千年蛊王满意。究竟要如何把握，让林宛十分纠结，又有些烦躁。 林宛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皱着眉头，看着铜盆里的鲜血，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头晕目眩，和之前寒毒发作时的感觉非常相似。可是，林宛知道，自己体内的寒毒已经清除了，是因为大量失血的原因，才会让她有这种错觉。 眼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流得越来越慢，林宛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了，她颤抖着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只瓷瓶，用牙齿咬住瓶塞，拔了下来，然后轻轻地洒在自己的伤口上。使那伤口的血立即被止住了，只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混合着褐色的药粉，显得那么恐怖，那么恶心。 林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抬眸便看到了正缓缓从水中冒出来的千年蛊王。它那长得像蜥蜴一样的头颅慢慢从水里抬了起来，激起一片水花。 千年蛊王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林宛和那一盆鲜血时，那双眼睛从墨黑渐渐变成血红。张开嘴，吐出长长的红信子，向林宛的方向直刺了过来。 林宛不由惊叫出声，吓得连连后退，却因为双腿又麻又软，竟不小心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千年蛊王的红信子并没有碰到林宛，而是伸进铜盆中，卷了一些血液，缩回了口中。 一尝到那血液的味道，千年蛊王便莫名地兴奋了起来，迈开长长的蜘蛛一样的毛腿，迅速向岸边游来。 林宛恢复了一些力气，便爬起来继续向后退，恨不得离那千年蛊王越远越好。 国师依然静静地站在原地，皱眉看着那一小盆鲜血，似乎有些不满意，但是也没有责备林宛，他看得出来，如果再继续放血，林宛的身子一定会撑不住的。 林宛退到了树林边，却不敢就此离开，只好远远地站在那里，颤声问道：“师、师尊大人，我、我可以走了吗？” 国师依然没有回头看林宛一眼，而是微微点头，无情地道：“你走吧，养好身体，每月初八的巳时，你都要来此一趟。” 林宛心中无比愤恨，却又无力反抗，甚至不敢表达出来，只好老老实实地应下，转身向来处艰难地走去。 她扶着一棵棵大树，一步一步地向前迈动步伐，只觉得双腿仿佛有千斤重，头疼欲裂，呼吸也有些困难，眼前景物模糊，也只能辨别出一个大致的方向。 林宛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不能晕倒在这里，再坚持一下，等出了这座宫殿，外面就有人了。 穿过树林，进入宫殿，她继续扶着墙壁艰难而缓慢地前行。玉石墙壁十分冰冷，林宛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她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离开这里。 林宛知道自己失血过多，随时都有可能昏迷过去，但是，她不能留在圣湖边，也不能昏倒在这个冰冷的宫殿里，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到阳光下去，到有活人的地方去。 最后，林宛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爬出了那座冰冷的宫殿。 当阳光映入眼帘，当林宛从光滑的玉石台阶上，爬到了肮脏的泥土上时，林宛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高贵的玉石，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泥土的腥味儿。因为，这是生命的味道。 林宛就这样趴在泥土上，趴在宫殿门口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春日的阳光照在林宛的背上，让她的身体慢慢地感受到了一点儿温度。林宛趴在那里，慢慢聚集自己体内的力量，按照灵犀心法的口诀，慢慢运气，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座宫殿平时没有什么人来，侍卫们也没有发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宛。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兰紫玉惊慌失措的声音：“师妹，你怎么了？” 然后，兰紫玉小心翼翼地将林宛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她的身子，焦急地问道：“师妹，你没事儿吧？” 林宛缓缓睁开眼睛，对兰紫玉微微摇头，然后，那根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便立即失去了知觉。 当林宛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床单和床幔都是白色的，墙壁和地面也是白色的，连所有的摆设也都是白色的。如果不是因为座椅门窗都十分古朴，林宛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桌上的油灯昏黄而幽暗。兰紫玉坐在桌边，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林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猜想这里应该是兰紫玉在圣宫里的住所，这才慢慢地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