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清场
星美云轻说完这句话后便急忙切断了通讯，只留下了稍微有些意外的苏云。 导弹支援？ 苏云想起了当初在横须贺军港时目睹的情景，那些停在军用港口内外的导弹护卫舰，可都是不折不扣的千吨级巨型铁疙瘩，足有上百艘之多。同等数量的舰娘看起来就像芝麻那么大，而它们却接天连地，一眼看不到尽头，再配合上更大数倍的运输舰，当时就让他感觉真乃熊虎之师也。 这次先锋行动，导弹护卫舰编队当然没有进入z3海域，它们停留在局势被381号镇守府把控的z1海域前沿基地，在这些平均射程达到500海里以上的护卫舰上，搭载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型导弹，而不像装在舰装上的导弹组，因为受到种种限制，性能要差了一大截，只能被称为微型导弹。 其威力，有着天壤之别。 而苏云同样也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远程重火力支援被派上用场，那就说明了一件事情，便是局势已经达到了接近失控的地步，单凭水上舰队的能力，已经无法阻止深海势力。 这也就意味着…… 要暴力清场了。 苏云没有迟疑，他立刻下潜，导弹支援可不分敌我，就像海底震爆的鱼雷会对自己产生杀伤一样，他可不打算被友军的炮火误伤。 …… 一分钟过得很快。 在苏云眼前的数字从1跳到60的时候，分毫不差，他忽然感觉到上方百米处闪起了一道白昼般的光芒。这道光芒只是开了个头，仅仅在下一秒，它便宛如燎原的星星之火，照彻了整片天空。周围的海水猛然变得清澈透亮，苏云能够轻易看到漫天繁星般残骸碎片。 与此同时，一道红光在眼前闪过，苏云再次感受到了不久前的晕眩和恶心感。 不过，很可能是由于潜到了更深的水下，这次的负面感觉要轻些，只存在了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苏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随后…… 周围一切寂静。 这样的寂静持续了大约5秒，而后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汹涌震颤——四面八方皆突然卷起了能将人轻松撕成碎片的乱流，海水瞬间沸腾，灼热如火。 很明显，海面的能量传递到了这里。 这里可是两百多米的深水区域！ 天城号舰装响起了受伤及稳压失控警报，苏云能够感受到周围景物的天旋地转，他立刻展开机动让自己勉强保持住平衡，同时对乱流中残骸的冲击进行闪避。此刻，他内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即便是鱼雷在水下震爆，也难以达到如此恐怖的能量宣泄。 数百米的深水处尚且如此，海面上的盛状，苏云简直不敢去想。 最初的几秒耀眼过后，海底的光景再次黯淡下来，而苏云一直跟乱流搏斗了足有两分钟之久，水下的洋流才终于缓慢恢复平静。待到平稳下来后，他打开了通讯系统，只见到小队中的筑摩号浮游炮舰状态已经由中破变成了大破，利根则由原本的中度中破变成了重度中破。 “利根，你那边情况如何？” 苏云将问话发了过去，对方却久久没有回答。 他又喊了两遍，对方仍然没有回答，地图上舰装坐标也保持静止，纵向坐标位于水下100多米的样子，与苏云有着大约5海里的距离。 又晕过去了么…… 苏云开始上浮，同时看了看舰载雷达，海面上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原本满天繁星般的深海核心，此时已经无处可以寻觅。 海水温度仍然极高，至少煮鸡蛋是没问题。 扒开了聚成团的污染物，苏云穿着舰装破水而出，周围糟糕透顶，比m87岛礁那边混乱十倍，就像是一锅加错了调料的老汤，散发着奇异恶臭的同时冒着滚滚蒸汽。海面上的深海战舰全部消失，不少地方留下了稍大块些的残骸，冒着熊熊的火焰，缓慢下沉。 这样的场景，让苏云觉得自己身处炼狱。 这时，星美云轻再次连入了通讯频道。 “盛田君，盛田君你现在还能移动吗？” “我提前规避了所以没事，现在我应该做什么？” “向m101岛礁移动，快回到岸上来吧，海面上已经乱成一团了，我的人大破了13个，这次深海还真是把我们打得措手不及。” “那大破的人怎么办？” “会有接应舰队赶去搜救的，他们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总之先到岸上说话，我需要把最主要的力量集中起来，这次的深海危机刚开了个头，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好的，我这就来。” “我会在1号阵地的总指挥部等你，来了之后亮明身份就好。” 星美云轻说完，又一次急急忙忙地切断了通话，看样子现在他需要联络的对象，并非只有苏云一人。 当下，有了安排后，苏云展开了全速机动，向星美云轻指示的方向开去。 从电子地图上，苏云能够看出，此次来袭的深海，正是以m101号火山岛为中心，从四面八方发起进攻。若将地图由左至右分割，同属于第一军的第六支队与第二军的两个支队便在上半边防守，无暇顾及下方来袭的深海舰队，而星美云轻带来的第八支队，则恰好从下半边方向进行支援，以填补短板。刚才的导弹支援，将整片海域，无论是上半边还是下半边，都不分敌我炸了个遍，唯独留下了中间的m101号火山岛区域没有轰击，因此苏云原以为这里的状况会稍微好些，但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当地时间19点47分，天色已经完全入夜，当苏云接近m101号火山岛的时候，发现这座面积为59平方公里的大型岛屿上根本没有什么火山，倒是有一大片被翻了个底朝天的丘陵。岛上没有植物，土壤纯黑色，散发着硫磺的味道，其外围的大片区域，正燃烧着难以被扑灭的熊熊大火。 这片大火蔓延到了海上，在海岸边数百米范围内，苏云看到了无数不成原状的残骸与碎片，和身后海面上无处不在的深海残骸有着不同，这些残骸的组成更为丰富——烧焦的舱门、破碎的甲板、水线以下被漆着红色的钢铁、以及燃烧不休的木质结构…… 天空中盘旋着几艘军用直升机，正在对这些残骸洒水。 很明显，残骸的主人不是深海战舰，而是第一集团军的运输舰，从数量和范围上来看，绝对不止一艘，可由于早已被轰炸得稀巴烂的原因，苏云也认不出具体共有几艘。他以四分之一速度缓缓开过这些残骸中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味道。 一架直升机从苏云的头顶掠过，探照灯打在他被金属装甲完全覆盖的舰装上，而后飞快地移到了远处，苏云抬头望着它，看到了上面几名军人，他们的神色平静而麻木。 苏云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直升机的探照灯似乎为他指引了方向，沿着望去，苏云看到了两公里外的临时港口。港口上空，紧急搭建的NTRS系统正在夜空中散发着盈盈光芒，而在其下方，则静静停着四艘残破的松原级运输舰。NTRS的范围还容纳了一小块岛上的区域，那里有着一些低矮的、在岛上唯一没有化作废墟的营房。这些区域和外面根本是不同的两个世界，因为相对比之下，它们的处境宛如天堂。 那片营房应该就是星美云轻所说的一号阵地了，因为在这里之外的地方，除了炮灰和炮坑外，并不存在可以被称为阵地的东西。 五分钟后，苏云上岸。 海水是黑色的，上面漂浮着一层油污，随着浪水的冲刷，沙滩上也是一片黑，随处可以见到没有来得及被收拾的残骸，在经过一片水洼的时候，苏云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块破碎的手指。岛上的更深处，是一片被爆炸撕得稀碎的金属残骸，翻开的黑色泥土几乎淹没了一切。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周围的景象，穿过了漆黑的沙滩，向密封的NTRS防御系统边缘走去。 当苏云来到点阵模块的边缘时，在控制中心的cao作下，其中两块点阵之间裂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缝隙，容他进入其中。 里面的空间里聚满了人，多半舰上的水兵和船员，苏云随处可以见到被包扎后的伤者，随处也能够听到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哀嚎。缺胳膊少腿者在此处并不鲜见，不远处的临时诊所里，医护兵忙碌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些人中的不少注意到了苏云的到来，他们抬头望着两米多高的全封闭舰装，眼神中仿佛有着畏惧、恐慌、羡慕、以及某种难以言表的复杂。 空气中弥漫着药水与硝烟的气味。 苏云大口呼吸着，加快了脚步。 他很快来到了1号阵地的指挥室，这是一个格外简陋的金属建筑，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个两层楼高的箱子，毫无丝毫美感。 星美云轻此时坐在一楼的会议室里，圆桌前零零散散地坐着几名负伤的军官，气氛格外凝重。 见到苏云进来，这位年轻的提督对他点了点头。 “很高兴看到你无伤归来，盛田君。” 苏云默然。 “每次人类的进步，能够让我们更有效率地痛击深海，而每次深海的进步，也有可能对人类造成极为疼痛的撕咬和反击。我们在夺回我们的领地的过程中，总要付出流血与牺牲，所有在太平洋上逝去的同仁，他们的牺牲都有着价值，愿英灵安息。” 星美云轻用极为平缓的语调说着，随后站起身来，单手抚胸，对着门外深深鞠躬。在他的身边，那几位军官模样的人们，则跟随着做出同样的动作。 苏云同样照做，而后打开舱门，从舰装中出来，在几名军官略微诧异的目光中，拖着庞大的身躯，来到了星美云轻面前。 “那道红光……” “盛田君果然也遇到了啊，正是因为这次出现的深海重巡レ级，在被摧毁的时候会散发出某种护盾力场无法抵御的冲击，造成舰娘不同程度的晕眩甚至昏迷，第一集团军才会损失这么严重。否则如果是正常对决，这里能够同时派出去迎战的有一线镇守府所属舰娘24名，二线镇守府所属舰娘93名，区区1400艘敌舰，还轮不到我们专门赶过来支援。只可惜了，第一集团军的南云忠司令在第一轮突袭中不幸身亡，接下来的战况都乱糟糟的，和前线人员的通讯也被切断，直到我来了之后才稳住局面，得到了这个消息。” “突袭么，我不大清楚当时的情况，但如果像我们那边，将外围防御圈推进到15海里之外，哪怕是有敌人出现，也能够第一时间发现的吧？” “他们显然有备而来，不但数量繁多，而且因为那股冲击的原因，令我方战斗力猛然下降，无法将其及时清除。而当它们的数量达到足够压制的程度时，就有功夫腾出手向我方后勤部队发起攻击了，那个时候，NTRS系统才刚刚展开了一小部分，就是外面你现在看到的这部分。” “那它们还会再来吗？” “放心吧，目前的数据来看，这次进攻暂时告一段落了，刚才的导弹支援一次性摧毁了700艘以上的深海战舰，背后的深海棲姬恐怕早就被吓破了胆。”星美云轻呼了口气，“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能够动用导弹支援的只有集团军指挥官，如果我们晚几分钟赶到，没有人去确认支援请求，后果就不太好说了。只能说现在不是最坏的结果，这点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云点了点头。 “那么，我该做些什么？” “暂且稍作休整吧，现在还处于情报搜集阶段，伊号潜水舰们正在搜索深海讯号的源头，在刚才的导弹袭击中还有不少漏网之鱼，它们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跟踪了。这场战斗下来我们也有损失，快速将自己的舰装和精神面貌恢复到最佳状态，这是作为舰娘的首要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