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黄巢的宝藏

    兵不贵多而贵精，是赵东阳的信条。虽然他手下只有区区一千六百人，却是清一色的骑兵。更变态的是，马槊的装备率竟然达到了七成。

    这支精悍的部队，只用了一昼夜，就从柘城跑到了雍丘，走了一百五十里路。距离开封还有不到一日的行程。

    这时，监军寇彦卿对接下来的行军路线提出了异议。根据情报，此时巢军的先头部队刚刚抵达尉氏县，离雍丘不远。因此他建议改变行军路线，前去截击。

    “在城下与敌交战，万一不能胜，退无可退，怕就要被围城了。”寇彦卿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数万巢军直抵开封城下，难免举城震恐，人心惶惶。

    但赵东阳断然拒绝。他说：“如果敌人打算跑一百里路来找你打仗，记住，不要向前迎哪怕一步。”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以逸待劳的道理。在汴州城下对阵，虽然天宋军也谈不上什么“逸”。但至少，会让巢军更加的疲劳。而且，四万巢军进攻开封，不可能走得一样快。各部之间的距离必然会越拉越大。

    果然，当天宋军在开封城南的繁台扎下营寨时，最先出现的敌军只有五千人。巢军的主力远远落在了后面。

    赵东阳挺枪立于阵前，对诸将说道：“现在，我们面对的只是五千人。而且一天内不会有新的敌人出现。如果依寇监军所说去尉氏截击，我们可能就要面对四万人了。”

    诸将听了，没有人不服气。更让他们佩服的，是赵东阳的胆气。己方只有一千六百人，却小看对方五千人。有句话叫做“骄兵必败”，换做别人，这可能叫做自负。但在赵东阳这，这叫自信。

    巢军的主将是黄巢的弟弟黄钦。虽然年纪比黄揆、黄邺等人还要大一点，却从来不为黄巢所重用。原因，是黄巢认为他缺乏胆气。

    黄钦一直想证明自己。因此，当黄巢忽然“病重”，由林言代领全军之际，他竭力争取到了这次奔袭汴州的机会。

    黄钦知道汴军的主力不在开封，这一路，又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他的警惕性已经降到了最低。抵达繁台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全军休整，暂不攻城。在他眼里，拿下开封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没必要让手下人太辛苦。

    然而就在巢军休整之时，汴军主动发起了攻击。

    黄钦没有想到兵力空虚的开封，竟敢主动出兵迎战。

    也没有想到，还不是小股sao扰部队，而是上千骑兵。

    更没有想到，还是大量手持马槊的精锐骑兵。

    一寸长一寸强，四米长槊在马战时的优势十分的明显，巢军骑兵距离唐军还有一马远的距离，长枪尚不能够到对手，就已经被长槊捅落马下。一番混战之后，巢军发现他们已经陷入了想打打不过，想逃逃不掉的尴尬境地。

    黄钦长叹一声：“不是我没有胆气，实在是兵器不如人啊！输得不冤！”说完鸣金收兵，落荒而逃。

    轻松击溃黄钦，赵东阳仿佛并未杀得过瘾。他没有进城，反而命令全军向西南方向迎击，企图寻找巢军主力。对此，参军王析力劝道：“节度使的命令是守住开封，将军继续追击，恐有违抗军令之嫌。”

    赵东阳很不以为然：“王参军，拟写战报是你的责任。如果你的战报让节度使看了，觉得我有违抗军令之嫌，那我就唯你是问。”

    王析嗔怒道：“哼！你还讲不讲道理？”

    赵东阳笑道：“你不知道吗？我上学时候是出了名的‘赵不讲理’。好了不跟你贫嘴了。我要追击，自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说不清楚，我就拒绝为你写战报，事后你自己编去。”

    “好了，我怕了你了。”赵东阳压低声音说道：“打仗，应该是赚钱的买卖，赔钱的事咱们不能干，你说对不对？”

    “嗯。”王析调皮的翻了翻眼睛：“虽然粗俗，但也不算无理。那这一仗，你要怎么赚钱呢？”

    “黄巢这些年，先是在全国抢了一圈，又打到长安，缴了大唐国库，灭了无数富户，请问这些钱财，现在应该在何处？”

    王析装傻道：“逃出长安时，都扔了，散了，埋了。全都没了。”

    “嗬！我可不信。”

    “你是说，正向汴州来的这支巢军中，很有可能携有大量财宝？”

    “不是可能。是一定。你想啊，黄巢在陈州外的行宫里待了将近一年，如今移驾汴州，所有家当肯定都在军中啊。”

    王析想了想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真的有钱赚，就算败了也认了。那要是没钱呢？如果只有三万穷得叮当响的残军怎么办？你要是败了，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就是算准了败不了。据我所知，黄巢的屁股后面，李克用已经追上来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恋战。只能是跑、跑、再跑、一直跑。”

    “然后你就跟在后面，捡、捡、再捡、一直捡？”

    “哈哈哈哈！没错！”

    王析狠狠敲了一下赵东阳的脑袋，道：“死相！没想到你也是个贪财鬼！”

    “哈哈！这话说得，没钱怎么养你这些吃闲饭的参军？”

    赵东阳这个判断，可不是一拍脑袋做出的。当初张寻给他讲历史时，着重说过黄巢的最后时刻这一段。当时关于黄巢“最后的宝藏”的去向，赵东阳和李暮之间就曾经产生过激烈的争论。

    李暮认为，黄巢的大部分财宝都已被扔在了逃出长安的路上。因为历史上有明文记载，说“巢自蓝田入商山，多遗珍宝于路。官军争取之，不急追，贼遂逸去”。因此黄巢屡败之后，已经是穷光蛋一个了。最后在虎狼谷穷途末路，被外甥林言杀死，也只是为了获得他的首级去向朝廷领赏，没有只字提到林言获得多少宝货之类的话。

    但赵东阳却坚信，被黄巢扔掉的只是少数，大多数财宝还在军中。否则黄巢手上没钱，数万巢军不可能追随他在陈州逡巡一年之久。而且，这批宝藏的最后去向，很有可能是落入了朱温、时溥等人手中。否则，朱温哪来的钱两次大规模招募的军队呢？

    根据历史记载，光启元年和光启三年，朱温曾派郭言和朱珍分别赴陕洛、淄青等地募兵，旬日间得兵万人。如果手上没有钱，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而钱从哪来呢？赵东阳也算朱温身边的亲信了。现在汴州府库有多少钱，他清楚得很。史书记载“时汴、宋荐饥，公私穷竭”，绝对不是夸张。

    也就是说，两年之间，朱温经过了一个暴富的过程。钱从哪来的呢？赵东阳认为他知道答案。

    赵东阳带人一路向南追，遇到溃兵，就抓起来严刑拷打，询问巢军主力的去向。果不其然，黄钦战败之后，主力部队没有再向开封进军。而是转而向汴州西面的中牟进发。

    “历史的惯性啊！”赵东阳说了一句在众将听来十分高深莫测的话。“向王满渡进发！黄巢想要渡河！”

    赵东阳猜中了巢军的战略。或者说，他没有忘记张寻给他讲过的历史。只不过，他以为是黄巢做出的决定，而实际上，真正的决策人是林言。

    黄钦兵败开封，让林言彻底慌神了。他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此前最多只指挥过三千人。如今三万人的命运系于他一身，压垮了他那稚嫩的神经。他做出了一个并不十分理智的决定——在王满渡渡河。

    不打汴州，可走的方向仍然很多。向南可依蔡州，向东可袭兖、徐，林言却非要向北渡河。后世人遗憾楚霸王不肯过江东，是因为江东仍然是项家的天下。林言要过河，河北却没有一块地方是属于巢军的。相反，那里是天下第一骄兵“魏博牙兵”的地盘。

    所以很明显，林言根本就没有想好渡河之后再往哪逃。他渡河，只是为了暂时延缓唐军的追击。

    这个决定，葬送了大齐帝国最后的有生力量。

    在王满渡，李克用的沙陀军追上了巢军。

    半渡而击，一个老掉牙的战术，使黄河南岸的古渡口变成了一处屠宰场。毫无战心只顾逃命的巢军你推我搡，相互践踏，纷纷落水。最终，至少一万人死在了黄河南岸。一万人就地逃散。只有不足万人，成功渡过了黄河。他们身后那澄黄的河水，已经泛红。

    早就抢先一步渡过黄河的天宋军，没有参与这场屠杀。他们有更重要更激动人心的事情要忙。在王满渡的对岸，堆积如山的辎重被随意摆在地上。无人看管。如今，这些全都成了天宋军的战利品，俯仰可得。这些辎重中只有数量极少的粮食和军器，大部分，都是金银宝器。

    赵东阳打开了一口又一口满满登登的大木箱，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发财了，而且，并不是在做梦。

    “哥哥！不好了，沙陀人也开始渡河了！”

    郭言的喊声惊醒了彷如梦中的赵东阳，他抬头望向河滩，看到了黑压压一片，仿佛是一群来抢夺食物的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