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夺取万胜镇

    邓州，忠义军节度府。

    张寻早早来到书房，发现案头已经堆了一摞文件。他随手拾起最上面的一件，是宣武军节度使朱温的来信。大致扫了一眼，内容是向忠义军求援，言辞恳切恭敬，辞藻华丽。他暗自佩服了朱温幕僚的文采，随即把信丢到了一旁。

    他喝了一口浓茶，又拿过来另一份文件。也是一封信，笔迹竟然十分亲切熟悉，歪歪扭扭的还都是简体字。他不禁来了兴趣，仔细读了起来。

    寻哥见字如面：

    朱温的信是否已经让你扔了？你可别扔我的信。这一次兄弟真的有事求你。之前我去淄青走了一遭，路上得罪了朱瑾。那个王八蛋就不打算派兵援助汴州了。我在朱温面前夸下海口，说能请来忠义军帮忙。寻哥，你可不能让兄弟掉链子啊！这事有我的责任，也有你的责任啊。当初要不是听你说齐克让是忠臣，值得同情，我也不会为了他得罪朱瑾。所以你一定得派援兵来。人还别太少，低于五千，弟弟就没脸在汴州混了，人家朱瑄可是派了一万五千人。再说了，汴州要是让姓秦的攻破，弟弟也没地儿吃饭了。只能领着两万吃货到邓州大街上乞讨去。所以你必须得帮我！阳子写于汴州前线。

    张寻看完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赵东阳这个臭小子，求人帮忙还带暗藏威胁的。看这信里的意思，我要不派兵援助开封，他就要领两万人来邓州劫掠？真是不改兵痞本性！

    不过张寻想了想，还是决定帮赵东阳这个忙。按照历史的发展，朱温的势力很快就要步入快速发展期了。帮赵东阳稳固住他在宣武军中的地位，对张寻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

    当然了，张寻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大军一动，耗费钱粮无数，这一遭如果只是给朱温撑场子，给赵东阳站台，那就太冤大头了。张寻立即让人把断发军指挥使彭攒叫来。

    断发军起初只有两千人。经过几年发展，人数已经大为扩充。如今已是拥有左、右两军总数五千多人的一支强军了。支援汴州这个任务，张寻就打算交给断发军。

    彭攒从军中赶到节度府时已是下午。张寻正在会见汴州来的使者押衙雷邺。听说彭攒到了，立即将其叫了进来。并介绍彭攒与雷邺二人认识。

    几个人一起喝了一会茶。期间雷邺屡次询问忠义军何时出兵，张寻只说与彭将军商议之后再定。过了一会，雷邺起身告辞，屋中只剩下张寻和彭攒二人。

    张寻问道：“这次汴州之行，你怎么看？”

    “秦宗权恃众而无勇，用人而多疑。朱全忠长于用兵，手下都是百战之卒。这一战的结果，应该不难预料。我军此行当大有收获。”

    张寻听了连连点头，又问：“断发军作为援军，当如何自处？”

    彭攒只说了八个字：“进不当锋，退不断后。”

    张寻大笑道：“你算是深谙作为援军的精髓了！看来此行我是没有什么好嘱托的了，只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郡王有何交待？”

    “回师之时，拿下许州，你就是许州留后。”

    彭攒一听，喜上眉梢，当时向张寻行叩拜大礼，口中说道：“彭攒一定不会让郡王失望！”

    断发军经过十余日行军，于五月初三抵达开封。屯兵于城外东北角的封禅寺。打探消息得知，天平军节度使朱瑄也于两日前到了汴州，屯兵于城东的静戎镇。

    朱温听说忠义军领军的是彭攒，当时大喜，亲自到城外迎接，并在节度府大摆宴席，要与老朋友好好叙叙旧。

    朱温和彭攒是十余年的老交情，曾经在战场上结下了生死情谊。当初在黄巢军中时，他二人曾在一个队中，朱温为队正，彭攒为队副。后来两人皆因表现出色，一步步升为小校。黄巢攻陷长安之后，两人又几乎同时升上了诸卫大将军。

    酒席间，朱温感叹道：“想当年，你我与张全、季逵四人同为东南西北四卫大将军，在黄王麾下是何等的威风！而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全在西南一隅做他的逍遥刺史，季逵已然作古，你我二人却还要在战场上拼杀，真是‘寔命不同’啊！”

    彭攒说道：“是啊！有时我还真是羡慕张全那厮。”

    朱温听彭攒如此说，立即问道：“彭兄在邓州过得可还舒心？”

    “张太傅对我不薄。像我一个降将，能被委以重任，夫复何求？”

    “张太傅素以忠厚为人称道。彭兄能在其手下效力，也是福气。不过，邓州太平日久，难有英雄用武之地。不似我这汴州周围，风云际会，形势一日三变。彭兄若有意高升一步，朱某必将尽力。”

    彭攒笑道：“那就有劳朱兄费心了！”

    朱温听彭攒如此说，暗自心喜，当时就对彭攒有了招揽之意。

    有了天平军和忠义军两万多援军，汴州唐军的实力大为补强。朱温又将近万蔡州俘虏编入了汴军，滑州义成军方面也加派了人手过来。到了五月初，开封周边的唐军总数已经超过了七万人。与秦宗权的人马已经不相上下。

    秦宗权此时亲率五万大军驻扎在开封西北十里处的边孝村。夹汴河两岸，结成了十座营寨。秦宗权自以为人多势众，来时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可一到汴州，见到唐军人数不仅不落下风，军器战马甚至更胜一筹，顿时心生惧意。竟然每日只是掘土树栅，不敢出战。

    与秦宗权相反，朱温手里的兵越聚越多，底气也越来越足。五月初五，朱温自认为一切齐备，终于决心反击。他亲率六万联军出西门，围攻板桥。只留了万人守城。

    板桥此时还有两万蔡军。但蔡将秦贤自认为无力抵挡唐军，遂引兵退往边孝村，与秦宗权汇合。

    朱温击退秦贤之后并未收兵，原地休整一日，便沿着汴水南岸直接向边孝村进发。

    五月初六日，唐军距边孝村仅有三里。两军前锋已经能够清楚看清对方的旗帜。朱温下令停止前进，在汴水南岸就地扎下营寨。静静的汴河蜿蜒的流淌过绵延二十余里的战线，唐军与蔡军的营寨犬牙交错。双方总共十三万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织在了一起。此时此刻，就算朱温或者秦宗权反悔不想继续这场战争，都已为时晚矣。形势已经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一场决定中原命运的战略决战一触即发。

    当晚，朱温以联军统帅的身份召集各军主将开会，准备安排第二天的战斗。天平军节度使朱瑄、义成军节度使胡真、断发军指挥使彭攒、诸军都指挥使赵东阳、亲军都指挥使庞师古等主要将领悉数到齐。朱温简单说了个开场白，鼓舞了一下士气之后，宣武军掌书记敬翔率先发言，介绍当前的战略形势。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蔡州军夹汴水两岸成十四寨。南北两岸各有七寨，每寨约有五千人。南北两寨以浮桥相连，可互为呼应。南岸不利，北岸可以支援。南岸不守，又可一起退回北岸。两岸如果都不能守，又能同时从水路撤退。乍一看上去，蔡军的排兵布阵可谓精妙。”

    说道这里，敬翔呵呵一笑：“但实际一分析，秦宗权之不识用兵可见一斑！他将军队分置于南北两岸，实际是将蔡州军割为了两半，自弱其势。”敬翔指着地图上的汴河说道：“这河心的浮桥，就是秦宗权的命门！”

    在座都是经经沙场的宿将，听到这里，对于明天的打法大都已经心里有数了。但他们还是想听敬翔说出详细的方案。

    敬翔接着说道：“只要在上游多布火船，火船顺流而下，就能引燃河面的浮桥。浮桥起火，南岸的敌军退路被切断，一定会军心大乱。到时候我军乘势全力进攻，以六万虎狼之师攻击不足四万惊慌之卒，此战断无不胜之理。等解决了南岸的敌人，北岸之贼不足惧矣。”

    “此计好是好，不过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朱瑄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据我所知，秦宗权为防归路被断，已派手下大将卢瑭将兵一万，守在汴河上游的万胜镇了。据说那里的城防非常坚固。绝非一支奇兵能快速攻陷。万胜镇不拔，上游放火船一事势必难成。”

    敬翔听了不断的点头，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随即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这时朱温站了起来，说道：“兄长说得一点都没错。这就是明日战斗的关键，也是最难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夺取万胜镇。不知哪位将军愿往？”

    朱温抛出了任务，却冷了场。

    从敬翔的描述可以得知，明天这个任务很关键，却不能带太多人。而人员有限的情况下，还要迅速攻破万胜的城防，击败一万蔡州军。这难度实在有些大。所以一时间没人应允，场面有些尴尬。

    彭攒依照往日在邓州时的习惯，差点下意识的站出来领了这个头功。可刚要站起来，就想起了临行前张寻叮嘱过的话，终于还是忍住了。

    朱温的脸色很难看，心说这帮王八羔子，关键时刻没人出头，难道还得要老子亲自去攻万胜吗？就在这时，忽听一人说道：“属下倒有一个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