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破碎的梦

    黑夜终将结束，黎明即将到来。

    第二天的凌晨五点十分，天空中忽然响起了沉闷钟声，就在天边泛起一丝曙光之际，盘旋在青山市的大片黑烟虫陡然发出尖锐惨叫，在这一丝光芒映照下如冰雪消融，怪叫着烟消云散，大街小巷被黑烟虫附身了的人类傀儡，也是在这钟声回荡间痛苦嘶吼，慌忙躲进了阴影之中，躲避即将到来的光明。

    舞着飞刀的双面小丑从街道上蹦蹦跳跳而过，当那黎明之光刺破夜色，笼罩下来的时候，小丑蹦跳的身形由实体飞速淡化，在它最后即将消失的时刻，两张假面共同流露出了一种悲伤的情绪。

    满地狂奔的钢鬃狮、公园湖泊里的游动黑影、天空中飞过的红眼渡鸦，各种各样的怪物，纷纷如烟雾一般虚化消散，昨夜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幻想生物，绝大多数都在清晨降临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就如它们从未出现过那样。

    天际传来五声钟响结束的同一时刻，整片天空的深红色天幕，都是随之快速消失，湛蓝天空重新回归了人们的视野，只是，那些在今晚死去的人，再也没有机会目睹这样美丽的天空。

    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清晨的阳光透过三楼窗户刺入了火锅店，这微光晃得柳湘蓉渐渐从梦乡中醒来，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柳湘蓉揉了揉眼睛。

    她依稀记得昨夜三个女人临睡前抱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情景，可醒来之后柳湘蓉却发现，火锅店里空荡荡的，一片寂静……

    没有人了……

    “方想？方想！”柳湘蓉浑身寒意顿时遍布全身，她一个机灵从地上爬了起来，急迫的寻找着方想、白洁、杨月如她们的人影，然而找遍整个三层，火锅店里除了她之外都是空无一人。

    柳湘蓉失魂落魄回到用餐区，坐到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瞥着窗外，尽管外面的阳光是如此美好，她的心，却是彻骨深寒。

    所有人都离她而去，陪伴她的，只剩下了刘正军冰冷的尸体。

    “啊…啊……啊！！”

    青山市环城路街边，两名男女并肩而行，蓦然间憔悴的少年转过头去，遥望了市中心一眼。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看到方想这副魂不守舍的表现，女人停下脚步，无奈的蹲下身挖起了鼻孔：“多带一个累赘对我的负担倒不是多大，小方子，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回去带上她一起走。”

    穿着黑白格子侍者服的正是方想，而他身边的女人则是魏罗的新玩具。

    “喂~表酱紫摆个深沉脸不说话嘛！”魏罗扬起脸冲方想摆了摆手，嗓音是一种很娇脆的女人声。

    考虑到魏罗现在寄生的是个女性身体，此刻他做出的动作与表情暂不描述。

    “我不能认同……”

    方想的眼睛逐渐开始发红，他满脸难以接受的表情，望着市区那边沙哑着说道：“白洁和你一样，都是来自小说故事里的幻想角色，但她和你不一样的地方是，你是可以成长到很强的地步魔幻型主角，而她只是一部言情小说里面的配角，她根本不适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生存，梦魇来临，钟声给你们这些幻想角色解除了杀戮限制，允许你们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屠杀人类，但白洁，从始至终都没有杀过一个人，哪怕昨晚她的身边，有两个随时可以杀掉的女人，她也没有下手。”

    魏罗理所当然的说道：“她很明白自己不能在这场大混乱中生存下去，所以她选择了等待黎明到来，自我消失。”

    “让我不能接受的是……”方想摇着头，眼中充斥着痛苦之色：“白洁甚至愿意选择用消失来结束自己，但为什么，柳湘蓉竟然会这样的…这样的……”方想始终念不出来那句形容词。

    “俗？”魏罗淡淡的哼了一声。

    方想默然以对。

    昨夜大家睡着之后，魏罗去每个人的梦里都逛了一圈，寄生在他们体内之后，通过心灵入侵魏罗很轻易的就能进入他们的梦境，每一只地狱虫都是玩弄心灵的大师，魏罗自然也不例外，他不仅能凭空给宿主创造一场梦境，还能让宿主在梦境中悄无声息死亡。

    昨晚魏罗在柳湘蓉的梦里发现了些有趣的内容，于是赶紧把方想弄进来一起强势围观，因为柳湘蓉入睡前印象最深刻的人是方想，所以她在睡着后梦里满是有关于方想的梦境场景，而她梦里的内容，也是将方想对她一切美好的向往砸了个粉碎。

    “怪不得在高一时就有那么多人都知道了我暗恋她……”

    “有天晚上我妈没头没脑的教训我，让我以学业为重，不许在男女方面胡思乱想，给我讲了一晚上青葱少年早恋而悲剧收场的案例，让我丢脸都丢到了家里……”

    “男生比暴力，女生比魅力，而我只是她和她朋友攀比魅力的牺牲品，她不仅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反而在知道了我暗恋她以后，故意把这件事宣扬了出去，还添油加醋的传到了老师那，让全班人都以为我因为她想要为情自杀。”方想只觉得整个身心都是冷的：“我和她到底有什么仇？要这么坑我！”

    “呃……”魏罗挠了挠后脑勺，将满头秀丽长发刨成了鸡窝状：“也不一定每个女人都这样，你只是运气不好，傻不拉几的看上了个绿茶婊而已，不过你要比大多数人强多了，没有在知道真相后还傻呵呵的继续自当备胎。”

    方想抓着头发蹲了下来，沙哑的嗓音都哭出了声：“虫哥，我该怎么办……”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寂静的街头，挤满了废弃车辆与冰冷尸体，魏罗眯着眼睛瞧了瞧天边的太阳，咧嘴说道：“要是你还没伤感够，我先去找个阴暗的地方歇会儿等你……哎呦卧槽着火了！”魏罗cao纵的这具rou身，他的左手部位在阳光照射下突然喷发出一股黑雾，这黑雾转瞬就燃起了火光。

    魏罗跳起来就往马路转角的商店跑去，带着滚滚黑烟一头扎进了店铺的阴影之中，然后随手拿起一个玻璃瓶子拧开就往手臂浇去，未曾想水流接触到他手臂的黑烟与火光时反倒猛蹿了起来，当场熏得他满脸黑烟，他往玻璃瓶上的标签一看：红星二锅头。

    “吼……”

    柜台后面传来了几声低沉嗥叫，两个苍白的人头从柜台下面缓缓升了起来，乍见这俩被黑烟虫附身的玩意儿盯着自己，魏罗抡起红星二锅头就砸了过去，将左臂的火焰甩到了这俩萌货身上，但这并未阻挡住活尸的行动，其中一只活尸任由胸前火苗飞窜，直接爬上柜台朝着魏罗扑来，里面更有躲在货架之后的活尸，听到动静钻出了货柜，纷纷向着魏罗冲去。

    黑烟虫的使命就是附身于宿主，杀戮一切活物，为母皇搜集生物能量。

    魏罗拿起一瓶正品农夫山泉浇着左臂的火苗，他仰头叫道：“小方子！”

    门外一道迅猛黑影疾驰而至，就在活尸的手指即将抓到魏罗的侧脸时，方想腾空飞起，横踢出去的一脚当场就将这只活尸扫到了墙壁上。

    今天之前，方想绝无如此狠辣的格斗技巧。

    “这是？”方想发出询问的同时，双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这些怪物。

    他的双眼瞳仁隐约散发着猩红血光。

    “硬化、增殖、改变形态，知道怎么做吧？”魏罗扶住左臂退到了一边，冷笑着看向商店里的活尸们。

    方想握了一下右拳，嘴唇微动，挺身直扑柜台后的另一只活尸而去，他将活尸的脖子紧紧抓在手中，一把将其举在了半空。

    “好强的肌rou力量！”方想脸色惊奇无比。

    他舔了舔嘴唇，嘴唇再一次微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祈祷词，期间内活尸不止一次抓挠啃咬方想的右手，但却像啃在了一块石头上似的，只听吭哧吭哧的脆响声不断传来，方想的手部皮肤却是连表皮都没擦破。

    单臂举着活尸方想一把将其砸向了刚从墙根爬起来的倒霉鬼，旋即他的右手开始生长出了一层黑色物质，这些物质眨眼间将他的五根手指武装成了黑色利爪，只不过比起魏罗的增殖变化，方想仅仅是单独的右手手腕以上部位进行了爪化，而且他的指尖利刃不过短短两寸长度而已，乍看上去他活像是给右手戴了只利爪手套。

    “这就是地狱虫反馈给宿主的力量么？好厉害……”

    方想张动了一下右手五根利爪，顿时信心十足，他将柳湘蓉带给他的灰色记忆彻底抛在了脑后，携着魏罗赐予他的力量，将满腔负面情绪在这狭小的店铺内肆意倾泻。

    “呵呵。”

    魏罗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这才像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