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虎落平阳
暖洋洋的阳光孤独地洒下。是啊，太阳多么孤独，天空之中，唯有其独自散发光芒。太阳永远不可能见到月亮。 那个少年在四面环山的青草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脸上布满的，是浓重的恨意与愤怒。少年看着自己的手，猛然痛苦地捶打着地面。“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哪怕那拳头已是通红，少年依旧不知所痛。 “冥泓冥泓！我要你死啊！你个浑蛋！浑蛋！”少年无处发泄，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一把佩剑横在少年的一旁，见少年这般无力，那剑嗡鸣了一声。少年转过头来。 “断……日？你还在陪着我？”少年被感动了，“颖儿他们呢？” 断日没有作答，舞炎知道，颖儿他们走了。 这不是自己最希望的么？舞炎仰天长叹，旋即又仰天长啸：“星月颖！你记住，我林舞炎踏遍江山，哪怕是个废人，我也要娶到你！星月颖！不要忘了我！穷尽陌路，我还是林舞炎！你依旧是我爱的人！依旧是我的人！” 山的另一边，娇容苍白的颖儿听到舞炎发誓般的怒吼，颜面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颖儿微微一笑，自言自语：“舞炎哥哥，颖儿等着你，下次见到……不，你在颖儿心中，还是那个强大、能够保护我的舞炎哥哥。颖儿等着你。” 舞炎长舒一口气，然后坐在地上，凝神内视，可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空荡荡的一片……没有元力，感觉不到元魂，身体也虚弱得跟普通人无异…… 废了，废了。 舞炎拔下身边的一根草，叼在嘴里，口里尽是苦涩的味道：“这个世界，没了元力，我算什么呢？人才，天才？这两个称呼，呵，在我身上得不到诠释了。怎么办呢？做个普通人平淡过完一生？不要啊，我还要去争取我的颖儿。元王？这个等阶现在好似天蛰……智慧？难道要我做个谈笑夺天下的军师么？谁来由我指挥呢？他们？我的斗天代表队？就算他们想，我会同意么？让自己的兄弟姐妹在前方出生入死，我却在后方决胜千里？我的性格，又怎会甘于这般？” 无奈。舞炎没有颓废，只是他现在找不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我的精神力还在吗？”舞炎试着探查了一下精神之海，然而，毫无动静，“果然……斗天神核什么的，修来都是虚妄……” 舞炎拿起现如今有千斤般重的断日，步伐艰难地走上远处的山包。翻过一座座的小山或者大山，舞炎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剑吗？我现在连舞剑的力气都没有！舞？我的身体早已不适合跳舞了！”舞炎的身体脆弱，根本无法做出那些高深的舞步，舞剑，更别谈了。 提着断日，舞炎又走过一个山包，突然眼前豁然开朗。 成群的牛羊，成片的小花，还有……人！ 舞炎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从来没有觉得同类是那么重要！舞炎以为，自己接下来注定要孤独一生、浪迹天涯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见人！ 一个壮年看到了舞炎，错愕了一下，旋即欣喜地向舞炎招手：“小兄弟，你是外来人吧？快来快来！很久没吃东西了吧？来，这是我们族的牛奶……哦，还有这个！”说着，壮年一手提着一个锡桶走过来，左手的桶里，乳白色的液体随着壮年的脚步溅起一点点的水花；右边的锡桶里，盛着的是土黄色的馒头。 舞炎的肚子“咕咕”地叫。他不禁又苦笑了一下。 “大伙儿快来！这里有个外乡人！”壮年吆喝着。不久，舞炎便被熙熙攘攘地人群给围了起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兴奋，可有一些人难以掩饰眉目之间的敌意。 “米加，你干什么？他是我们的客人！”壮年也发现了一些人的不善，于是出声说道。 壮年的话还是有威慑力的，舞炎从那些围观的人眼神里的敬畏便可以看出。名为米加的青年道：“少族长，这个外来人身份不明，恐怕对我们会不利！” 原来，这个壮年是这个游牧民族的少族长。舞炎暗道。 少族长怒道：“你没感觉到他身体里没有元力吗？平日和我作对不要紧，欺负外来人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族长来了！”不知道是谁高声道，人群迅速分开了一条道，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通过。 “米逸，什么事情？”族长对着少族长米逸道。 米逸躬身，道：“父亲，族人们在取牛奶的时候，这个外乡少年突然出现了。我看他神色落魄，身体瘦削，料想他必然在草原里迷路了，于是就招呼他过来。” 这个游牧民族的族长叫米宿，曾经也是个元魂，但是老了，修为无法寸进，修炼之道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现在只是个大元师了。 米宿打量了一下舞炎，舞炎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难道自己神色真的那么落魄么？很瘦？以前不觉得啊！ “孩子，你的剑不错，能给我看看么？”米宿道。 米宿的话很轻，但透着长辈对孩子的慈祥，一下子舞炎令米宿好感大增：“当然。族长，我的剑有点重，您拿好了。” 舞炎双手托着断日，嘴型动了动，传给断日一个信息：“安分。” 米宿愣了愣，取过断日。舞炎现在身为普通人，自然不知道米宿是个大元师，看米宿轻松地拿起断日，心中便有了猜测。 “要我说，孩子，你的剑和你的人都不平凡。”米宿笑道。 舞炎苦涩一笑：“它叫断日。” 米宿微微一笑：“很霸气的名字。那么，你呢？” “我？”舞炎犹豫了，要不要说自己的真实名字呢？林舞炎已经被废了，再提这个名字干什么，等以后我东山再起了之后再说吧！“我叫林欻。” 米宿意味深长地看了舞炎一眼，道：“好了，米逸，你的地方只有你一个人，我看不如你俩一块住吧！” 闻言，米加急道：“族长！这个外来人身份不明，可能……” “够了！”米逸怒道，“米加！你够了没有，排斥别人、自我主义就是你最大的缺点！还不去干活儿？想要和我争夺族长之位，你要拿出你的本事来！小肚鸡肠，怎能让族人心服口服？”米逸一席话，舞炎凭着直觉认为他是发自真心的，不觉他对米逸好感大增。 米宿对自己的儿子也颇为满意，挥了挥手，说：“大家散去吧。” 舞炎感叹啊，是自己命不该绝么？虎落平阳之际居然还有人收留自己。 米宿、米逸和舞炎同行，米宿道：“欻儿，我这样叫你吧。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你的往事……” 舞炎一惊：“哪里有？”他心里紧张。 “孩子，不要这么慌张。我看到了你的天赋，你的剑术，你的勇气，你的自信。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是，就算如此，虎再怎么落魄，他还是王者。他头上的虎纹依旧还在。” 米逸听不懂米宿的话，在他看来，舞炎不过是个没有元力的普通人罢了，何来天赋、剑术、勇气、自信之谈？虎落平阳？这个少年曾经是王者？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舞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半天挤出句：“希望吧。” 不知不觉间，舞炎对背上重量如山大的断日没有了感觉。断日依旧在那儿，可是舞炎对他的重量没有任何的压力…… 米逸的住处，其实就是一个草帽顶，圆柱体的巨大帐篷。但麻雀虽小，可五脏却俱全，里面的生活用品一样不缺。 米宿身为族长，却无族长的架子，他悄悄退出了帐篷。 米逸在自己的房间里张开手臂转了个圈儿，爽朗一笑，道：“林欻兄，这里就是我的家了。今晚你不介意的话就睡那张床吧！那张床……嘿嘿，不瞒你说，虽然有点简陋，但是是给我未来的媳妇睡的……啊，要不我们换一下吧！” 本来还好，舞炎听米逸这么一解释顿时被雷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米逸，舞炎道：“算了吧，没关系，我只是个过客而已。”舞炎冲米逸微微一笑，这米逸的性格倒符合他的胃口。 看舞炎不介意，米逸道：“来，我带你看一下我们的族人，想必林欻兄远道而来应该没看过我们的这种游牧民族吧？” 舞炎点了点头，随米逸出去。 那些牛羊随意地啃着身边的草，一处地皮快见底了，便有一个拿着皮鞭的孩子过来赶走那里的动物。这些动物灵智很高，吃东西很有分寸，就是那些羊也没有去啃草根。那些奔波的族人跑到这边取点东西，又到另一边去送东西，和谐怡然。 舞炎忽然觉得自己很向往这样的生活，不禁仰天长啸。 抒发完心中的感情后，舞炎发现周围几十双充满诧异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米逸，你平时练功么？” 米逸不知道舞炎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道：“练。今年刚刚突破元师，晋阶到大元师。”米逸为此到没有什么骄傲的，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这个水平，放在年轻一代中弱爆了。 舞炎点了点，再次问：“什么属性？” 米逸“嘿”了一声，道：“平和的木！” “嗯。”一个人的属性和自身的性格还有周身的环境很有关系，看米逸这副亲近人的模样和这辽阔的草原，舞炎便猜到了一二分。 “林欻兄，你……”米逸也想问问舞炎的修为。 舞炎淡然一笑：“一个废人而已。” “哎……这么好的人，上天太不公平了！”米逸为舞炎真心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