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亲与女儿(六)
让上官无汲倒下的真正元凶是四枚小小的银针,正是她方才用来暗算侯子轩的工具。 ——既然身为武学奇才的父亲能够自创“迷踪步”,那她这个自不量力班门弄斧的女儿自然尝不到甜头。想必是侯子轩趁她施展迷踪步的时候发射了这几枚银针,可恶的是她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四枚针,四个xue位,对应的正是她真气要运行的四个重要关口。她想要用轻功逃跑自然要提聚真气,可这样一来银针就刺入xue位深处,让她瞬间失去反击之力,动弹不得。 这手暗器绝技,堪与金钱先生相媲美。 xue位传来的锥心疼痛让上官无汲全身颤抖,脸上血色尽失,但她却紧紧咬着牙,始终不吭一声。 侯子轩往她走来。 一步。 两步。 三...... 杀气乍现。两道冷淡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两道完美的弧度,一左一后悄无声息地往他的喉咙飞来。 侯子轩脚步未停,左手之时轻轻一抹,就将这对造型奇特的弯刀握在手中,于此同时,女子的惊呼声响起,又有人跟上官无汲一样从空中摔了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到她的前方。 是朱载圳身边的那个胡女。她倒地之后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上官无汲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只有一根,对吧?”她微微颤抖,但毫无畏惧地看着侯子轩,“既然你用一根银针就能让她昏迷,那自然也能用一根杀了我。为什么要连发四针,而且还让我好好地醒着?难道是为了让我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死在你手上的?” 侯子轩没有回答,脚步依然未停。 四步,五步。 六...... 杀气又现。 一道洁白如雪的身影自远处飘来,年轻英俊的脸上表情冷漠而傲然,长剑遥指,凌厉的剑气将她整个人锁定。 是的,这一剑的目标是她。 “我是来找她的。”白衣男子冷冷地开口,“如果她今天必死无疑,那我至少要问清楚一件事。” 声音很耳熟,又是一个她认识的人。 “南宫彦?”上官无汲艰难地抬起头,稍稍有些惊讶:“你来干什么?” “是谁做的?” “什么?” “是谁杀了他?” “杀了谁?” 南宫彦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神色:“你不知道是谁?”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跑这来干什么?” 南宫彦没有回答,冰冷的俊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好半晌,突然一纵身又消失无踪。他来得莫名其妙,问得莫名其妙,走得更莫名其妙。 上官无汲在心里苦笑。 想必他是来看好戏的。呵呵......就她现在这副尊荣,一定比当初在聚福客栈摔成“狗吃屎”的糗样更有趣吧? 身体剧烈颤抖,额头上直冒冷汗,她只能一边暗暗提聚真气企图逼出银针,一边数着侯子轩的脚步。 七步,八步。 九...... “哈哈......” 依然是三步不到。但这一回出现的既不是刀,也不是剑,而是一阵轻快喜悦的笑声。在这笑声之中,一个衣着普通长相平凡的年轻男子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了出来。 与前面两人不同,他既没有兵器,也没有丝毫的杀意,只是带着一脸喜悦的笑容,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但奇怪的是,侯子轩竟然主动停了下来,平静的目光第一次从上官无汲的身上移开,落到这张平凡的笑脸上。 “你是谁?” 他居然还主动地问了对方的姓名! 上官无汲再次抬起苍白的小脸,不可自信地看着这个有点面熟但却毫不起眼的年轻人。 看到她这困惑的表情,年轻人温和喜悦的笑容里不由多了一丝无奈的意味。但他还是抱着拳,对侯子轩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 “晚辈覆天帮邰哲峙,向侯前辈赔罪。” 上官无汲的眼睛一亮。 原来是这家伙! 虽然前后交过两次手,但这个永远记不住模样的年轻人武功究竟如何,她还是没有丝毫的概念。如果他肯出手相救,那她活下来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就算他敌不过侯子轩,最起码也可以拖个一时半会儿,让她逼出银针吧? 但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出手呢? 不断提聚的真气,使得xue位上银针又深入了少许,疼痛也随之加倍。但不得不夸上官无汲的是,在这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之中,她求生的yu望反倒更强了。
侯子轩平静地看着这个平凡的年轻人:“赔罪?” “晚辈不请自来,还很不光彩地藏在暗处,企图伺机暗算前辈,难道不该向前辈赔罪吗?” “你想杀我?” 邰哲峙笑了笑,看向地上的上官无汲:“晚辈并不想与前辈为敌。但您的女儿是晚辈的一位故人,如果您一定要伤害她的话,晚辈也只好得罪了。” 上官无汲的心里涌起了希望。 体内真气凝聚,一根银针已经悄无声息地从xue位中射出,隐入她身下的草地中。心里越是惊喜,她的小脸就皱地越厉害,还故作痛苦地一声闷哼,“痛晕”过去了。 她听到侯子轩平静的声音: “你是她的朋友?” “是的,很多年前的朋友。” “你有多少把握可以打败我?” “一成都没有。” “那你笑什么?” “因为晚辈刚才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所以感到很高兴。不知道前辈注意到没有?开封城已经开始戒严了,就连富贵山庄的外面都设了守卫,他们的主人就是当今皇上的四皇子,景王千岁。” “那又如何?” “前辈不知道吗?这位景王爷是上官姑娘的朋友。为了救她,景王爷可是召来了不少高手。就算他们挡不住您,也可以挡住您的女儿。为什么她还能这么轻易地走进来?而且过了这么久,景王爷的手下也一个赶过来帮忙的,这是不是太奇怪呢?” 这倒提醒了上官无汲。 对啊!朱载圳呢? 他应该也在富贵山庄才对,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刚才明明都看见邱阳了,难道他没有告诉朱载圳? 又一枚银针射出体外,她只觉得体内真气一阵翻涌,全身经脉就像要断裂一般。 疼痛来得实在太突然! 她顾不上再闭着眼睛装死,一边痛苦地按住心口,一边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邰哲峙的脚。身体剧烈颤抖,就连声音都因为这生不如死的痛苦而变得嘶哑。 “救......” 眼前一黑,她就已经彻底地昏死过去。 或许这就是天意,命中注定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第一个为她而死的人是谁。